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敢打赌,他想用的是“情人”这个字眼。
楚楚深吸一口气,再吐气。“如果你真当我是朋友,就请你不要拐弯抹角,有话直亲!”
东方骥已听不进她的请,迳自打量她的脸。他的手松开了钳制,改拉起她的左手,五指轻松的攫住那纤细皓腕,感觉到如小鸟一般的脆弱,愤怒油然而生。
“该死!这些年你都靠什么维生?!空气吗?”
她先是一愣,跟著也怒气勃生。“这是我自己的身体,不干你的事!”
他冷笑。“干不干我的事你很快就知晓。”声音森冷,拇指却轻抚过她的眼下,轻轻按摩著。“瞧,黑眼圈都出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的故弄玄虚,将我急急召唤了回来,连时差都还来不及调适!”她没好气的嗔怒道。
东方骥若有所思。“召唤?”他点点头,“要不是这一个召唤,你大概还要继续那波西米亚的生活方式,游走在世界边缘,永远不想回头了。”
楚楚别过脸不愿看他。“我喜欢那样的生活。”沙哑的声音减低了说服力。
“巴黎、纽约、雅典、哈瓦那、秘鲁……就这样不停不停地旋转的生活?”
他……为何知道这么多?
“我喜欢这样自由的生活方式。”她略带防御脱口而出。
“是啊,自由……”他美丽的唇紧抿成冷酷的一条线。“你宁可抛下所有的东西就为了成就自由,不是吗?”
他轻而柔的语气吐在她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阵颤栗。
“所有的东西……家人、朋友,以及我这个微不足道的情人?”
这是他第一次提及两人共有的过去,她无言。
他的大手恋恋地摩挲她的发,“这么的美丽、这么的狂野……你明知道我有多疯狂的迷恋著你的长发,可你还是狠下心把它给剪了……对我,你可曾有一点在乎?”
“我的头发属于我自己,你对我没有半分的权利……啊……”颈部倏地一阵疼,使她眼一睁。他……竟然咬她?!
“权利?既然你提起这事,你不是最看重自由,像一只美丽的野生动物,就拿你最看重的自由换取乔家,这交易够划算吧?”
“这就是你先前说的条件?你想囚禁我的身体?”
出乎意料的,他摇摇头。“不止,我要你完完全全的臣服,不论身或心,换句请说,这回我要全赢。”
这真的太过分了,她不必在这儿忍受这样的屈辱。
她甩开他的手,转身举步。
“敢走出这里一步,你心爱的乔氏就毁了。”他的声音低如微风,却透露著不容错认的威胁感。
脚跟宛若定在地板上,她缓缓地回头,深入他森冷的眼底。“你不会真的这么做!”
“你可以赌赌看。”对峙的眼眸中没有半丝温度。
她低声控诉,“你是个不折不扣的野蛮人!”不敢置信眼前这个感觉陌生无比的男人是多年前那个她曾深爱过的男人。
他没有表情地任凭她谩骂发泄怒气,冷峻的容颜刻凿著残忍妄为。两双眼隔空遥遥对峙,心与心的角力,一场意志之争。
过了寂静的半晌──
“多久?”她屈服了。
他唇角满意的一抿。
“随我高兴。”这一回,他占尽上风,且绝不轻饶对手。
“我难道没有考虑的时间?”
“现在,或永不,你自己想清楚吧。”这是最后通牒。
她低下头。
从她的缄默确认了自己的胜利,东方骥得意的笑了,他以臀靠向大桌稳住重心,接著朝她傲慢地勾勾手,宛如临幸的君王那样不可一世。
“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猷为他是谁!楚楚暗暗咬牙,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你若不过来也可以,就当乔氏的股权交易作罢,请便吧。”他随意挥一挥手。
事情发展至此,再愚笨的人也该懂得他心里的诡计。
“这就是你那黑心肠里打的鬼主意,对吧?利用乔氏牵制我、打击我……东方骥,你果真是个了不起的商人。”她忍不住冷声讽刺。
“过奖。”东方骥不为所动,依旧是莫测高深的表情,等著美丽的猎物心甘情愿的自投罗网。
强抑下愤怒,她缓缓地走向他,一步一步,直到三步距离之外,他突然如迅猛的鹰禽一把攫她入怀,拉她紧贴住自己。
感觉到腹部顶著的灼热硬物,楚楚的脸瞬间如火焚烧。
“在这里?现在?”这……太快了吧?她的表情像惊慌失措的小鹿。
看穿了她的腼腆不安,他露出性感的一笑。“在商言商,我只是预收订金。”
禁不住她潋艳红唇的召唤,他低俯下脸孔,品尝她的甘美,那比记忆中更加甜蜜柔嫩的滋味……
然而她只是一迳紧闭著唇,不肯回应,那扭捏、冷淡的模样恼怒了他。
东方骥大手一个使劲,她顺势被翻倒大桌,感觉到背脊贴上的一片冰凉、平滑。
桌上东西被他大力一拨,纸张飞扬,玻璃纸镇落她应声碎裂。
她因著他散发的暴力,唇边止不住逸出一阵惊喘,见他俯下强悍的身体和幽闇的眸子。
“曾经,这个身子的每一处都属于我,哀求我的占有……”他使劲的钳制住她的下巴,吻上她红艳的唇,有力而需索,以近乎暴力的方式吻著她。
东方骥的手顺势抚上她的背后,猛力推她压上自己的身体,使两人紧紧贴合,然后前后移动,寻求男性本能的快乐。
“不要……”她用尽力气以手抵住他的胸膛,企图拉开两人的距离,却激得他越发冷酷。
“承认吧,我可以在这儿就上了你,此时,此地。”
她闭上眼,转过头不想看见他胜利的目光。
他定住她的脑勺,强迫她以眼对眼。
“说,你是我的!”火热的眸光燃烧著熊熊的占有欲。
楚楚染上一层迷雾的水眸,含著无言的祈求与浓浓的哀伤。
泛著绯红的脸,死命咬著唇,直到在舌尖尝到了一丝血味,她身体哆嗦著,拚了命想维持自己仅存的尊严。
倔强!
放开手,他不要两人多年后相逢的第一次在这张桧木桌上草率的打发,虽然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狂野呐喊著占有她。
然而,他再也不会让她轻易的离开,这一次,他要狠狠地在她身上烙下记号,野蛮地标明他的领地。
她低头慌乱的拉下衣衫,眼角瞄见一个翻倒的相框,忍不住以手拾起。
相片中的背景是游乐园,东方骥和一个约莫五岁大的小孩子,身上白衫牛仔裤的父子装打扮,一大一小肖像的脸孔宛如同一个模子烙出来。
心,因为照片中那神似的笑容无端的抽痛了起来。
“孩子的……母亲好吗?”
“瞳心?”他一顿,搜寻她的眸光带著深意,“还是同以前一般。”
慢不经心的应答,却深深伤痛了楚楚的心。
“她……可知道……我们的……交易?”交易。多么猥琐、不堪,却再贴切不过的字眼。
这回东方骥蹙起了剑眉。“这干她什么事?”
他的不解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而他的理直气壮却比毒还烈,比剑更锐,渗透腐蚀她的心,直到整个人彻底的凉了心。
所以呵,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一切都没有改变,她仍然是第三者,只是这一次她身不由己。
“求求你放过我好吗?为了你,我躲得好累、好累……饶了我吧?我再也不能承受这一切了……”她双手捂面,分外的荏弱。
他们之间,他明明是负心的那一个,凭什么用这般怒火中烧的面孔待她?
“放了你……”东方骥俊脸突地一沉,仰头长笑,宛如厉鬼。“那是不可能的事,我早就知道女人都是不可信的动物,而你,更是个中翘楚。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我栽了大跟头的女人,这种羞辱我永志难忘。”
第一次,楚楚打从心底害怕起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心,再也探不著了的深沉幽闇呵。
捕捉到她凄惶的眼神,他只是一笑。“楚楚啊,你终究不是木头人,洒脱得不够彻底,才会被敌人探著了底线,这一回,你已是我的囊中物,再也无所遁形──”
“……我要走了。”此时北刻她只想远离他,愈遗愈好。
这回他并没有阻止她。“让凌亦伦送你回去,顺便打包你的东西。”
她点点头,慢慢地走开。
他突然开口,“值得吗?楚楚。”
她的手停在门把上,感觉炽热的目光烧灼她的背。
“值得吗?为了追求你所谓的自由,为了所有的冒险而抛下……这一切,值得吗?”控诉的语气似刀刃狠狠凌迟她。
楚楚霎时泪已盈睫。
不许哭,她命令自己。带著仅存的自尊,她轻轻转动门把,头也不回的笔直走出他的视线。
※ ※ ※
夜。冷汗浸透的夜。
被那种几欲窒息的寂寞给侵蚀,东方骥猛然睁开眼。
推开纠结的黑色丝被,随手抓起睡袍套上,他信步走向房间另一端的落地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