“刚刚,我已经对小阿里‘坦承’,莎夏是我派去的人了。所以——”他拍了拍手,鼓舞士气,“大家都动起来吧!”
结束与班克斯的谈话之后,瓦伦斯把里昂招到会议室一角,不悦的问:“你为什么不劝退她?”
“瓦伦斯,我亲眼见过她的强悍意志,她可以的。再说,就算不让她去,她也不会心安。”
“可是……”
“天堂角会保护她,尤其是我,我们整组人都在想要怎么做,而且我会亲自送她到法国,也会就近待命,你不用操心。”
“可是……”
“我不会让她出事的。”里昂郑重许诺,“我不否认这么做有风险,但如果没有把握,我不会支持她去。”
瓦伦斯不语。
就在此时,瓦慈踅了过来,站在一旁轻拍脚板,里昂只瞄了她一眼,就知道她要找的人不是他。
“让你们谈。”他拍了拍瓦慈的肩膀,无声帮她打气后才走开。
瓦慈尴尬的站了半晌,才说道,“一直以来,我对你有一个疑问。”
女儿亲自找他私谈了!瓦伦斯心潮澎湃,“是什么?”
“二十几年前,你明明是留美的化学博士,回国后要当教授的人,为什么会去搞爆破?”她语带责难,“好好教书做研究,不好吗?”
瓦伦斯顿了一下。肯问,就代表女儿想了解他了吧?
他娓娓道来,“我学成回国之后,在大学里担任助理教授,因为与上司不和,研究计画被退回,经费也被钳制了,事业岌岌可危的时候,刚好你快出生了。
“我想起在美国留学时,有个室友是环保激进分子,他以前老跟我提,如果我愿意帮他做炸弹‘宣扬理念’,他愿意付我钱,一笔不小的钱。
“我知道他只是为了吸引大众注意,不是要造成伤亡——应该说,他会竭力避免伤亡来申明立场,所以,当经济拮据时,我就想,干几票就能赚到奶粉钱,又不会有人受伤,有何不可?”
可以想象那种走投无路的情景,又是跟自己有关,瓦慈的声音变得柔软,“那,后来怎么会错得那么离谱?”
“当时,我只想着有进帐,却没想到那几爆干脆俐落,完成度太高,反而让黑暗世界的人把我惦记上了。当他们发现用钱请不动我之后,就用你跟你妈来威胁我,从此我过着偶尔流亡,偶尔是囚徒的生活,我们的家也不成家了。”瓦伦斯自嘲的苦笑,“我在不走运的时候,做了一个不够聪明的抉择,但错了第一步,以后就很难再转回来了。”
瓦慈无言。她为父亲本不是丧心病狂的人而松了口气,却也惆怅,他本来可以不走上这条险路!
“这几年,你在哪里?都做了些什么?”她问。这些事,以前她不想知道,但此时不然。
“自从十年前,得到自由之后,我转入地下。五年前,因为委内瑞拉那件事,我跟天堂角拉上线,他们保护我,我提供技术供他们所需,建立起合作关系。这几年,迪克在美国西部弄了块地,为我建一间爆破实验室,我多在做实验。”
看出她满脸不赞同,他叹了口气。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的天赋在这方面,这是我最容易取得成就的领域。”
他的语气,既自豪,却又充满了忏悔。
“很遗憾,我控制不了我的才能,但我尽量把它运用到好的方面,帮助别人。”
瓦慈垂下头,一时无法说清楚,自己对这一切,到底遗不遗憾。
由于解救莎夏的事情刻不容缓,自拍板定案后,Firework每个人连同瓦慈都处于待命状态。
等待迪克与美国人谈判的空档,瓦慈与里昂终于能说上几句悄悄话。
两人站在曙光岛位置最高的建物天台上,眺望四面八方蓝澄澄的海洋。
晴空也是毫无尘埃的蓝,浓浓云卷被阳光晒出亮丽的白色。
“因为我爸在委内瑞拉救了你,所以你跟他的感情特别好?”瓦慈问。
自从昨晚,她知道五年前发生过什么事之后,他们一直在“忙”,没时间好好谈谈,直到此时。
里昂微微一笑,在海风中圈住她。“我是不是听到了嫉妒?”
“没到‘嫉妒’,”她扁扁嘴,“但有点不是滋味。”
“为什么?大部分的女人都怕男友跟老爸处不来,你却因为我们是忘年之交而不开心?”他惊奇。
“总有一种你们比较好,跟我没那么好的感觉。”她不平的说。这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理当把她放在第一位,但似乎不尽然如此。“打从一开始,你就偏心到他那边,指责过我好几次,说我对他不够有包容心,还一直纠正我,说过去发生的事不全是他的错——言下之意,好像是我活该倒霉似的。”之前不明缘由时,听他竟然这么说,她很不开心。
里昂笑了。
“你居然还敢笑!”她用手肘顶他。
“我先认识他,当然会偏心他,但后来我不是没再偏心了吗?”里昂认真说道:“我非常感谢瓦伦斯的救命之恩。要知道,帮助我脱身的那几爆,炸药是他亲手埋的,如果临时有变故,他也会陪我一起葬身。”他一直感怀在心。
“埋炸药也有危险吗?”瓦慈后知后觉的问。
里昂怔了一下。她没想过这点?
也对,她本不是这个危险世界的人,对实际操作的理解很有限。
“当然有,风险很高。”他笑起来,揉乱她一头短鬈发。“小傻瓜,他手里拿的可是炸药啊,一有出错,炸到我之前,会先炸到他。”
她愣了一下。要是里昂没提醒,她可能连想都不会想到这一点。
“所以我们有革命情感啊,感情当然会比较好。那之后,我很喜欢找他聊天。我们不见得谈得很深,毕竟在这之前,我没听他说起过有个女儿,但一起走过生死关卡,就是不一样。”就某种程度来说,瓦伦斯有点像是他的第二父亲,他多少会产生点孺慕之情。
“但是,你、迪克,甚至最多疑的西森跟班克斯,真的打从一开始就相信,他的出现是为了救你们吗?”她想不通,过往是相反立场的两派人马,怎么会突然变成同一阵线。“昨晚迪克说过,以前你们是敌对的双方,你们不喜欢帮坏人做炸弹的他。你也说了,我父亲只是没犯过天堂角,不然你们一定会收拾他,不是吗?”
里昂的眼中绽出犀锐之光。
“亲爱的,救我们,不过是他寻求天堂角庇护的手段。”
他的思考一向很正面,他喜欢光明正大的战术,但不代表他对别人的心计一无所知,即使那个人是他尊敬的瓦伦斯。
“不得不说,他这招很高明,帮助我们于危难之中,比任何结识方法都有效。”他话锋一转,“虽说很高明,但它终究是一种手段,你何以认为我们不会发现?”
她讶然,“你们看得出来吗?”
“一眼就看穿啦!”他看着远远海面,“就像现在一样,视野如此清楚。”
“那怎么还能心无芥蒂?”是她就做不到。
里昂收回视线,投在她脸上,“这点原始动机,无损于他后来对我们的贡献,他的确救了我们,他为我们冒过生命危险,那就够了,难道我们要咬着当初那一点点不纯洁的动机,漠视他救了我们的事实吗?”
瓦慈咬了咬唇。
“再说回来,他对你的生活的确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除了最初的错,后面的事不能全怪在他头上,难道你要惩罚他一辈子?”
“我……”她震了一下。她是吗?她一直在惩罚她的父亲?
里昂问她,“如果是,他何必朝着正途上走?干脆放弃不是容易多了?”
看着宽阔的海面,澄清之洋微微波荡,她心口好像有个堵塞的孔窍被他打开了。“我……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里昂无意以较高的姿态责备她,他只想点醒这个聪明中略有小盲点的女人,“那是因为你以前不懂得这个世界运作的规则,现在我告诉你了。”
点头告诉他,他说得有道理,是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最能确保两人感情不起波澜的方式。但她不是那种别人一说服,耳根子就会变软的人。
里昂也知道,于是亲了亲她,“或许你可以想一想。”
正当他要吻得更深一些时,阿奇爬上天台,用力一扬手,“嘿,下来,迪克已经跟人家谈好了哦!”
经过交涉,迪克迅速敲定与GMD3、CIA的合作。
他们决议共享手上的资料,把莎夏救出来,交由天堂角处理。靠着迪克、班克斯与西森的脑袋,他们成功的将瓦慈的真实身分隐瞒住。
里昂带着瓦慈前往法国巴黎,同时起程的,还有西森以及天堂角的后援。
开车进入安达司卢的地盘,里昂反复叮嘱瓦慈各种注意事项,又说:“进入宅邸后,我不打算露出哀求之色,那会让小阿里误以为自己占尽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