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也不想激动,但初知这个消息她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我看得见不好吗?”
“当然好!”她想也没想地道。“我当然希望你的眼睛看得见,可是不该瞒着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也许一开始他并不想亲近自己,所以不想吐实,可后来他俩亲近了,他有很多机会可以跟她说的。
好几次,就连允熙跟她说,他爹爹是看得见,她都不信。
“我要是说了,你的反应就会跟现在一样。”再者,他也不想落得一个登徒子的恶名。
“就算这样,你更应该说,因为你不可能瞒我一辈子!”其实有许多破绽,只是因为她太过相信他,所以未曾识破。
“我没那么想。”他曾想过,也许等到他帮三皇子登基之后,他就可以对她说,可惜没能等到那时就被樊允熙那臭娃给破坏了。“你是我的妻子,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告诉你的,而你也无须介怀那些小事,毕竟咱们都已经是夫妻了。”
说是这么说,但当他想起那几个画面,想起她专注地注视着自己时,都会不禁感到赧然。
这说法稍稍让杨如瑄释怀,反正都是夫妻了,反正都发生了,再想过去也没用,不过——“我问你,尧哥哥知道吗?”
樊柏元微扬眉,考虑要不要出卖杨致尧,然他还没开口,她已经恼羞成怒地低啦,“他真的知道。”
樊柏元不解地睨着她,不知道她是从何处确定的。
“因为侯爷的眼没看着我,代表你在考虑,你考虑代表你打算替尧哥哥掩护。”像是读出他的疑问,她三两句替他释疑。
樊柏元恍然大悟,压根没发觉自己有些小习惯,竟被她看得如此透彻。
“他死定了!还跟我说你的双眼被娘给毒瞎,要我好生照料你……”
“别激动,你现在有喜,还记得不?”大手轻覆着她尚未隆起的小腹。
亲密的接触,教她顿时像个小媳妇般地垂着眉眼。
对了,她有喜了呢……不敢相信此刻她的肚子里,竟孕育着生命。
“大夫说,这段时间你要好生安胎,绝不能劳累,所以你这段时间就暂时别去万象楼,知道不?”
杨如瑄闻言,秀眉微皱。“万象楼我可以交给其他大厨处理,有杏儿坐镇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毛大娘那儿得找个人照料才成。”
“这事我会要默言去打理,你别担心。”只要能够让她避开毛家,他不介意替她善后一些杂事。
有些事,能避则避,因为人心难测。
“等我好些,我再去探视毛大娘。”
“再说吧,你现在需要的是好生安胎。”
“嗯。”
“睡吧。”
杨如瑄闭上眼,感觉他温热的大手就贴覆在她的颊边,那般浓情蜜意,教她抿嘴笑得娇柔。
看得见,很好,只是……如果可以忘掉她曾做过的一些蠢事,更好。
杨如瑄接连几天静养着,苦药一碗接着一碗喝,可她非但没叫苦,甚至把苦药当茶喝,只要能对肚子里的孩子好,她没有什么吞不下的。
这日,都快接近晌午了,始终未见樊柏元到来,她不禁问:“杏儿,侯爷用膳了吗?”虽说他现在不需要她伺候,但他俩几乎都是一道用膳的,这时间不见他来,她略微不解。
“刚才我去问过了,默言说侯爷和三公子在书房里。”杏儿边说边收拾着桌面的杯盘。
“三公子?”她倚在床柱上忖着。
那位三公子到底是何身分?要说是商贾,没闻到他身上的铜臭,要说是文人,又觉得那一身与生俱来的气势太过强烈。
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自己见过三公子,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少夫人一会没见到侯爷就不放心?”杏儿打趣道。
杨如瑄嗔她一记。“胡说,我是在想事情。”
“别想、都别想,大夫说少夫人得要好生静养,六根清静,如此才能真正安胎,至于万象楼有我在,蜜儿还能带着小少爷到毛大娘那儿串门子,少夫人尽管放心。”杏儿拧了湿手巾替她拭脸再擦手。“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少夫人得再吃胖点才成。”
“我知道。”
“那么,少夫人要是倦了就再睡一会儿,我把杯盘先端到厨房,待会就到万象楼去,侯爷估算待会就会过来了。”
“嗯。”其实就算她只有一个人也无妨,安胎而已,又不是生病。
第十七章 戳穿(2)
杏儿才一开门,就见杨如琪站在门外,不禁愣了下。“琪小姐?”
“如琪?”杨如瑄侧眼望去,只见杨如琪神色不满地站在外头。
“还真是侯爷夫人呢,尊贵得很,想见你一面真不是普通的难。”杨如琪哼笑着,站在门外没有入内的打算。“不过是想说声恭喜,却被人当贼般的防,咱们还算是姐妹吗?”
杨如瑄听得一头雾水。“如琪,我不懂你的意思,先进来再说。”这段时日,她一直想找如琪,可明明是她老往府外跑,怎么说得像是谁在阻止她俩见面?
“不了,我可不敢冒犯。”杨如琪瞥了眼杏儿。“怎么,你家少夫人醒了,我可以进去叨扰吗?”
那话意,摆明了是杏儿三番两次阻挠,教杨如瑄不解极了。“杏儿,是你不让如琪和我见面?”可是杏儿明明知道如涵姐姐希望她能多加开导如琪的。
如涵姐姐……对了,那位三公子,就是如涵姐姐出阁那时,和勤哥哥走在一块的男子!
“奴婢……”杏儿咬着唇,思索对策。
“是我要杏儿这般做的。”
那低醇的嗓音一起,杨如琪立即朝外欠了欠身,便悻幸然地离去。
“你先退下。”樊柏元走至门边,示意杏儿先走。
杏儿赶忙欠了欠身离开。
“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如瑄急声问。
樊柏元微摆手,让默言在外头候着,徐步走到床边坐下。“没什么,只是不想让些闲杂人等打扰你静养。”
“如琪不是闲杂人等,她是我妹妹。”
“如果她是你妹妹,她就不该处心积虑地伤害你。”樊柏元探手欲拢她的发,却被她硬生生拍开,教他神色一凛。“你不信我?”
“她是我的妹妹,再狠都不会那样待我!你和樊柏文之间的事,不应该牵址到如琪身上。”
“你以为我是无故迁怒?”樊柏元哼笑了声。“如瑄,你恐怕没搞清楚这樊府的状况,当年樊柏文都能够伙同二娘毒害我,难道我和樊柏文就不是亲兄弟?”
杨如瑄闻言不禁语塞,半晌才道:“好,你说如琪要害我,那你说,她到底是怎么害我的?”
“就在她捎讯要你去见她时,她跑到梅贞院找你,她的神色闪烁,如识途老马地去到那偏房之处,要说她不是事先和樊柏文串通好的,谁信?”他不提,是不希望她因此难受,但不代表他会让人再有机会伤她。
“也许只是误会。”杨如瑄不愿细想。
她没有怀疑,那是因为如琪是她的妹妹,她不愿意将她想得如此恶劣。
“当我佯装看不见时,那些人就会在我面前显露破绽……我没有骗你。”见她小脸瞬间苍白,他忖了下再道:“你有孕的事,府里的人都已经知道,我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伤害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当然必须防备,不能再让他们有任何下手的机会!”
杨如瑄身子顿了下,感觉腹间一阵剧烈的痛楚,冷汗瞬间布满她的额。
“如瑄?”樊柏元见状,将她轻搂入怀,却发觉她浑身冰冷得吓人,忙道:“默言,把大夫找来,快!”
肚子剧烈痛缩着,像是肚子里的孩子拒绝来到这可怕的人间,她不断地急喘,想要保住孩子,意识却愈加模糊。
黑暗之中,她仿佛瞧见了当年的自己,看见自己为讨樊柏文欢心,乖巧地捧着饭菜踏进梅贞院,眼睁睁地看着侯爷吃下了毒倒下,才惊觉自己犯了错,一回头,又发现那人不是自己,而是如琪,吓得她不断地惊呼。
不!她明明是想赎罪的,为什么当初的她却变成了现在的如琪?
不该是这样的,她努力弥补,但是却像是逃不开宿命,甚至替换了刽子手,而那刽子手如今变成了如琪……该怎么办?
她要护的到底是谁?
毫无疑问的,她用命相护的必定是侯爷,绝不能让侯爷再因她受到半点伤害,但如琪呢?
如琪何其无辜,她该怎么做?
怎么做……
樊柏元坐在床畔,听着她破碎的梦呓,面色无波,胸口却是剧烈起伏着。
他不敢相信,她竟是和自己一样是重生再来过的?!想起致尧曾提过她以囤粮方式算计李姨娘,他还纳闷她怎会知道物价会上涨,如今总算真相大白了。
为什么?老天为什么如此安排?用意何在?
魅阵直瞅着她因痛苦而惨白的小脸,嘴里呢喃着破碎字句全都是数不清的抱歉,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对自己怜惜至极,原来是为了弥补他,嫁给他,只是为了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