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卷入咒诅的漩涡里,最后丧命吧?
百年咒诅是她自己该承担的宿命,与他无关,为了他好,她也只能狠下心来这么做。
她想,以他炙手可热的程度,很快就会有比自己更好的女孩子守在他身边。
只是,尽管理智认为这是最好的结果,心,却酸涩得厉害……
蔺瑶几次停下手边的动作,使劲抹去眼角的湿润,打起精神努力揉出一颗又一颗饱满扎实的馒头,最后齐齐摆到电饭锅里蒸。
馒头出炉的刹那,小小的厨房里弥漫着黑糖甜甜的香气,稍待冷却后,蔺瑶取来藤编的篮子,铺上餐巾纸,捡了几颗形状特别饱满漂亮的馒头装在里面,打算趁热送去小木屋。
“蔺瑶,你真是太厉害了!”她小声赞美自己。
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一记尖叫声扬起,小木屋的门陡然打开,一名外籍看护踉跄地夺门而出。
“发生什么事了?”
“老板生气了!他不吃药,发脾气,丢东西,好可怕,我、我不要做了啦!”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蔺瑶好言安慰了她几句,不忘说明来意,可外籍看护说啥都不肯进去,要蔺瑶自己拿进去。
蔺瑶别无他法,再者也有些担心那位不吃药的新房东,只好硬着头皮,提起脚步往屋里走去。
“不好意思,我叫蔺瑶,就住在附近,我自己做了一些黑糖馒头,味道还不错,想说送些过来给您尝尝,感谢您愿意继续把房子租给我。”
边说边往里面走,却始终没有人响应,就在她惴惴不安犹豫着是不是该离开时,细微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
于是她鼓起勇气继续往声音的方向前进,走着走着,整个人立刻被眼前如挂画般的美景所吸引——
那是一个特别漂亮且奢侈的空间,大片透明的玻璃帷幕,让大自然的美景自然而然成为这屋里的一隅,地上铺着静音地毯,偌大的空间里没有多余的陈设,仅仅放了一张躺椅,躺椅上躺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蔺瑶之所以会一口咬定躺椅上这个背对自己的身影是属于男人,乃是因为他有着一双比女人都还要大的修长指掌,只是极瘦极瘦,手背上青筋毕露,应证了阿富婶的说法——他生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很显然他并不是一个好病人,要不也不会大白天的就喝起了酒。
“房东先生……”
“滚!别来烦我。”低沉而沙哑的男嗓不耐烦地响起。
蔺瑶愣了一下,觉得这嗓音听来很是熟悉,好像是……好像是……
甩甩头,她不假思索的推翻这个可能。
记忆中的乔豫祈自制又自信,他不可能让自己过得这样糜烂堕落,大白天就酒不离身。
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两度看着男人举起扣在手中的酒瓶往嘴边灌,这样哪里是在休养,根本是不要命!
亏他的家人还为了他大费周章找了这样一个好山好水的地方。
蔺瑶实在看不下去,脑门一阵发热,放下手上的篮子,想也不想就冲上前去一把握住酒瓶。
“放手!把酒还给我!”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引发男人的暴怒。
偏偏蔺瑶这跆拳锦标赛的常胜军、保镳界的林志玲也不是好惹的,愣是死死的拽住不放。
“你不能再喝了……”
拉扯之际,蔺瑶蓦地伸手往人体的痛点击去,男人吃疼松手,狼狈的跌坐回躺椅上,蔺瑶尚且来不及为这小小的胜利欢呼,抬眸的瞬间,整个人就傻住了……
她手一松,酒瓶陡然坠地,落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发出闷响。
瞠瞪着双眸,直直盯着眼前跌坐在躺椅上这满脸胡髭、形销骨立的男人,喉间像是被什么异物梗住似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不,不可能,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好好一个人怎么会暴瘦成这样?记忆中俊秀的脸颊都凹陷了。
眼眶热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迅速的堆积,模糊了她的视线。
“豫祈……”她的声音哽咽的厉害。
乔豫祈没有理会她的叫唤,冷漠的弯下身去,拾起掉在地上的酒瓶,将残存的酒液送往嘴边——
“不要喝了,豫祈!”
“闪开!不用你管!”
“不要,我拜托你,不要这样……”蔺瑶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失声。
离开数月,蔺瑶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他重逢,而他,她忍痛割舍的他,竟从原本的意气风发、英俊迷人,变成了这副模样。
“收起你廉价的眼泪,滚出我的地方,就像你当初离开的时候那样!”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告诉我,拜托你告诉我——”她又伸手去抢他的酒。
这再度惹恼了乔豫祈,他狠狠的甩掉酒瓶,站起身,拽住娇小的她往屋外拖去。
“滚,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给我滚!”
来到门口,他将蔺瑶用力的往外一推,旋即砰的一声关上小木屋的门,落锁。
“豫祈!开门,让我进去!开门,豫祈……”
即便蔺瑶叫哑了嗓子,小木屋的门依然紧紧关闭。
第10章(2)
“蔺瑶?!”
接到电话的谢美丽很是意外,毕竟,蔺瑶都消失好几个月了。
“Mary,乔豫祈发生了什么事?那天的手术不是很成功吗?他不是应该要好好的活着吗?他怎么会……怎么会变成……那样……”
“你见到他了?”
“嗯,见到了……”声音忍不住又哽咽起来。
“既然见到了,你怎么不自己问他?”
“他不肯说。他把我赶出来了。Mary,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手术不是很顺利吗?”
谢美丽没有回答蔺瑶的问题,而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Mary,我拜托你快点告诉我好不好?”
“手术确实很顺利,只是……”
“只是什么?”她急切问道。
“出院前,我安排豫祈做了一次详细的健康检查,结果医师发现他身体里长了不好的东西,化验的结果是恶性肿瘤。”
“怎么会……”蔺瑶紧紧的捂住嘴巴,强忍住哭意,不敢相信这个晴天霹雳,“没有马上安排他接受治疗吗?”
“怎么可能没有?可是他根本不配合!打从他醒来知道你离开后,他就消极的拒绝所有治疗,完全放弃自己,我和韩吉能劝的都劝了。蔺瑶,你是知道他的,他愿意听的时候就听,不愿听的时候,你就算说破了嘴他也不会理睬你一句!我甚至连他的父母都搬出来了,也没能让他改变心意。
“蔺瑶,现在只剩下你了,他是那么在乎你,如果你能劝劝他,一切或许还来得及!他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可以就快点把人带回来,要是再这么放任他拖延下去……”谢美丽语重心长的补了一句,“那就真的太迟了!”
直到挂掉电话后的几个小时里,蔺瑶脑中满满都是谢美丽在电话里对她说过的话——
“蔺瑶,现在只剩下你了,他是那么在乎你,如果你能劝劝他,一切或许还来得及!”
“如果可以就快点把人带回来,要是再这么放任他拖延下去……那就真的太迟了!”
“蔺瑶,现在只剩下你了……”
“如果可以……要是再这么……”
所以,还是有机会的,还是有希望的对不对?
懒懒倚在窗边的蔺瑶倏地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小木屋——
因为受不了乔豫祈的脾气,外籍看护下午就离开了,小木屋里到现在连盏灯都没开,一片黑鸦鸦的。
怕他又把自己浸泡在酒精里,蔺瑶下定决心,霍然起身,套上鞋走向屋外,宛若女战士般往小木屋的方向移动。
太阳下山了,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可蔺瑶却彷佛看到无穷的希望正在眼前闪烁着光芒。
走到小木屋前,转动门把,毫无意外的被锁上了。
蔺瑶想了想,转身又朝家里跑,在她为数不多的行李中一阵翻箱倒柜,“找到了!”
她满意的笑了笑,拿着好不容易翻找到的物事,并抓起放在门口的手电筒,咚咚咚的跑回小木屋前。
一直都在当保镳,今天且让她当回闯空门的不速之客吧!
借着手电筒的光,她拿着工具对着小木屋的门锁技巧性的翻搅转动,因为鲜少使用,技术不太纯熟,所以多花了些时间琢磨。
细微的喀嚓声响起,门开了……
蔺瑶堂而皇之的推门走了进去,毫无意外的,在白天发现乔豫祈的同一个地方,看见他动也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独自饮酒。
她摁下墙上的开关,屋里的灯光啪的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光线无比刺眼,让乔豫祈深深的皱起了眉,“你怎么进来的?你又来做什么?”他恼怒质问。
“乔豫祈,回去接受治疗吧,你不应该这样糟蹋自己。”
他先是哑然失笑,接着敛起笑容,冷声说:“就算是糟蹋,也是糟蹋我自己,关你屁事?你给我滚的远远的,走了就不要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