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徐良娣一脸莫名其妙,“有孕之人?皇后娘娘指的是……臣妾?”
“你如今有孕,”沛后轻笑道:“日后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人去膳房取,不必受限于分例。”
“皇后娘娘是听了哪里的谣言?”徐良娣吓得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妾是清白之躯,怎能有孕,何曾有孕?”
“清白之躯?”沛后简直被弄胡涂了,“徐良娣,有了身孕是好事啊,你为何要隐瞒?况且说自己是清白之躯似乎也不太妥当,又没人诬蔑你与人通奸。”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徐良娣更为着急了,一把拉住斯寰平的衣角,“这定是有人冤枉臣妾!殿下要为臣妾作主啊!”
张紫晗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夸张的反应,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为何弄得好像有人要害死她似的?
“你先别急,”斯寰平徐徐道:“此事得先问太子妃,是她听闻你有孕了。”
徐良娣看向张紫晗,满眸满脸皆是怨愤,“太子妃,臣妾自入东宫以来,虽得太子眷顾,可是对太子妃一向敬重有加,为何太子妃要造谣生事,如此陷害臣妾?”
“此事我是听姜良娣说的。”张紫晗不免觉得好笑,就算她没有怀孕,顶多也是误会一场而已,谈何陷害?“我知你心中尚有犹豫,生怕消息传开会招人妒嫉,但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此刻都在这里,他们会替你作主的,你也不必再隐瞒了。”而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有孕一事若阖宫上下都知晓了,更不会有人敢对她不利,她和孩子才能真正安全。
“太子妃,臣妾并没有对太子妃说过这样的话啊!”姜良娣忽然开口道:“不知太子妃为何要把事情推到臣妾身上?”
张紫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殿下,”姜良娣也跟着跪下,无辜的对斯寰平道:“臣妾从来没有对太子妃说过徐良娣有孕,想是太子妃记错了,又或者太子妃有别的隐衷?”
“你没说过?”斯寰平浅笑,“那就怪了,那么咱们的太子妃是从哪儿得知的消息?”
张紫晗难以置信的瞪向姜良娣,“姜良娣,那日在湖畔的桃林,你分明亲口告诉我徐良娣有孕一事,还说你为她煎煮了保胎药!对了,还有徐良娣身边的一个宫女可以作证!”
“我身边的宫女?”徐良娣一脸诧异,“不知道太子妃说的是哪一个?而且我身边的宫女怎会与姜良娣交往?”
那宫女叫什么来着?张紫晗想了又想,当初她好像没留意她叫什么名字,不过要是见到本人,她肯定认得。
本来她可以叫随侍自己的宫女作证,可那日她偏偏差遣宫女回去取伞,如今才会百口莫辩。
唉,她真不该独自待在桃林中,之前只觉得宫中仪制十分繁缛,看来倒还真有几分道理,若乖乖守规矩,也不至于像此刻这般,找不到证人。
“对啊,臣妾与徐姊姊平素并无往来,”姜良娣顺势道:“又怎会与徐姊姊的宫女相交?太子妃这话说得太奇怪了。”
沛后听得云里雾里,不免也有些失了耐心,“你们有没有人能告诉本宫,这究竟闹的是哪一出?”
“对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斯寰平彷佛在看好戏一般,脸上泛起恶作剧般的笑意,“太子妃,还是得由你自己来解释解释。”
事关他的孩儿,他怎么一点儿也不紧张?语气好像在逗小猫小狗玩似的……张紫晗脑中一片混乱,什么也回答不出来,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现在唱的究竟是什么戏。
“看来只有本太子一个人听明白了,那就由我来说吧。”斯寰平微勾起唇,续道:“总之,徐良娣没有身孕,她也不可能有身孕,因为自她入东宫后,本太子还不曾宠幸过她。”
这下子不只张紫晗,就连沛后、姜良娣也错愕的瞪大了双眸。
“所以,若有人说她怀了身孕,那么这孩子一定不是本太子的,也就是说,有人诬蔑她与别的男人通奸。”斯寰平笑道:“所以,徐良娣誓死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太子妃蓄意诬蔑臣妾,”徐良娣哭得跟泪人一般,“殿下,你要替臣妾作主啊!”
“是啊,太子妃,你为何要诬蔑徐良娣,还要拉着姜良娣下水?”斯寰平挑衅的对张紫晗挑了挑眉,“莫非你真是妒嫉了?”
张紫晗整个人像是化为石头一般,完全无法动弹。此时此刻,她终于懂了,她是被算计了,傻傻的落入了陷阱。
徐良娣、姜良娣连手将了她一军,从此,她会被阖宫上下误认为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妒妇,没资格当东宫的女主人。
“本宫明白了,”沛后叹了口气,“紫晗,你是知道徐良娣还不曾受寰平的宠幸,所以施此一计,想诬徐良娣个不贞不洁的罪名吧?本宫知道,你们年少夫妻,免不了这样的争风吃醋,可这一次,你做得太过分了。”
张紫晗知道是该替自己辩解,但现在情势一面倒向徐良娣,她一时间又想不到法子可以替自己辩白,百口莫辩就是她现在这样吧。
“紫晗,本宫就罚你禁足悔过,抄写《女则》、《女训》,以澄心思。”沛后发落道:“这段时间,东宫事宜暂且交给徐良娣打理吧。”
对了,自她从容州回来后,徐良娣失去了代理东宫之权,看来权力的确会让人着迷,徐良娣有此一计,估计也与此有关。
张紫晗抿着唇,认命的伏身领旨,当她再次抬起头时,无意中看到斯寰平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狡黠的笑意,彷佛看到她遭了罪,他很开心似的。
所以他也看她不顺眼了吗?要借徐良娣的手休了她吗?
她总觉得他似在搞什么鬼。
第6章(2)
初夏,是一年中最明媚的时候,天空似被水洗得湛蓝,阳光穿过新绿的竹叶透进纱窗,和风徐徐拂过脸颊,无比舒畅。
可惜,张紫晗无法享受这样的美景,她现在连想要离开寝宫都无法。
每天午后,她抄完一篇《女则》,便会站在窗前,怔怔地看着被遮住的蓝天一角。她忽然很想念京郊的山坡,现在,漫山的青草已经绵软如被了吧?可惜她也不知会被禁足多久,想去看一眼也不能够了。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轻叹一声,“唉……”
“叹什么气呢?”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温沉嗓音,张紫晗心中一惊,连忙回过头,果不其然,就见斯寰平站在门帘处。
他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殿下。”她淡淡地道。
不知为何,她心中对他总有一股怨气,或许是怨他错怪了她。其实这能怪谁呢?是她太天真中了圈套,但如果他真心爱她,一定会千方百计为她找出真相的,不会让她受苦。
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后悔嫁给他了,世人都说要找到一个真心实意之人方能托付终身,都怪她对婚姻存以侥幸之心,贪慕荣华富贵,所以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真是活该。
“怎么,不高兴了?”斯寰平缓步走向她,微微笑道。
张紫晗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废话!若换了他被禁足,能高兴得起来吗?
“不如,咱们出去转转吧。”他冷不防地道。
“什么?”她一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夏天到了,你不是说京郊有个什么地方特别美吗?咱们就去那儿玩玩。”
张紫晗的声音不由得微微颤抖,就连心也跟着轻轻发颤,“殿下……居然记得?”他居然记得曾经答应过她的承诺……她还以为,当初他只是顺口说说罢了。
“当然。”他不禁失笑,“我年纪又不大,记性还是挺好的。好了,别再磨蹭了,咱们这就走吧,妹妹需要换件衣衫吗?”
“想来殿下的记性还是不太好,忘了臣妾被皇后娘娘禁足。”张紫晗苦笑道。
“哦,母后让本太子看着你,”斯寰平不以为意的笑着,“所以,本太子有权力放你出去透透气。”
闻言,她忍不住问道:“殿下相信是臣妾故意诬蔑徐良娣吗?”
不知为何,她越来越把他视为自己真正的夫君,他的想法在她心目中也越来越重要。
“当然不相信,”斯寰平回得毫不犹豫,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你又不知我未曾宠幸徐良娣,又何必设下这样的圈套绊自己的脚。”
他果然聪明,看清了事情真相,既然如此,当时他为何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没想着帮她一把?
看来他还是站在徐良娣那边,因为对徐良娣的宠爱,宁可冤枉了她吧……这样的念头刚起,张紫晗便感到心中郁结不已,退开一步,咬了咬唇。
“怎么,怪我没能保护你?”斯寰平好笑地看着她,“你生气的模样倒是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