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察觉到她手指肌肉那几不可觉的抽搐。
每一次,他都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他原以为她会在最后关头反悔,但她没有。
她一直待在他身边,说出了那些誓词,还陪着他回来,在大厅里和他一起,配合着他的谎言,演那出戏。
凝望着身前那紧张的小女人,他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她再次喘息,小手抓握着他的肩头。
他让她坐到高床上,脱掉了她的衬裙,和鞋袜,除去她身上所有的衣物。
……
细雨淅淅沥沥的在窗外下着。
火塘里的火静静烧着,当他从她身上爬起来时,凯仍无法回神,甚至无力起身查看他去做什么。
她又累又羞,心跳依然跳得飞快。
半晌后,那男人回到床边,将无力反抗,又羞得无法言语的她抱了起来,走过燃烧着的火塘,跨进了冒着蒸腾热气的浴桶里。
于是,才知道,他刚刚是去把搁在火塘边保温的热水加到浴桶里,他甚至把那瓶她给他的药草香油,倒了一些进去。
方才太过紧张混乱,她甚至忘了洗澡这件事。
浴桶虽大,两人一起还是有点挤,他让她坐在他双腿之间,往后依靠在他身上,不忘把她仍有水泡的裸足,搁在浴桶上。
刚开始她还有些紧张,但除了小心的替她清洗着身体,他没做什么多余的事,然后他就这样抱着她,坐躺在充满热水的浴桶里。
添加了香油的热水,舒缓了身体的紧绷与疼痛。
水光在眼前荡漾着,迷迭香与冬青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他温暖强壮的身体在身后贴着她,左手放松的搁在浴桶上,右手松松的环抱着她。
这男人毛发旺盛,不只胸膛,就连四肢上也有着黑色的毛发,它们此刻湿漉漉的服贴在他手臂上,泛着水光。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贴着她的背心,感觉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吐了出来。
他身上的味道和药草的香味融合在一起。
那让她更加放松下来,无意识的跟着他一起呼吸。
雨在下,火在烧,心跳渐缓。
温热的水包围着她与他,柴火在火塘里静静燃烧,一切是如此温暖。
奇异的平静,盈满心头。
不自禁的,凯昏昏欲睡的闭上了眼,然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握住了他搁在她腰腹上的手,和他十指交扣在一起。
她不该就此觉得安心,却无法推开那念头。
莫名的安全感充塞心胸,悄悄的,她喟叹了口气,彻底完全的放松下来。
波恩可以感觉到怀中小女人睡着的那个瞬间。
她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这几天又一直紧绷着,即便受了伤,却还心心念念着那些病人,甚至在他告知两人必须结婚之后,主动提议应该要趁这个婚礼,吸引村民前来。
本来,她只是建议他提供借贷。
是他擅自添加了她的身世背景,每当他提及她是富商的女儿,还有那即将继承的遗产,她都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不像他,这女人并不擅长说谎。
他可以清楚感觉她对那谎言的不自在,但她附和着他的谎。
她是个美丽、性感,顽固又勇敢的小东西。
现在,她是他的妻子了。
轻拥着怀中的小女人,他在温暖的热水中又待了一阵子。
夜深了,雨停了。
窗外的月悄悄在云中探头,他等到水变温了,才小心的抱着她出浴桶,替她擦干了身体和长发。
在摇曳温暖的火光中,他替她清洁双脚,替那些逐渐消退的水泡抹上药油。
她在这之中只轻叹了口气,咕哝了几句语意不明的话,没有真的醒过来。
和他相比,她真的十分娇小白嫩,就连那裸足,也又小又白,那让她脚上的新旧烧伤更加显眼。
他轻抚着她脚踝和小腿上烧伤的旧疤,心头微紧。
然后他上了床,躺在她身边,拉来毛毯,裹住她与自己,将她拥入怀中。
她又叹了口气,小手习惯性的环上了他的腰。
一股奇怪的满足感,盈满心胸。
只是心底深处,仍有一丝罪恶感隐隐晃动。
他深吸口气,将它抹去,不去想那些谎言、那些罪疚,却仍不由自主的收紧了拥着她的长臂。
第2章(1)
她不见踪影。
新婚第二天晚上,波恩在大厅长桌主位上坐下时,等了半天都不见她的人,他拧着眉头,叫住丽莎询问,才知她依然还在城门塔楼照顾病人。
长桌上,男人们唏哩呼噜的吃着碗里的燕麦和豆子,以及昨天婚宴剩下的菜肴,可他清楚他们都注意到他身边的空位。
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觉得她是故意的,故意在躲他。
这女人今天早上一醒来,飞快就溜下了床,虽然在他起床时,她含糊的说了一声早安,但立刻就转身下楼了,从头到尾看也没看他一眼,活像怕他又将她抓到床上。
她是处女,他知道他弄痛了她。
也许她以为每次都会这么疼痛?
左手边的位子,空荡荡的,莫名让人恼怒。
他冷着脸,食不知味的吃着碗里的食物,看见赛巴斯汀瞄了那空位一眼。
该死的,不管为了什么原因,她应该要知道,吃饭时,她得坐在他身边。
她现在是男爵夫人了,而今天才是两人新婚第二天,如果她不懂得尊重他,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他管不动自己的女人。
莫名的不悦与恼怒在胸中堆叠,等他回神,他已起身丢下了所有人,大踏步转身离开。
在黄昏悄悄又落下的细雨中,他满怀着怒气,穿过广场,爬上塔楼,本想一进门就将她扛上肩头,强制带回主城楼大厅,谁知却发现城门塔楼的病房里都是蒸腾的水气,白茫茫的热气充满一室,带着药草的香味,浓得几乎让人有些不适。
他很快就看见她的身影,那女人侧坐在睡铺旁,手里拿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水壶,捧在夏绿蒂口鼻前。
“没事的,别害怕,这可以帮着你湿润喉咙和口鼻。来,慢慢吸口气,慢一点,然后把痰咳出来。”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响起,她拍打夏绿蒂的背,帮助那女人把痰咳出来。
“没错,就是这样,你做得很好,再喝口药草茶,漱漱口,然后吐出来。”
他站到她身后,她察觉有人,以为是女仆,回头就道:“苏菲亚,帮我拿一块干净的布——”
看见他和他脸上的恼怒,她愣住。
波恩从旁边那篮堆叠的布巾中抓起一条,递给她。
她微怔的接过手,身后睡铺的女人又开始咳嗽,她回过神来,转身继续和那女人温柔的说话,拍抚着她的背,拿布巾擦拭夏绿蒂口鼻的痰液。
“夫人……对不起……”
“别担心,没事的,这病都是这样,等过几天就会好转了。”
“真的吗?我会好吗?”
“当然会。”
她温柔的声音如此笃定,教听的人,莫名安心。
她安抚着夏绿蒂,直到那女人的咳喘慢慢平息下来。
看着她照顾人的身影,听着她温柔的声音,那填塞在胸中的怒气瞬间被另一股羞恼取代。
该死,这女人轻而易举的就让他觉得自己为了这种事生气很蠢,然后他才意识到,他会这么不爽,是因为——
他就像那该死的老头,要求所有的人都照自己的规矩走,他之前总觉得那些要求无理而蛮横,而如今他才晓得是为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领悟,让他脸色蓦然一沉。
她在这时起身,转过来面对他,朝门口点了下头,示意他到外头说话,他朝外走去,她在门口洗了手,跟了出来。
“怎么了?”她拉下遮蔽口鼻的布巾,疑惑的看着他问:“我以为你正在用餐。”
她不知道。
刹那间,他确定了这件事。
填塞胸臆中的怒气消去了些许,但恼怒仍在,他低头看着她,下颚紧绷的道:“用餐时,你必须坐在我身边。”
她眨了眨眼,有些微愣。
“为什么?”
他吸了口气,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眼角微抽的说:“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男爵夫人,当我们用餐时,你得坐在那里。你嫁给了我,那意味从现在开始,无论何时何地,你都得把我的事,优先置于所有事情之上。”
这话,听起来专制又霸道,就连他都觉得万分愚蠢。
她在照顾他的人,生病的人,但事情必须要解决,他得让她了解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恼怒不爽的道:“我是领主,人们需要看到我坐在我的位子上,他们也需要看到你坐在你的位子上,每天晚上,你都得坐在我身边的位子,和我与我
的人一起用餐。你得表现出对我的服从与尊重,如果你没有出现在餐桌上,每一个人都会认为你在反抗我——”
他的话,让凯睁大了眼,惊讶的开口辩驳:“我没有——”
“你不在位子上。”他拧着眉,瞪着她说:“那才是他们看到的,你羞辱了我。”
凯震惊的看着那个恼怒的男人,这才发现事情有多严重。
他很火大,非常生气,她能清楚看见他额上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