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喜爱这里的风景与环境外,安全也是一大考虑,她打算让四岁的儿子桐桐先熟悉环境后再去上幼儿园,若是她白天到公司上班,把桐桐交给保母小梅带,就算只有两人在家,她也比较放心。
这些年,她一直待在上海工作,因为在四年前,台湾曾是她的伤心地……
当年,她父亲经营的宝莱纺织一夕之间陷入财务危机,父亲因此一病不起,更被突发的猛爆性肝炎给带走,留下大学刚毕业的她和不曾处理过公司事务的妈妈面对公司即将倒闭的窘况。
她和妈妈除了得应付银行天天追三点半,处理着最恶劣的财务状况,还得承受金家退婚的无情打击——
她刚从F大毕业,本来计划等未婚夫金世杰回国后就准备结婚,一辈子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她深深地爱着他、信赖着他,他们是彼此的初恋,也都很珍惜对方。
但婚礼还没开始筹备,现实就已粉碎了童话。
当她家境陷入艰困之际,她曾想告诉金世杰,但他手机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透过电子邮件寄信也不见他回复,她甚至直接打电话到他法国的办公室,可他的秘书总说他在忙,即使她留了话,他也从来没有回拨给她,她用尽各种方式想联络上他,对方却全然没有回音。
而他的父母竟在那时上门要求退婚,因为他们认为杨家已经没落,双方门不当户不对,金家不愿受到杨家的债务拖累,他们未来的媳妇必须是可以令金家如虎添翼的女子。
“世杰……为什么不回国后再自己来跟我提退婚的事?就算他不要我这个未婚妻,也应该当面跟我说一声才对。”她犹记得当她苦涩地问出这句话时,还不忘提醒自己不要表现出内心的脆弱。
当时她的心痛楚难当,好想立刻见到远在法国的金世杰,当面问他为什么突然不要她?
他们的爱情难道禁不起考验吗?
她实在难以相信他会在她家陷入危机时,突然决定退婚,他们两人在一起那么久,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像是那种势利眼的人。
“这种事他也不想当面跟你说,因为……”金世杰的父亲金哲辅欲言又止,面有难色。
金哲辅平时总是身穿三件式西装、戴着金边眼镜,一派成功商人的精锐气势,难得见他支吾其词。
“因为什么?”她想弄明白。
“世杰他分身乏术啊!不瞒你说,我们帝国集团和妆彩公司从一年前就在谈合作案了,日前已经敲定要长期合作,刚好妆彩公司的林晶玉小姐人在法国,世杰这些日子都在和她培养默契呢!老实说,我们是觉得林小姐和世杰很相配,所以趁这机会请你高抬贵手放了我们世杰,让他有更好的选择。”温贤淑回答道。
温贤淑是金世杰的母亲,她穿着高领长衫、长窄裙,包包头梳得一丝不苟,坐椅子只坐三分之一,贵妇的优雅姿态和气质自然流露,但眼眉间的不耐也很明显。
“什么?不可能。”她实在难以形容心里的震撼,更难以相信她深爱的男人有一天会为了别的女人背弃她,而且是在她最需要他支持鼓励的时候。
“这是前两天林小姐和世杰一起吃饭时的合照,你看了就会明白了。”温贤淑拿出手机,打开照片,拿给杨以诺看。
杨以诺见到手机里的林晶玉和金世杰坐得好近,脸上满是甜蜜的笑容,她的心顿时化为碎片,坠落在漆黑的深谷里……
“以诺啊,其实世杰也认为能娶到林小姐,对他及公司未来发展都有极大的帮助,你知道妆彩公司和帝国集团要是能够连手,那就是独家获利了,他自己不好跟你说,才由我们出面,请你别再找他了,那只会对他造成困扰。你也知道,以你家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婚嫁,但我们可不能继续空等下去,何况世杰都二十七岁了,他为了等你大学毕业都已经等了四年,一个人有几个四年好等呢?他知道自己必须以事业为重,我们也希望他快点成家立业,好的姻缘是可遇不可求的呢!你就行行好,别再拖累他,放了他吧!”温贤淑好言好语的想劝退她。
“当初订婚的礼品我们不会要求你退回的,你放心。”金哲辅接口道。
一瞬间,她的心揪疼到让她无法发出声音,就怕一出声,她会脆弱地在他们面前哭出来。
她从没想过,原来金世杰是那么市侩的人,原来他是故意不回信,故意不接她电话,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要她了……
她对他失望透了,也很心寒。
“不,既然退婚了就全拿回去,我一样也不会要。”她听到自己微弱却坚决的对他们说,并当场取下手指上的白金戒指放到桌上还给金家。
“对,我们一样也不会要,你们拿回去,赶快走,我女儿容不得你们这样随便糟蹋她,我们也不需要你们这种亲家。”她的母亲梁秀月在一旁倒是气哭了,握着她的手,为她感到不值。
杨以诺心底十分自责,她不想让妈妈跟着她难过,父亲去世、公司面临倒闭,现在她又无故遭到退婚,对妈妈来说绝对是加倍的打击,但妈妈还是心疼她,甚至护着她。
她看着妈妈抹去泪水,坚定地起身走到客房,拿出当初订婚时的聘礼,全数奉还。
“那就这样了。”金哲辅见事情有了结果,立刻起身,要随行的司机提走那些聘礼。
温贤淑则拿走那枚订婚戒指,夫妻俩从容离去。
人走了,客厅空了,突来的寂静让杨以诺悲从中来。
“哭吧!哭一场会好一点。”母亲梁秀月坐到她身旁,搂着她温柔地安慰。
“妈!我有做错什么吗?怎么会这样?我实在不敢相信世杰是这种人,我以为我们彼此相爱,都在一起四年多了,他怎么会突然爱上别人,而我竟然成了他的绊脚石……”她的眼泪终于溃堤,她倒在母亲怀里,哭喊出遭金世杰悔婚的悲伤和羞辱。
“以诺,时间不能证明什么,既然金世杰不守承诺,势利又无情,根本也不值得你留恋。”梁秀月安慰着,又气又替她心疼,最后母女俩抱在一起痛哭。
在她人生最悲痛的时候,她不只得决定自己未来的出路,也得决定如何处理父亲留下的宝莱纺织。
她没时间流泪,无论如何她要坚强起来,她绝不会忘记今天金家带给她的羞辱,有朝一日她要金家对她刮目相看!
她换了手机号码,并打算从此忘了金世杰。
隔天,她的二叔杨广宏正好从大陆赶回台湾。
二叔是她父亲的亲兄弟,在大陆经营制衣厂,早在得知她父亲公司财务困难时,就已经积极地帮忙找寻愿意接手宝莱纺织的人,后来父亲突然病逝,二叔便专程赶回台湾帮忙处理后事。
当二叔协助她处理完父亲的后事,便和二婶的侄子柯鸿华——也就是发哥,取得了联系,发哥表示愿意买下纺织厂。
短短半个月内,父亲安葬了,房子和公司全卖掉了,债务得以清偿,但她也已是身无分文,一无所有了。
“以诺,到上海来发展吧!你专长是服装设计,二叔可以在生产线、通路还有资金上帮助你,等你以后赚到钱再还我就行了。”杨广宏建议。
“我去。”她当时正想远离台湾,不想继续陷在被金世杰背叛的阴霾中,因此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之后便和妈妈一起搬到上海,租了间公寓当住家和工作室,开始埋首工作。
她创立了自有品牌,设计的时装及家饰商品,推出后极受市场欢迎。
但两个月后,她一度因过度疲劳昏倒送医院,检查后才发现她竟已怀孕五个月了。
她以为是自己心情不佳所以月信才迟迟不来,原来是怀了金世杰的孩子,照时间推算,她怀孕的日子应该是在金世杰出发到法国的前一天。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
“拿掉吧!以后你若遇到喜欢的人,这孩子会是累赘,若生下了,金世杰又不会认账,不管怎么想,对你或对宝宝都不好,不如不要了。”母亲梁秀月握着她的手,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她,不忍她被羞辱还怀了金家的骨肉,从多方面为她着想。
“妈,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宝宝也不需要金世杰承认,我只想留住肚子里的孩子,他总是生命,不能不要,我相信我养得起这孩子。”她冰凉的泪顺着苍白的脸滑到枕头上,她根本不想让金世杰知道她怀有宝宝,他既然不要她,就没有资格要这孩子。
她已经不爱金世杰了。
她恨透他了。
“哎!这……要是你真拿定主意的话,就由你吧,我能说什么呢?就像你说的,宝宝总是个生命。”母亲不再阻止她。
第1章(2)
就这样,她留下了腹中的宝宝,一边养胎,一边工作,直到顺利生下小男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