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干什么?我不要、不要啦!你放手!喂——”辛彤拚死抵抗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发生了绑架案。
“我不叫喂!我的名字叫李御尧!”他吼得更大声,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她往后座里扔。
紧跟着坐进车里的李御尧关上车门,心头的怒气却是再也关不住。
“搞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哪里对不起你了?你骄傲个屁啊,以为我就很希望跟你同车吗?如果不是妈妈说你们很可怜,如果不是为了你爷爷,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像你这种不知好歹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他妈的王八蛋!混帐东西!XXX……”他一边喘着,一边劈哩啪啦骂了一长串,完全没注意到前方驾驶座上被吓坏的小王。
少爷什么时候学会骂脏话的?而且是深藏不露!如果被太太听见了,那还真是要人命呢!
小王迟迟不敢启动车子,怕一个不慎,把“后遗症”也给带回去。
总之回家之前,要骂的就先骂个过瘾,该哭的也赶快哭个够吧,小丫头被骂得这么惨,肯定哭死的。
小王才忍不住往后照镜偷瞄一眼,马上又愣住了。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声蓦地传来。
“你才是坏蛋!笨蛋!一个只会读书什么都不会的书呆子!”辛彤狠狠甩出巴掌,然后冲着李御尧大声咆哮。
夭寿喔!发生了什么?目睹辛彤打了李御尧那巴掌,小王整个人从座椅上弹起。
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可是李家唯一的掌心宝,从来没有人敢动他一根寒毛的,现在这个小丫头居然……现在该怎么办?为了饭碗,是应该把那丫头扔出车外的,可是想到丫头平时帮忙洗车的勤快模样,以及跟老辛的同事交情,小王真是既为难又担心。
“你、你……”同样被吓着的李御尧,一时间无法有反应。天!他居然被打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打耳光,原来这么疼……
“你不要骂我脏话!”辛彤涨红了脸,颤着声音大吼。
“我、我……我哪里骂你脏话了?!”终于回神的李御尧,按捺住想直接掐死她的冲动,回吼道。
“刚刚!王叔叔可以作证!”
小王一听,连忙掉头,考虑着是否跳车算了。唉,台风才刚来,怎么他就扫到台风尾呢?
自己刚刚骂了些什么?李御尧陷入短暂的沉默,迷惑的表情就像刚刚结束梦游。忽然回想起了什么,他脸色有点难堪,但火气仍高张。
“就算这样也是被你气的!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人?”而且还是打他这个从未被打过的人!
辛彤没再应声,只是缩着身子,努力地靠往另一侧。
看着她这模样,李御尧成了另一个想直接跳车的人。
“你放心,过了今天,以后我再也不会勉强你坐车,你就走你自己的!”他冷冷的说完,便别开头去。
“先回家再说吧。少爷,先擦一下,免得感冒了。”
小王赶紧出声打圆场,拿了条毛巾递往后座,却发现眼前一片泥泞,不仅是后座,连李御尧的衣裤也都沾满黄色的污泥。
“哇!怎么搞的?这怎么擦?”小王忍不住低呼。
这时候的辛彤也回过头,目光缓缓地扫着所有的泥泞处,最后停留在李御尧身上。
李御尧低下头费力的擦拭着,但泥渍却扩染得更严重。
“不擦了!愈擦愈脏!”将毛巾往旁边一扔,向来很少发脾气的他,实在是气得不轻。
这时候,车里忽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声音。
“呜……哇──”辛彤忽然嚎啕大哭。
一时之间,小王跟李御尧都呆住了。
“我……我就说……说不要跟你坐车的嘛……你看……弄脏了吧?现在这样……是你自己……都是你啦……”她不断吸着鼻子,抹着脸上的泪水,鸣咽的字句有点模糊。
李御尧听明白了,也看见了她努力缩起的脚上那双鞋子。
两只已开口笑的鞋子塞满了泥污,一看就知道是肇祸的元凶。
这就是她不想跟他坐车的原因吗?她不想弄脏他。
望着她再度瑟缩于角落的侧影,还有那仍不断抽搐的瘦弱肩头,李御尧的心头有种奇异的感觉不住扩散。
热热的,涩涩的,又好像沉甸甸的。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泣,也是他第一次有种自己很糟糕的感觉。
后来,辛彤十三岁生日的时候,李御尧特地买了双名牌皮鞋当礼物送给她。
“为什么?”辛彤接过礼物,掩不住欣喜地问。
“什么为什么?我发现你很喜欢问为什么喔。”
“因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这个啊……”
一定要有理由吗?只是想看看她穿着新鞋子雀跃的样子,行吗?嗯……好恶!他才不是真的这样想。
“嗯,咳!”清清嗓子,李御尧一副老成的模样,“你不要一直问我为什么,你不知道,我就一定会知道吗?有时候想做就直接做了啊,没有理由也算是一种理由吧。”
“喔。”辛彤应了声。
“我说的,你……听得懂?”
“不懂。”她睁大眼睛,用力摇了摇头。
“嗯,我自己也不懂。”他也很认真的点点头。
噗哧一声,两人忍不住相视而笑。
原来真心的笑容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这是他们第一次的共识。
往后的日子,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分享彼此更多的笑容。
只是,后来那双鞋子却完全没有再亮相过。
“你为什么不穿那双鞋?”李御尧有天终于忍不住问。不可能不合脚,他明明先偷偷比过尺寸的。
“我……不想穿……”辛彤蠕动着嘴唇,但吞吞吐吐的话却立即被截断。
“随便你吧。”他闷声说了句,直接掉头走人,没有再多问任何理由。
李御尧当下虽被某种挫败感激怒,但还不至于就此与她决裂,反倒发现她似乎开始刻意地闪躲他。
当时正面对升学压力的他,实在也没那个闲暇研究她究竟别扭些什么,心想大概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随着李御尧读大学后在外住宿,两人更是很少见面,直到某一天,他忽然得知辛彤要搬走了。
辛爷爷不幸病逝后,辛彤便交由某个亲戚照顾。她搬离李家的那一天,李御尧站在廊柱后悄悄地看着,看着家中众人围绕着她频频拭泪相送的场面。
小王帮忙拿行李,却不小心打翻了,一双女用童鞋从行李里掉了出来。
“好漂亮啊!新买的吗?可是好像太小了吧?”小王好奇地问。
“是别人送的,可是……我舍不得穿,怕穿坏了。”辛彤接过鞋子,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行李中。
舍不得穿,怕穿坏了?笨蛋!再好的鞋子一过了时候就不合脚,也形同废物啊!李御尧终于知道她不穿那双鞋真正的理由,但还是一肚子气。
他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问清楚,气自己没有及时教她明白这个道理,气一切的来不及……
分开的那一年,他二十岁,她十六岁。
还有机会再见吗?这句话,他们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第2章(1)
八年后的南台湾。
入夜时分,各式夜店绚丽的霓虹灯交织成一片,整个街道看起来就像搽脂抹粉的姑娘,各领风骚。
这里是当地知名的风化区。李御尧领着保镖阿庞和顺子,脚步停在“多丽酒店”的招牌下。
“哇!就是这儿啊?啧!这哪像是酒店,简直像皇宫一样嘛,难怪被称为男人的天堂,听说里面的小姐每个都很漂亮呢。”顺子眯起眼,笑歪了嘴,活似已经坐拥美女。
“我们不是来消费的,如果事情谈不拢的话,天堂就会变成地狱。当家的那个红姐,在道上还算有分量,就怕没那么容易应付,不可大意。”阿庞依然板着脸,就像前方有着洪水猛兽。
“哎哟,你不要老是紧张兮兮好吗?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而且,如果是简单的事,又何必李总亲自出马呢?那块土地的收购案,公司派了那么多人就是乔不好,不过我想这一次绝对可以马到成功!因为对李总来说,只有事情不好办,绝没有办不好的事!”顺子反驳之余,转向李御尧,露出一脸谄媚的笑。
“是不可大意,不过也不用太紧张。”面对那永远相左的意见,李御尧自有一套平衡法则,俊朗的脸庞上有着不变的从容沉定。
事实上,这一次的土地收购是否顺利,牵动着新建案的推动,而最大的影响莫过于角逐“寰雄集团”董座之位,自从父亲因为中风被迫退休之后,承继父业也是他责无旁贷的任务。
没有办不好的事,不好办的,就更要办好。狗腿顺子的话未必能加分,但这一次倒是说对了。
李御尧充满自信地迈出步伐,却在门口处遇上一行数人踉跄而来。
“啊!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们……”
一名男子被几名壮汉围殴,整个人趴倒在地面上,哀号着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