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都是熟人!全是林家那些混蛋!
被压在坑底的人都被尖锐的荆棘刺得一身伤口,而躺在最上面的那个,本来没事,但现在有事了,钱香福砸下那么多石头,每个人就算没有被砸得头破血流,身上定然也会有不少青紫。
“哼,这才只是个开始!大家走着瞧。”这个大坑很深,钱香福一时也没想到要怎么整治他们(其实已经被整治得很惨了),所以现在暂时大度地放过他们。
这个大陷阱坑掉了八个大汉,不过钱香福并不确定还有没有其他人侥幸躲过这个坑──想来即使有,必也落到别的坑去了,不然真有漏网之鱼逃下山的话,早就带着其他人上来救人了。
心中有八成笃定,所以她决定到别的陷阱去看看──也不用走太远,在距离这个大坑十步远的地方,另一个陷阱也因为捕捉到猎物而变成了个坑;这个坑比较小,填两三个人可以,再多就不成了。
这次她就没那么小心戒备了,一手抓荆条,一手捏着一颗石头,就站在小坑的上方,以为会见到熟悉的面孔,却没预料到会见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有一双幽黑而充满气势的双眼,当她与那男人的眼对上时,竟一时无法分神去打量他的长相、穿着或其它什么的。她整个人像是被某种可怕的野兽盯住,全身寒毛直竖,无法动弹。
直觉让她下意识想要以攻击来保护自己,因此在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干嘛时,已抬起抓着石头的手要往男人砸去──
石头有没有砸中那个男人她不知道,因为颈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让她无法控制地失去了意识。
第4章(1)
“二子!二子!快过来看,头儿从山上捕获了一只押寨嫂子!”王勇才刚跑下半山腰一些些,就放开嗓子,沿路嚷嚷下来。
整个秦山很安静,而王勇的嗓门很大,所以宋二子还没见到人,就把王勇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由于王勇吼出的话实在太离谱,所以宋二子全然没当一回事,抬头望了望天,就当万里晴空突然打起莫名其妙的闷雷,没吹风也没落雨,不值得在意,他还是专注地将附近收集来的几个野生苞谷以及山果分配给三匹马儿当零嘴吃。
对战士而言,战马就是他们生死与共的伙伴,他们爱惜马儿就像爱惜自己,所以当找到了不错的粮食,自是毫不吝啬地喂进它们嘴里。
“二子!宋二子!你在干嘛?没听到我说的大消息吗?头儿抓到一个女人了,咱头儿以后有婆娘了!”
“你再满嘴胡咧咧下去,当心头儿等会给你一顿胖揍。”宋二子懒得理他。挑了一颗山莓丢进嘴里,虽然很酸,但还是带有一点甜,马儿应会喜欢,所以就把一整串喂给爱马。
“嘿!吃这么好!老子都快一个月没吃果子了,你们这三个家伙命比我好。唔──酸!”王勇从马嘴下抢了一颗山莓吃,被酸得脸都皱了。不过后来就觉得还成,吞下后还想抢一颗,却被三匹马同时喷气扬蹄给赶走。
“脾气真大,只是分一个吃也不许!”王勇也没再抢,回报马儿一个龇牙咧嘴的怪表情后,扯着宋二子的肩膀道:
“你以为我在乱说吗?来,回过头来看一下,头儿背着押寨娘子不好走快,所以慢了我一步,现在正好走下山了。瞧,就在那里!”
宋二子被强制半转身看向东边的方向,就看到远处头儿的身影正从一片半转载或转售,谢谢你的支持与配合)人高的野草中转出来──“咦?!”还真是背了一个人!
“头儿背的是女人?”不可思议!
“可不是!”王勇不知道在胡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笑得贱兮兮的。
“这片荒山上并没有住人,怎么会有女人?”宋二子不解。
“谁管她怎么会在山上的,反正她现在是头儿的了。”
“你别胡说,咱现在是兵,不是匪──”
“是兵是匪有差吗?头儿如果想要,那个女人就只能是头儿的。”王勇就是这样认定。
“现在是有王法在管的。”宋二子提醒。
“没王法管的世道,谁拳头大就听谁的;有王法管的世道,谁权势大就听谁的。而咱头儿拳头大,权势也大,只是要个村姑又怎么了?”王勇所认定的道理,一向是简单粗暴又实际的。
“至少要村姑和她的家人同意。”宋二子觉得做人还是应该讲些道理。
“难得头儿想女人了,谁敢不同意!”王勇举着拳头哼道。
宋二子扯了根草茎咬在嘴里,看着头儿朝他们走近,也没再说些什么,心中倒是同意王勇所说的:如果头儿想要,有什么不可以?不过是一个村姑。 是啊,不过是一个村姑……
但是,他为什么就是将她给背了下山呢?秦勉想着,却是愈想愈不解。
就算他有许多话要问她,大可任她昏倒在地上,不理会她是否会受凉地等她醒来,或者叫王勇背下山来,实在没有非要自己亲自背的道理。
偏偏,他就是亲自背她下山来了;拒绝王勇代劳的提议,将她背了下来。
秦勉二十四年的人生里,背过重伤的战友、下属、上司,当然,更背过无数的战利品──但不包括女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亲自背一个女人下山,并且没有半点勉强。
只是一面之缘,让他看了场闲戏罢了,怎么就记住了呢?
搞不懂。
既然搞不懂,就任由心意去行动,不用忙着想出个一二三,反正总有一天会想清楚,不用急。只要不是关乎生死大事,秦勉很少会为难自己的脑袋。
走到两名下属面前,他轻松地将仍然昏迷的女人以一个巧劲给丢在自己的战马上。虽然背着人走了很长一段山路,却不见他气息紊乱或满头大汗──那女人瘦得像一根柴禾,背起来倒是省力气……
也不理会王勇挤眉弄眼的怪表情,秦勉简单对两人说了下山上的情况,然后对宋二子道:
“二子,你拿我的印信去县衙一趟,跟甘县令借十个差役过来把山上那些人先给捆了丢牢里,等我有空再来料理他们。”说完,将印信解下丢给宋二子。
“是!”宋二子立即上马,领命而去。
“头儿,那我到山上去守着,省得有人先醒来跑掉。”王勇说道。
秦勉摇头。
“不用,他们暂时醒不过来,不用守了。你先回客栈去,看纪智他们打听得怎么样了,然后让吴用去采买一些礼品送到秦家村……现在不知道叫什么村,反正东面那边的村子就是了,我在东村口那座桥边等你。”
“是。”王勇领命完,忍不住偷瞄那个趴在老大爱马上的村姑几眼,小声问:“头儿,这个村姑,您就这样带着走?”
“你有意见?”秦勉假笑问。
“没意见没意见!头儿,我走啦,四下无人您随意!”话完飞身上马,一下子跑得不见人影。
秦勉嘴角抽了抽。明明没有什么绮思,被王勇这个浑人乱说一通后,却是有些不自在了。
拍了拍还在低头吃草的爱马,他走到可以看清女人侧脸的方位,盯着她那张年轻而暗淡的脸。她这样的脸色,跟其他女人并无不同;世事艰困,他从小到大见过的女人都是灰头土脸又骨瘦如柴的,这女人的模样虽然同样是灰头土脸的,也瘦,却不是那种长期饥饿到随时会死掉的瘦,而是着力劲的瘦──从她砸人石头不手软的力道来看,这女人挺有力气,下手也狠,应该有很丰富的打斗经验。
这世道,活下来的女人都是这样强悍的,秦勉对她的凶狠没任何感觉,不觉得好,也不觉得不好。
他记忆力还不错,前日看的那场闲戏,虽然没刻意去记,却还记得这女人是个寡妇,跟另一名一看就知道身兼多职的女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这女人干巴巴的风情全无,相比之下,另一个女人肥壮又爽俐,是更为吸引男人目光的存在。可是他却觉得她这样很好,于是目光不由自主只放在她身上。
至于是什么样的好法,他一时也说不清;但她不肯随便给人生孩子这一点,他就觉得很好。当然,愿意给别人生孩子换财货米粮的女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用户部清查完全国人口还剩余多少,所有人都知道几十年的乱世下来男人死得很多没错,但女人死得更多;很多女婴甚至一出生就被杀死或被吃了,而男婴至少还有机会活到饿死。
女人太少,所以国朝逐渐安定之后,就算是最食古不化的老儒生还活着,也不敢在这个时期振臂高呼道德礼教,说女人应该恪守什么三从四德、守贞自爱。现在国家最需要的是恢复生机,需要大量的人口,所有还能生育的女性都得努力增产报国去。等正式的政令一下达,年轻女子即使不想嫁人的,也得生孩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