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什么神经呢?他当初叫她去考评茗师,就是为了逼退她。是她神经大条,老是一转身就忘记这回事啊。
“心羽也会参加这次评茗师训练。”雷陈珠说。
“太好了。”辛晓白呵呵地看着陈心羽,很开心话题终于转到别人身上了。
“奶奶,我们吃饭吧。”雷天宇敲了下辛晓白的脑袋,顺手将她转了个方向安置在身侧。
辛晓白一听要吃饭,也就快快乐乐地和他并肩同行。
陈心羽看着他们,唇边笑容黯淡了一些,静静陪着雷老夫人一块儿走到餐桌边。“这桌菜是你做的?”雷陈珠冷冷地望着辛晓白。
“对。”辛晓白发现雷家人说话时的特色就是会直视着别人双眼,气场不够强大的人,应该在眼神这一关就败下阵了。
“为什么只有六道菜?”雷陈珠表情严厉地看着辛晓白。
“因为我以为只有两个人要吃。”老夫人皮肤很细,可惜眉宇间那道皱纹太严苛,想来是很严厉的人吧。
“雷家餐桌向来要有八道菜。”雷陈珠转头看了陈心羽一眼,拉开椅子坐下。陈心羽盛来热饭,放到雷老夫人手边。
辛晓白一看婆婆好大的排场,她顿时觉得拿六千块去王品大吃一顿,应该会比待在这里痛快,虽然可惜了她一桌好菜,那龙虾花了两千多块啊。
辛晓白拉拉雷天宇的手臂要他弯身,附耳低声说道“你们慢用,我……”
“再加六千,留你在一旁服侍。”雷天宇也用耳语音量对辛晓白说。
辛晓白面对着他黝亮黑眸,她脸上顿时绽出笑花一朵。“八千就成交……”
“有长辈在场,你们窃窃私语像什么话。”雷陈珠看着这两人卿卿我我的模样,银白眉头带怒地一拧。
“随随便便就对人鞠躬,你还有尊严吗?”雷陈珠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撞。
“没有很多。”辛晓白胸口一窒,却还是保持着笑容说道。
“一看就知道来自贫贱家庭,爸妈八成也是见不得光的……”
“婆婆,我尊重您是长辈,不和您争辨,所以,也请您尊重我及我的父母。”辛晓白脸上笑意全敛,严肃地说道。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自己送上门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跟别人谈尊重?”雷陈珠冷笑一声,朝陈心羽点了点头。“用餐吧。”
辛晓白用力咬紧牙关,双手也紧握成拳。她深呼吸,努力地想控制情绪,但终究还是没忍住,她开口朗声说道:“请问我是杀人放火了?还是抢了你的食物、你的钱?鞠躬是我打工时留下来的后遗症,因为每鞠一个躬,我可以多十块钱收入。我家里是“贫”,所以国中后没跟家里拿过一毛钱,我老老实实地打工,我为我自己感到骄傲,我不知道这样哪里值得你说我“贱”……”
雷天宇凝视着她苍白脸庞,大掌牢牢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在身侧。
“果然是在外头染缸打转过的,伶牙俐齿,足够把人气出病来。”雷陈珠昂起下巴,眼神依旧漠然地睨着她。
“至少这个染缸教会我尊重别人,可你住的无尘室显然没有。”辛晓白抬头看向雷天宇,强作镇定地挤出一抹微笑说道:“抱歉,总经理,我先走了。”她拉下他置于她肩上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人。
下一秒,她的手肘忽地被雷天宇制住。
她抬头,雷天宇黑黝深眸里的心疼看得她眼眶一热,蓦地别开了头。
“奶奶,您和心羽慢用吧。”雷天宇说。
“什么意思?”雷陈珠脸色一沉,立刻板起脸问道。
“我们出去吃饭。如果觉得菜吃不完很浪费,可以打电话给天帆。”雷天宇对着脸上闪过笑意的陈心羽说完,便握住辛晓白的手,与她十指交扣,拉着她转身就走。
辛晓白被他冷凉的大掌一握,打了个寒颤。
她直觉想抽手,他却握得更牢了。不过,她此时只想快快离开,也就不再费事挣扎了。
“他以为他可以想挑谁进门就挑谁进门吗?不可能。”雷陈珠抓住陈心羽的手,严声命令道:“我让天宇打副钥匙给我,你从明天开始就过来替他准备晚餐。像辛晓白这种阶级的人,都是对我们有企图的,不要再让她接近天宇,懂吗?”陈心羽的手腕被抓得疼了,但还是默默地点头。
“那我打电话给天帆,让他一块儿过来用餐,好吗?”陈心羽拿起手机,轻声问道。
雷陈珠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妈是我的干女儿,我比谁都懂她。她不会让你跟天帆在一起的,因为天宇才是掌雷家大权的人,才是能让你爸的二房、三房眼红的女婿。你爸没儿子,又中风在床,谁都知道你们家的女婿是要掌权的。况且,天帆也不是那种会定下来的性子。这些,你自己心里都没有底吗?”陈心羽垂下眼,默默地将手机收回皮包里。
“奶奶,我们吃饭吧。”陈心羽笑容有些悲惨地说道。
雷陈珠点头举起筷子,才吃了一口便又放下了筷子。“算了,你还是打电话叫天帆过来吧。毕竟,之后机会不多,你自己的行为就要懂得避嫌了。”
陈心羽咬住唇,用力地点头,然后拿起手机飞快地拨号着——就算只见一次也好,总好过仅能在脑子里想念啊。
第6章(1)
嘟嘟嘲。您拨的号码无人回应。
乡嘟嘟。您拨的号码无人回应。
他究竟在哪儿?
自从两天前,我在电视上看到新闻报导印度飞机失事,且有两名华人死亡之后,我的心就静不下来,不断拿起手机拼命地拨话给他。
他之前说过这阵子要去印度。
明知道出事的人是他的机率很小,毕竟以他年轻有为的模样,新闻岂会错失这种洒狗血的机会。
但是,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他这种大忙人,手机不可能没开。我心急如焚到夜里没法子睡,而更糟的是——我没有任何人可以联络。
我活在他准备的华丽笼子里,却不知道主人如今去了哪里、何时会回来。这种不安且随时要被抛弃的感觉,让我不寒而栗。
所以,我Google了他的名字,发现他是一间着名地产集团的总经理。我拨了电话到他们公司,可是总机一问“请问哪里找”时,我就挂断了电话。
我这里算是“哪里”?
我的手机铃声蓦地响起。
我吓得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跳起来——飞扑到茶几上接电话,脚趾头撞到桌角,痛得我当场流下了眼泪。
“喂——”我泪眼汪汪地说。
“怎么打了这么多通电话?”他微冷的语气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没事。”我松了口气,伸手擦去眼泪。
“发生什么事了?”他再问了一次。
“知道你没事就好了,你去忙吧。”我想挂电话,因为电话里的他语气总是冷傲得让我不自觉想起“纡尊降贵”四个字。
“说。”他不耐烦的命令透过电话传来,让我咬了下唇。
真能跟他说我前两天的忐忑心情吗?
“说!”
“你电话打不通,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脱口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手机断了讯。
“喂?”我轻声问道。
“我丢了手机,现在才处理好。”他说。
我眨了下眼,觉得他的声音里隐隐有笑意。
“没事了吗?”他问。
“我一会儿把司机尤先生的电话传给你,你有急事可以找他。”
“不……”我第一时间是想拒绝的,可一想到这两天的辗转反侧,也就大声地喊道:
“好,你快传吧!”
“嗯。”
他应了这声后,就切断通话了。
我看着手机,还在发愣。直到他再次传来简讯,我才惊醒过来。
——我两天后到家。
我亲着手机,整个人躺进沙发里。
接到他的电话,我以为我总算可以睡场好觉了,可是我睡不着,脑子的思绪缠得很乱,害得我肩颈僵硬,根本没法子放松。
遇见他之前,我原本早晚各有一份兼职工作。可和他在一起后,他完全依他方便在过日子,几次兴之所至的把我从上班地点搪走,或者没让我去上班,加上那时突如其来的一场重感冒让我病了半个月,兼职的工作自然全都没了。
“辛晓白!你怎么可以依赖一个人生活,以前那个自立自强的辛晓白到哪里去了!万一他突然不和你联络,或是突然对你没感觉了,那你要跟你妈妈一样E望着男人过日子吗?”我危机警钟大响,大声对自己说完话后,立刻爬到电脑前,打开求职栏开始找工靠山山倒,靠自己最好!
我只是一时忘了而已……
雷天宇拉着辛晓白上车离开他家的十分钟后,才在红:灯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想吃什么?”
打从上车就对着车窗发愣的辛晓白,一时之间还没回过神,呆愣了一会儿后才回头看他,呐呐地问道:“吃什么可以变得不贫贱?”雷天宇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浓眉倏地恶拧了起来,粗声地说道:“你从小到大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你不需要别人的认同,你该为自己感到骄傲。”一股泪意直朝辛晓白的眼眶里冲去,她用力地睁大眼,努力地眨眼想眨干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