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但你搞砸了,你让我被绑走!”她跳起来大叫。
她知道自己理亏,是自己拒绝了他提出的解决方案——尽管逃到曙光岛假装度假是个很烂的方案,但还是一种方案——可是,她死也不愿表露恐慌,只好将它转为怒气,而怒气需要一个宣泄的对象。
鉴于他就在眼前,是个该承担起部分责任的家伙,她就朝他开炮了。
“你让我在自己的旅馆房间里,被他们挟持!”大声痛斥时,她仍瑟瑟发抖,可见她有多怕。
“不。”里昂铿锵有力的反驳。
“不?”她怒极反笑,“你怎么好意思反驳?”
“因为我办到了。”他振振有词。
“办到什么?”
“我让你现在仍保有自由与安全,并了解到很重要的一件事——”他眉眼凝肃,敛起自见面以来,一直洋溢在脸上的笑意,分毫不留,“那些人是认真的,他们决心抓走你,所谓五星级门房与保全,不能保障你的安全。”
第3章(2)
瓦慈想起将她从睡梦中惊醒,那声小小的“滴”。
那两个人握有门卡,不管是买通柜台拿到的,从房务员手上取得的,又或者是以任何方式破解,都代表对方有办法靠近她。
他们进得了那扇门,就进得了其他门,只要跟定她,到哪都能逮到她,没有任何一扇门挡得住他们。
被他提醒了这一点,瓦慈顿时手脚发凉,无法保护自己的无助感让她惊慌失措,让她想盲目的攻击眼前任何人。
“我要你知道,事情可以严重到什么程度。”里昂定定的说:“你是我见过,最冷静也最有勇气的女人,但世界上有太多你跟你的高跟鞋无法解决的事,而那些事,你得仰仗我。”说着,他站挺了身子。
感觉到他强大的威压,她也霍地站起来,与他抗衡。
“你本来可以用说的!”
“如果你听得进去,我们就不会有这番谈话。”他的神情有点轻藐。
“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她握拳吼回去。
“我已经试过了,你立刻回绝我,还把我推打出去。”他记得可清楚了。
好像有这么回事,但她不想认输与认错。她还在害怕,还想无差别反击回去,“你应该更努力尝试!”她吼到连自己的头都快要掉下来。
即使如此,他也一步不让,再往前踏,“你没那么好说话,对你这顽固的女人来说,没有比亲身体验更好的办法。”
“你是说,这是我应得的?”她的表情像挨了一巴掌。
“生死一瞬间,可以让你把事情的轻重缓急订出来。”他低头睥睨她,缓慢且充满权威的说着,神情充满了优越感,“我要保护你,很容易。我知道他们在破解电子锁,我知道他们在弄小货车,我也可以在他们闯进你房间时制止他们。我可以插手于他们行动中的任何环节,之所以没那么做,只有一个原因。”
她死瞪着他,警告道,“让我知道你可为却不为,我会更生气。”
“谁管你生不生气?”他盘起双手,冷笑出来,“你的感受不是重点。”
“那什么才是?”
“这不是假警报,也不是玩游戏,你不跟我配合,事情就会恶化。记住今晚被带走的感觉,只要你继续任性下去,那种事就会再次发生。”他冷酷无情的说。
那个前不久才用红毛衣仔细裹住她的温柔男人呢?到哪去了?那个把热茶放到她掌中,在她身后塞靠枕的男人,跟眼前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个吗?
“大混蛋,我讨厌你!”她冲口而出。
他立刻回敬,“说真的,我也没多欣赏你。”
里昂黑着一张脸,刷的拉开拉门,“我为你忙了一个晚上,已经很累了,我要准备睡了。”说着,他走向浴室,想先冲个澡。“你可以睡右边那张床,也可以溜掉,随便你。”
白痴才会明知道自己被设计,还留在这里任他欺凌!
她跳起来,扯着行李箱要往外走,他的声音随即追了上来——
“走出那扇门之前,想清楚一件事:一旦你离开,我就不再理你,此后,你被绑了、被砍了、被坏人吃掉了,都与我无关!”
呼!千恩万谢老天爷,让那个小女人还有点理智。
要是她真的开门走出去,他少不得要顶着一头泡沫,光溜溜、湿答答的遛鸟出去追回她,要真是那样,就有得瞧了。
里昂任莲蓬头哗啦啦的洒水,蹑手蹑脚的潜到门边,打开门从缝隙看出去。瓦慈蹲在地上打开行李箱,拿出几件衣服,两手捧住脸颊的模样像斗败的公鸡。
看样子她安分了。他这才安心的缩回去浴室里,把澡洗完。
他没想过他们会吵成这样。
跟踪她的时候,他一边在保护她,一边也在研究她的性格。他认为,她是那种冷静、理智、全力排除情绪的女人,就算再不满,也只会冷言冷语的批评两句就算了。
求证于瓦伦斯时,他完全同意他的看法。
但是,就在刚刚,她对他大吼大叫;再之前,她抓着高跟鞋,像打蟑螂一样的把他打出房间……他关掉水龙头,对镜中的自己苦笑一下。哇,她对他可真够火的。
他也没好到哪去,明明想表现出开朗光明、讨人喜欢的性格,却被她逼得火冒三丈。他对她说的那些话,明明有比较委婉的表达方式,他却毫不留情的让最狠的版本跳出口。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是这么恶劣的人,怪不得她叫他大混蛋。
他在牙刷上挤了牙膏,开始刷牙。
才认识一天,他们就见识到对方最差的一面。吵成这样,接下来要怎么相处,他心里都没底。
然而,这却是他最想做好的任务。瓦伦斯曾经有恩于他,那个恩情大过天,所以,当他知道瓦伦斯需要有人保护女儿时,他二话不说就揽下来,亲自上阵。
在这种情况下,他绝绝对对不可能把任务转给别人,中途抽手有违职业操守,他的自尊心也不容许他做出这种事。
他呸的一声吐掉泡沫,开始漱口。
算了,看在她身材很好的份上,睡醒之后,他先向她道歉好了。以后要是再吵起来,他就多看看她那双漂亮的腿,还有那纤细的腰肢,这两者他今天都碰过了,很不赖。
想起将她扛在肩上时,他曾经狠狠拍了她屁股一下,他就笑了起来。
早知道她这么难搞,那时他就拍用力一点。
把牙刷放回盥洗架上,他顺便看看自己的大掌,那充满弹性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
想起这个,他的笑容扩大了,表情也变得傻兮兮。
其实他只拍了那么一下,但光是那一下,就足以扫除心里所有的乌云。
“当男人真容易满足。”他咕哝一句,带着收不住的笑容走出去。
蹲在地上的瓦慈警觉的转过头来,眼中充满抵抗。
他瞄了她一眼,心里藏着小小的胜利感,轻快哼歌,“我洗好了,你可以用浴室了。”
瓦慈站起来,走过他身边,微仰起头,看都不看他一眼。
瓦慈以为自己会气到睡不着,然而,换掉那身房务员制服,简单梳洗过后,一阵倦意竟然涌了上来。
走出浴室时,她估计天已经亮了。里昂熄掉大灯,拉上遮光帘,只留她床边一盏小灯。爬上床时,她听到隔壁那张大床上,传来了鼾声。
讨人厌的男人,连睡觉也这么吵,要她怎么睡?
她在心里偷偷骂着,后来想到,他睡了更好,她不用担心他不规矩。
其实她本来就不怎么担心,如果她没看错,里昂.布里克是那种自尊心奇高的男人,无法容忍用不荣誉的手段得到女人。
听着那规律的声音,她很快就睡着了。被劫前的那半夜睡得零零落落,不太安稳,这后半夜却毫无梦境,她深眠得像是遁入另一个世界。
醒来之后,她看向旁边的床,棉被已经迭好,里昂不在那里。
她听得到拉门另一边有餐具轻轻敲击在瓷器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他在吃东西。
她瞪着那两扇米色拉门。幸好有这个,她才不用在忽然睡醒的情况下,跟他大眼瞪小眼,也才能保有一点隐私。
瓦慈坐起身,搔搔头,回想睡前发生的事。
他们吵架,狠狠的吵了一架。
她记得自己吼出来的每句话,记得自己把恐惧转为怒气,朝他发泄。
她又搔了搔脖子。她从来不曾这么不理性,回想起来真窘。不过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对她呛回来,别提绅士风度,他连最基本的男人风度也没有。
就算他保有她的自由与安全又如何?他还不是让她担惊受怕了……
等等。她顿了一下。
他哪来的义务要保她不害怕、不恐慌?之前明明是她把他赶走的,后来她被挟走,如果他该负一部分责任,她自己也应该。
事实上,她要负的责任比他大。
惊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一股更强烈的羞窘感击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