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红袖东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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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收了你的玉簪,这样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她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对自己的婚姻一直没有太多想象,也不敢想象。

  她和其他同龄的女子不一样,她们从小被灌输婚姻的观念,那些什么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又想着女子是泼出去的水,对家里的唯一帮助就是嫁个好人家,行有余裕了,能回来帮助娘家,帮助弟妹。

  她没有那些憧憬,没有年纪一到,便有长辈到处为她相看对象,品头论足。

  平常女子要是一帆风顺的说上了还可以的人家,便要开始紧锣密鼓的张罗嫁妆,有着一颗待嫁女儿心。

  这些,她都没有。

  因为没有可以倚仗的人为她盘算终身幸福,她的丈夫得自己找,所以她自然得想明白。

  扪心自问,嫁给湛天动也不算盲婚哑嫁,最起码,她是有些明白这个男人的性子,比之那些婚前见不到一面,真的见着面已是洞房花烛夜的男女,幸运多了。

  「我一直怕你改变心意。」在外,他能撑起一片天,对这小女人,他却除了不确定,还是不定。

  「我认定了的人,绝对不会三心两意。」

  「瀞儿。」他的声音沙哑,蓄满浓情。

  看着她似风一吹就能刮走的窈窕身子,他眼中隐隐的阴霾都化了去,心中大石也落了地,笑意浮起,嘴角似是想掩饰又掩不住的向上弯。

  他决定马上飞鸽传书,让府里的人先把一切布置起来,等他们一回去,马上成亲!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三章 大街遇险(1)

  翌日。

  安途县城里,六条井字大街,客栈、丝绸庄、钱庄、染布坊、酒肆、打铁铺、药铺……应有尽有,一早的市集里,打几里外的小镇还是村子来的农家小贩早早占了位置,卖的是自家母鸡产的鸡蛋,顺便带几幅自家闺女的绣品;卖跌打膏药、祖传秘方的汉子也不遑多让,裸着精光的胸膛,吹嘘药效;卖玉兰花的小媳妇,收拾得一身干净,鬓边簪着自家的玉兰花,就算不买看着人也舒坦,猪肉摊子的屠夫,那肋骨剁得可利落着;顾着竹笼子里装着活蹦乱跳鸡只的老妇人,口沬横飞的吆喝声……很吵,很入世的鲜活气氛。

  湛天动毕竟是男人,于生活顼事并不入心,也不甚明白,青葱和白蒜不都长得一个样?反正都是能下肚的,原来自告奋勇要陪同的脚步一看见那些大小媳妇、大姉大娘,很果断的打了退堂鼓,转而去茶楼喝茶去了。

  西太瀞并不介意,事实上,除了生孩子外,很多事情女人独自也可以干,何况有春水在,也用不着她操心。

  屋子里有十九和汤儿,那些家务事没春水的分,也插不上手,闲着也是闲着的情况下,便跟来凑热闹。

  随着越发能干的春水,看她那里割一刀肉,这里扯几尺棉布,瞧瞧摊子上五花八门、见也没见过的在地商品,西太瀞什么都看得津津有味。

  「我想说给海靖那孩子缝两身衣服,他身上就一件成衣铺子买来临时凑合的衣服,实在不成样子。」春水对自己拿主意留下海靖的事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虽然后来小姐和大当家都没吱声,算是默许了她的自作主张,她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确定。

  就算小姐认她当义妹,在她心里怎么说,都还当自己是湛府的半个仆人。

  「既然要给他裁衣服,就别省那几个钱,料子别挑太差的。」西太瀞虽然看似心不在焉、左瞧右看的,可春水说的话倒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你也别忘记要叮咛他,大当家说了,漕帮不留没用的人,他要有用,没有人会赶他走的。」春水扳着指头数。「他可勤劳了,才能下床,一早就跟着老姜上山捡柴火,回来之后还喂马……十一岁的孩子,看不出来吧,个头那么小,能干的活却不少。」老姜、老左是车夫,对漕帮的人来说,车夫不见得就是车夫,他们都有一身武艺,必要的时候,可以是护院,也可以是许多角色。

  「贫苦的孩子早当家。」春水自己也是贫苦家庭出身,细细数来,言下多有维护之意,西太瀞明白,却没点破。「那就多买两只鸡吧,孩子正在长,喜欢吃肉不是?」

  「姐姐的意思是?」

  「既然肯守规矩懂分寸,我们也不能亏待他,不多吃点哪来的力气做事干活?」就算随手救起来的一条命,就算只是个孩子,也得从外圈一步步做起,只要他勤劳诚恳,不会有人亏待他的。

  于是,她们又多要了两只鸡,说好让卖鸡的老妇人给杀鸡拔毛去内脏,完事后送到茶楼,会另外给钱。

  半个时辰后,买齐了东西,两人往回走,远离吵杂的市集。

  安途县城的路虽然都是黄泥路,倒也平整,道路不算宽阔,因着车不多,大家都守着规矩,也少有纠纷,不料才这么觉得,穿过十字街的这边,却不是那个样子了。

  大街上横着两辆马车,一左一右,正好把整条路都堵上了,这边人过不去,那边的人过不来,加上好事者围观,塞了半条街。

  两人不必刻意去探听,路人的七嘴八舌和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让人把事情给摸清楚一个轮廓了。

  事由很简单,路太小,加大型的马车在两方会车时,一个小擦撞就演变成其中一方被惹恼了,使出马鞭,这一打,就不可开交了。

  「换条路走。」西太瀞做下结论。

  对这种互相让一步就可以万事皆休的意气用事,她半点兴趣也无。

  她转身想走,然后也不知道谁喊了声「打」,一群各为其主的奴才便出了拳头,很快,棍棒、刀械、店家的桌椅都成了斗殴的牺牲品。

  「这安途县我们不熟,姐姐你待着别动,我去问一下店家有没有其他往茶楼去的路?」春水待在西太瀞身边几年,早已经不是那个没有见识的丫鬟,她机灵地匆匆钻进一旁的药铺去问路。

  西太瀞知道刀剑不长眼,便想退到后面去,这一退,还没站定,一个从斗殴人群里横飞过来的身体眼看就要砸到人了一一旁观者眼明脚快的速速退了个干净,可也因为仓促,你逃我躲,有摔跤有互揸有磕碰的,叫爹叫娘的大有人在。

  在西太瀞看来,要遭池鱼之殃的男人明明只要轻轻一躲,就能避过迎面而来的人肉包子,谁知道背着双手的他,眼睛看也不看,人闪也不闪,他身边人潮退个干净,他却振袖一挥,陡然一抓,好死不死,刚刚退到他身边的她很不幸就像自动送上门的替罪羔羊,一瞬间只觉得领口一紧,颈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掐住,被腾空举起了。

  她手里的东西一下全掉光,双手死死的抓住那男人的胳膊,「你」呼吸被扼杀在胸臆间令她无法喘息,她强抑住五脏六腑如火烧般的剧烈疼痛,只是一瞬间,已经觉得遍体生她相信,这人的两根手指只要稍许用力,她就会像被捏死的蚂蚁般,在下一刻无声无息的死去,要不就鹤了人家的刀,死于非命。

  她的运气实在也太差了。

  男人已经打算要将手中随意抓来的人往外抛,以一种睥睨的姿态施舍的低首看了她一眼。

  「女人?」那深沉到近乎妖气的眼眸森然的瞄着她。

  他从不介意出手杀人,但是女人除外!

  只是刹那,他伸脚一踹,踢走横飞过来的汉子,那汉子在空中翻了两圈掉下地已经不会动,袖手旁观的另一只胳臂,硬生生接了从旁过来想近他身的大块头一刀,鲜血淋漓的同时,手掌翻转,捏断了行凶之人的颈子,那人白眼一翻,倒地身亡。

  男人一脚踩在那人背上,煞气重重,阴鹫之气暴涨。

  大白天穿着一色黑衣的领头看见男人遭受波及,手下竟不再留情,片刻后就连看情势不对躲在马车里的县太爷儿子都拉出来,t斩于刀下。

  这下群众哗然了。

  县太爷是什么?老百姓眼里,县太爷就是天。

  父母官的独子被人杀了,这是会塌天的大事啊!

  没有人敢再看热闹,一个两个三个……轰地全脚底抹油,回家关门落门。店家一看不对劲,店门亦纷纷挂上门板,生意也不做了。

  风头能避一时就避,这凶神恶煞到底是打哪来的,竟然连县太爷的独生儿子都给宰了,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要倒大霉,事情闹大了!

  街心瞬间空无一人。

  那黑衣领头和他的手下全数单膝跪下,看着男人手上那一条血痕滴滴滴的滴入泥地里,都有自己小命不保的念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劝他止血。

  西太瀞的鼻腔口腔已经泛满血腥的锈味,「……放我……下来!」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掐他腰肉。

  男人神情阴郁,姿态毫不怜惜,更无丝毫愧疚的像烫手似的松手,任凭西太瀞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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