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颓然松开双臂,手射搁在桌上,双手捧住自己的脸。
“对不起,海安……这阵子我已经被乔倩和舅舅们无尽的盘问烦透了。”
“他们都是出自于关心。”
“我知道。”所以死瞒著他们才会令楚楚更沮丧。
“是他吗?那个多年前害你伤痛逾恒,绕过半个地球躲了他五年多的男人?”
“同一个人。”她悲惨的点了个头。
海安则连珠炮的咒骂了一串令人脸红耳赤的脏话,可是她明白这是他护卫自己的方式。这令楚楚觉得很窝心。
“这个男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哪,纠缠你这么久还不死心,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要这样死缠著你一生一世吗?”海安的眼底闪过一阵冷酷,表情恶狠狠的。
一生一世?好恐布的形容词。楚楚的背脊突然窜过一阵冰冷的寒意。
“我不知道……”她嗫嚅著。
“还有,你为什么任凭他将你吃得死死的而毫不反击?这和我认识的楚楚可不一样,简直就像他握住了你的把柄要胁你……”他看进她的眼底,顿悟自己无意中发掘了一个事实。“喔!我的天啊……他真的这样对你?那个该杀千刀的男人!”他又口出一段足以教天地变色的脏话。
“海安,你被带坏了。”她试图说笑缓和一下气氯。
“在你逾假未归队的时侯,我就有预感你出事了,所以才匆匆告假回台湾……”他以指骨轻敲桌面,表情凝重。“听到乔家说你搬出来住在东方骥名下的宅邸时,我简直呆住了。我心想,这个男人明明就是你昔日的梦魇,一只避之唯恐不及的野兽,你怎会做出这种自投罗网、羊入虎口的决定……这人还真是够卑劣的。”
“东方骥是个一等一的商人。”所谓无奸不成商。
海安直视她的眼底,一阵沉默的思索后,他说:“他用乔家威胁你。”这话是答案而非疑问。
她先是缄默,然后轻轻地说:“你果然适合当艺术家。”心思太过敏锐了。
海安点点头。“你生性淡泊,爱好自由,能够牵绊你的东西实在屈指可数,东方骥很聪明,善于寻觅敌人弱点以挟,他必然知道你与乔家紧密的牵系是他唯一可用的武器……这个人在谈判桌上是个高手,可是在个人情感上真是个不折不和的混帐!”海安下了结论。
楚楚畏缩了一下,但是强迫自己一笑置之。“形容得很贴切。”
“你不曾想过告诉乔家终止东方骥的勒索?”
她猛地抬头,双眼圆睁。“我不能!如果向舅舅透露,他们一定会坚持我搬回家,而这样就给了东方骥复仇的籍口,他曾撂下狠话,只要我毁约,他会立刻要乔氏倾家荡产。”
海安突然向后靠,双手放在脑后。“他会吗?”
“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他这样大费周章把你弄回来,又动员浩大工程勒索你回到他身边,这背后究竟为了什么原因?”
“还不是那个唯一的原因,复仇。”
“是吗?”他倾身向前。“告诉我你和东方骥相处的情形。”
知道海安基于关心的理由出口询问,也由于他是唯一知道多年前那段往事的人,于是她开口述说著这些日子与他共处一个屋檐下的情景,他津津有味的听著,甚至在听见东方骥将自己特助赶离楚楚床边时笑了出来。
“这男人的醋劲可不是普通的强。”
“吃醋?”她不以为然地嗤哼了一声。“那是变态的占有欲,他本质是个权威的人,为所欲为惯了,要求一切都要在他铁腕的掌控之下,那也包括了我,他根本见不得我开心。”
“他不要你的开心是因为别的男人所引起。”
“哼!那就是东方骥,典型的大男人作风。”
海安以手支起下巴。“依我看,这跟大男人主意没有关系,倒是和安全感紧紧相扣。”他神秘的一笑。
“什么安全感?你说得好玄。”她不解。
“你总有一天会懂得。楚楚?”
“嗯哼?”
“我觉得在这场战役中你并不是没有武器,全然的一面倒。他对你还有些情感的眷恋。”
这却是令她心痛的另一个原因。“他该付出情感、该眷恋的对象不是我。”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他的对象不是她,不是她啊。
“如果在他身边真的那么令你痛苦,那就当机立断离开他。”
“我不能。”每当回想起东方骥当时威胁她的冷硬残酷,心就不由自主的紧绷。
“相信我,东方骥不会实现他的威胁。”海安的表情莫测高深。
“真的?你怎么知道?”楚楚眼中闪过一丝企盼。
“直觉。”
闻言,她炽热的眼光转为黯淡。“我不能冒险。”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点点头说道:“我懂。”为了转移她沮丧的情绪,海安故意挥挥手,“不谈这恼人的事了,让我们进入今天的主题吧。”
“主题?”这一招果然激起了楚楚的好奇心,暂时抛开了低落的情绪。
海安故作神秘的眨眨眼。他的手一抬,店里的灯光暗了下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歌突然在四周响起,一个插满蜡烛的蛋糕被推了出来,烛光摇曳,满室温馨。
“你记得?连我自己都忘了!”楚楚又惊又喜。
“生日快乐。”推出蛋糕的店主人笑吟吟的说。
周遭的客人也感染了这份喜悦,纷纷起哄。
“许个愿吧。”海安笑说。
她闭上眼,诚挚地在心底许了个愿。
她睁开眼的同时店里也恢复光明,看见桌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粉色小盒。
“打开看看。”海安怂恿著,他的眉稍、眼角都是满满的笑意。
他的笑是有感染性的,惹得楚楚亦开心的笑了。“海安,你是要扮演圣诞老人吗?圣诞节还没到呢!”话声稍歇,她已经忙不迭地拆起丝带,掀开盒子。“哇!好漂亮的链子。”最重要的是这链子和她颈上戴的这一条一式一样。“你真的很细心,我的旧链子因为长期佩戴已经黯然无光,才正为了要去哪里找同款的链子伤脑筋呢。”
她取下颈上的旧链子,打开金心里的全家福照,替换至新链子上,戴上。
“还好你喜欢。”他吁了一口气,假意拭汗。
“海安,谢谢你。”星眸流波闪烁。
“欸,不要太感动啊,如果很感动,也可以拿你下一幅作品来换,我是无所谓啦。”
“不行。”生意归生意。
“小气巴啦。”海安故作不满。
“切蛋糕啦。”店主人把刀子递上。
楚楚开心的切著蛋糕,并且和全店的客人分享这个意外又甜美无比的蛋糕。
整个夜晚时光就在开心、热闹的喧哗中不自觉的流逝。
第五章
回到东方骥的住处门口,挥别了送她返家的海安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一抹月华当空,她抬起头望向阗黑的楼层,没有半丝光亮。
想来这个工作狂也还没有进家门。想到此,她有些如释重负,却又觉得心里有一些莫名的空虚。
转动钥匙开启门,满室沉凝的凄意直袭而来。
宁静,无比的宁静。而心里,愈发空虚。
挥走恼人的情绪,她抬步,就著月华穿过走廊,眼角却瞟见阴影里微微晃动的人影,她突然警戒的止步,背后寒毛直竖。
“至少你没有野到忘了回家的路。”东方骥的声音阴沉、紧绷又危险。
“你差点吓死我了!”她脱口而出,倏地打开墙上的开关,室内顿时大亮。
原本稍稍放下的心,在看见他的表情时又狂跳了起来。
他的下巴绷得死紧,表情深不可测,靠近时才发现他眼底蓄著一触即发的暴力火花。
她不由得捂胸,踉跄倒退了几步。
“别逃。”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充满了威胁的情绪张力,她不自觉的止步,两人遥遥对视。
见她听话的停下脚步,他讽刺的一笑,“我今天心情糟透了,你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使我残余的理智崩断,成为一只不折不和的野兽。”
惊魂甫定的楚楚这时才看清东方骥右手里托著一只水晶酒杯,杯里的冰块叮当作响,琥珀色的液体被无意识的晃来摇去。
“你喝酒了。”她嫌恶的说。
“好眼力。”他不甚幽默的回了一句,仰头一口饮干杯中物。“你去了哪里?”
他唐突霸道的语气惹恼了她。“不干你的事!”
东方骥放下酒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贴近她,行动迅捷宛如鬼魅欺身。
他的大掌钳住她纤细的颈项,逼迫她不得不抬头仰视他。
混著威士忌的气息喷向她的颊畔,直勾勾的盯著她,楚楚强迫自己咽下一口惊喘,屏息看向他那双闪烁宛如地狱之火的黑眸。
沉默降临两人之间,好一阵子,他们就只是这样眼对眼,意志的角力。
出乎意料之外的,东方骥打破沉默,缓缓笑了起来。
“告诉你一个事实,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的一举一动都该死的干我的事!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用你那些过去的情人做为挡箭牌。”话语低沉且饱含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