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满脸通红的倒抽口气,因为羞也因为恼,揪抓着裙子转身就走。
该死!
波恩暗咒一声,瞪着她怒气腾腾的背影,不敢相信她竟然为了一个心甘情愿的女仆和赛巴斯汀上床就生他的气。
他不想和她吵架,但这女人也太无理取闹了!
他火大的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因为愤怒回过身来,几个大步追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堵住她的小嘴。
她吓了一跳,伸手推他,但他的手钳握住她的后颈,让她无法退开。
夏日午后的风,将两人身旁的床单吹得飞扬起来。
他霸道又火热的吻在风中减缓,变得万分温柔,害她忘了自己还在生气,当他停下来,她才发现小手早已攀上了他的后脑,揪抓着他的黑发和衣襟。
他的唇贴在她唇上,黑瞳炯炳的看着她,低声咒骂。
“该死的,女人,我知道你有理由不喜欢赛巴斯汀,但他没有强迫那女孩。对,他不会娶她,但那是他和那女孩之间的事,你可以不高兴,但别插手在其中,那是上帝的事,不是你的事!当她把腿对男人张开时,就该知道后果,知道她可能会怀孕,知道就算她怀了他的孩子,那个男人也不会娶她!她知道这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这种事不断在发生!所以别说她太年轻或太天真,她很清楚现实是什么,如果她对此存有幻想,以至于成为贵族的情妇,让她的丈夫出卖她换取金钱与食物,让她的孩子天天被痛殴,然后他妈的丢下那个孩子上吊自杀!那也是她的问题!”
眼前的男人是如此愤怒,那几近控诉,又无比冷酷的话语,让她震慑不已。
波恩瞪着她失去血色的睑,依然能听见自己的低咆回荡在耳边,他不想说那么多,他本来只是他妈的想警告她别多管闲事,他痛恨她把事情迁怒到他头上,然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那些黑暗的积怨就这样沸腾翻滚的从嘴里冒了出来,他想止也止不住。
她哑口无言,一脸苍白。
他放开了她,转身走开。
凯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独自站在风中,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她满脑子都是他脱口而出的怨愤,还有他眼中积压的痛与恨,怨与伤。当她把腿对男人张开时,就该知道后果,知道她可能会怀孕,知道就算她怀了他的孩子,那个男人也不会娶她!
那不是在说苏菲亚,也不是在说其他那些被贵族玩弄后抛弃的女孩。他说的是他认识的另一个人,另一个女人,而她不敢想像,他曾亲眼目睹那样的悲剧上演,甚至……
她知道这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所以别说她太年轻或太天真,她很清楚现实是什么……
她告诉自己那不可能,他是贵族,是男爵的儿子,他继承了男爵的爵位。
如果她对此存有幻想,以至于成为贵族的情妇……
恍惚中,她来到主城楼的阁楼,手心冒汗的掀开那幅画,心跳飞快的看着那个画中的男人。
她知道,这不是他。
让她的丈夫出卖她换取金钱与食物,让她的孩子天天被痛殴,然后他妈的丢下那个孩子上吊自杀!
她不敢想,但如果这不是他……
他愤怒又痛苦的黑瞳,在眼前浮现。
如果……如果他是……
那些充满黑暗的过往记忆,那些挥打而来的拳脚、皮带,无止境的饥饿与遗弃,鄙视和殴打,在这一刻,都有了原因。
如果他是……那个孩子……
她喘了口气,却压不下心头的痛,抬手撝住了嘴,却依然感觉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老天……
那一夜,他迟迟没有上楼。
她把所有该做能做的事都做了,然后坐在床上等。
晚上吃饭时,他坐在她身边,看起来很正常,但他没有看她,不和她对眼,一次也没有。
饭后,她回到房里,他没有。
然后,夜深了,万物俱寂。
火塘里的火已熄,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她没有试图重新生火,只上了床,压着心口,躺着,看着窗外明月爬升,想着楼下那个不愿回房面对她的男人。
她希望他会上楼,她希望他会来找她。
凯闭上了眼,只觉心头莫名紧缩着。
时光,缓缓流逝。
夜,更深了。
就在她几乎放弃希望时,那扇木门,蓦地被人打开。
她心口一紧,不敢起身,不敢睁眼,怕他知她醒着,又走。
细碎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她知道他在脱那些装备,他身上的衣物与鞋袜。
然后,男人上了床。
他那边的床垫略略沉了下去,她屏住气息,跟着感觉到他伸出了手,从身后抱着她,将她拉进怀里,和她蜷缩在一起。
他的身体有些冷凉、透着湿气,带着淡淡的肥皂香。
于是,她才发现,他去浴场洗了澡,因为本来他并不打算回房。
可他来了,来找她。
一时间,喉微哽,心又紧缩。
他亲吻着她的肩头、她颈上的脉动、她敏感的耳垂,她情不自禁的在他怀中转身,伸出双手拥抱他,回吻他。黑暗中,他脱掉了她身上的衣物,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痛苦与渴求,他在暗夜里分开她的双腿,她没有抗拒,只是在他进来时,夹紧了他的腰,迎合着他。
热烫的汗水很快满布两人赤裸的身体,她在寂静的黑夜里与他紧紧相贴,在他冲刺进击时,亲吻拥抱着他。
泪水,无法控制的滚落。
下一瞬,他低头吻去她的泪。
心,颤颤抖着。
他的吻,无比温柔。
她能感受那愤世嫉俗的男孩的痛,也能感觉到眼前这男人的柔情。
凯不知道他怎么能一路这样走来,情难自已的,她爱怜的捧着他的脸庞,亲吻他,和他做爱。
他在黑夜中再次和她合而为一,进得好深好深,让她颤栗得难以自已,她喘了一口气,他热烫的唇舌探了进来。
万物再次变得无比清晰又光亮,却又模糊得像是不存在。
唯一清楚的,是怀里的男人。
是他。
第5章(2)
夏夜,很温暖。
他贴着她,皮肤温暖,心跳沉稳而规律。
她不想动,被他这样抱着很舒服,和他这样赤身裸体的贴在一起,感觉莫名自然,像是两人生来就应该是这样。
夜,是那么静,她几乎能听见他心跳的声音。
男人起身,离开了她。
凯回头,只见他倒了杯水,也替她倒了一杯。
她接过那水杯喝了一口,看着他回身把水壶放下。
屋子里还是很黑,只有墙上的斧头反射着窗外透进的月光。
那淡淡的月华,也映在他背上。
即便在光线不清的黑夜中,她仍能看见他背上那些疤。
不是皮鞭,是皮带。
情不自禁的,小手抚上了他的背。
他背上的疤,很多条。
之前,她就摸过、看过,还以为是他被送去当侍从时受的伤,但那不是。
她看到一个男人,一名农奴,拿皮带抽打他。
他微微一僵,肌肉在她手下编紧。
“是谁……打了你?”
缓缓的,他转过身来,垂眼看着她,黑眼深深,久久不语。
以为他不会回答,她不想强迫他,可他在这时抬起手,握住了她垂落的手,哑声吐出答案。
“我母亲的丈夫。”
这是个很诡异的答案,他是个男爵,他的爵衔是继承来的,那表示他母亲的丈夫,也是男爵。
那个拿皮带抽他的男人,是农奴,不是贵族。
可她知道,他没有说谎。
他不是说他父亲,而是他母亲的丈夫,那表示他不是那男人的孩子,就像她拼凑出来的结果。
她仰望着他,悄声再问。
“他把你丢弃在森林?”
他抿着唇,没有回答。
可这沉默,和他眼里的黑暗,就已经是答案。
就算蒙着我的眼,把我丢到森林里,我也能轻易走出去。
他如此说过,她知道,他当时还很小,他不是那男人的孩子,那农奴养不起,也不想养,所以把他蒙上眼,一而再、再而三的带到森林里丢弃。
一颗心,为他而抽紧,隐隐作痛。
她压着痛,凝望着他,轻轻再问。
“你的父亲,是史瓦兹男爵?”
“是。”
“你是私生子?”
他不该告诉她,他不该证实她的猜测,从一开始就不该回答。她很聪明,太聪明了,他早就料到,他那番脱口而出的话,会让她起疑。
他不想面对她,不想接受她的质问,不想再对她说谎。
她以为自己嫁的是史瓦兹男爵,是西蒙。
可是,他想要她知道,他不是西蒙,他是波恩。
这很愚蠢,在这世界上,没有谁真的可以信任,他是私生子,他取代了西蒙,这事若让人知道,这座城堡,这块领地,这头衔都会被夺走。
他不在乎那些东西,但他在乎人。
而他比谁都还要清楚,那些贵族有多么自私,饥荒和瘟疫一爆发,他们一个个关起门来,藏起粮食,躲在城堡里,任领地上的人病死、饿死,就算城堡里爆发了瘟疫,他们宁愿病死,也不愿意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