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记忆里不断地搜寻,但是找到的都是关于她的笑脸,再无其他,教他难以判定她和金若望之间是如何相处,更恼人的是,他竟然为了想这无聊又毫无意义的事一夜未眠。
简直是荒唐又可笑,金若望早已不存在,可他遗留下的记忆却骚扰着自己,甚至企图左右自己!
“咦?”她摊开双手,余光瞥见他就在身边,吓得连退数步。
“怎么,我是鬼不成?”
“不是不是不是……”正不知道怎么接话,就见傅庆年摸着肚子走出房门,她忍不住想,这所谓的男男之爱,一旦太过激烈时似乎也会伤到肚子……她作梦也想不到身边竟然会出现男男恋人,一时间厘不清这五味杂陈心情到底是为何而来。
“主子……若望,先去冲澡吧,我先准备早餐。”
“嗯。”皇甫桂淡应了声,瞥了钱少传一眼,径自回自己的房。
“钱小姐,你要不要一道用早餐?”大庆笑容可掬地问。
“呃……我吃过了,你要不要坐一下,跟我说要吃什么,我来准备。”听他声音有气无力,像是大量消耗体力,她不禁同情地说,走向厨房。
“钱小姐,你人真好。”大庆感动地道,赶忙从冰箱里取出几样简单的食材。
“主子不喜欢吃太油太咸,又吃不惯土司面包类的,所以早上我都会替他准备个两三样菜,再熬个粥,这样就可以了。不过,今天我被主子折腾得狠了,这就麻烦你了。”
“折腾?”她艰涩地咽了咽口水。他是打算出柜吗……用词好文青啊。
“就是早上陪主子运动一下。”唉,主子心情不好,练练武也是好事,只是难免出手太重,教他挡得好辛苦。
“主子?”其实,她不想吹毛求疵的,但是他叫得好顺口,顺得她心底都发毛了。
连角色扮演都上场了,想必两人情事早已存在,而这“晨间运动”说不定就是他俩的生活常规,所以金若望才习惯在早上冲澡。
这一切不是她幻想幻听,而是真实地上演着男男恋……她突然好想看看傅哥到底是长得什么样子,怎能教金若望转了性……“主子……那是为了配合戏剧,营造出那种氛围。”大庆一脸正经地解释。
“喔……”她拉长了尾音。
既然人家没打算出柜,她就没必要强迫人家,要不然搞得大伙都尴尬,这工作是要怎么继续下去?只是,她很难相信金若望真的转性了,那可是有些可惜。
她不再放任自己胡思乱想,开始洗菜切菜,手法利落,刀工无可挑剔,教大庆在旁看出兴味。
待一切准备就绪,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台面式的三口瓦斯炉,尝试着点火,火瞬间迸出,耳边随即响起大庆有些兴奋的声音。
“瞧,这瓦斯炉很好,对不,从这儿就可以调整火势,这菜怎么炒都不怕焦,真是方便得紧。”每日使用瓦斯炉和熨斗时,都是他最快乐的时候,有时兴致来了,他还会玩起电灯,那一灭一亮的,教他真是爱死了这个世界。
钱少传瞪着前方炉子,虽说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嗓音实在是太有戏了,一整个娘到像是隔壁的大婶,抑扬顿挫,层次分明,光听声音,她几乎可见一个男人在她面前拿着锅铲还翘起小指……嗯……她对少女系的男人没有特别看法,但一想到原来金若望喜欢的就是这一款,她真的是五味杂陈。
“得要赶紧下菜了,要记得主子不爱吃咸,味道清淡点好,油也别倒太多,像是这道青江菜,主子偏爱烫过淋点酱就好,还有……”钱少传嘴角抽搐着,还是慢慢地将大庆巴啦巴啦的交代倒进脑袋里,最终,她下了结论——“傅哥,你很喜欢你家主子?”既然他们喜欢玩主仆游戏,她不介意掺一咖演路人甲。
“当然,我家主子面如冠玉,高大俊拔,那一笑起来……”大庆忍不住揪着胸口衣襟。“简直是帅翻天了,那眼神像带着电流,一对上眼就教人的魂都快要飞了,你不知道当年……”钱少传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觉得自己找错话题,她实在不该探人隐私,她错了,她道歉,不要再说了。
然而大庆像是按钮被按下,话匣子一开,欲罢不能,说得滔滔不绝,恨不得将当年他主子的丰功伟业全都细数一遍,让她知道主子不是自私,实在是被宫斗给逼得多疑猜忌,但如今环境变了,是老天赏赐的机会,只要有个知心人,就可以改变主子。
所以,他必须多跟她说一些主子的好,毕竟能够影响主子情绪的人不多,他得要把握住机会。
可钱少传岂会知道他脑袋想些什么,被炮轰得快要发狂,到最后已经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鬼,但唯一能确定的是——是的,他爱他,因为傅哥一直在歌颂金若望!
够了,她已经知道他有多爱金若望了,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来人啊,把他拖下去!
金若望脸很臭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坐在片场的梳化室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脚本,身后的梳化师搞定他的头套发型,服装师帮他穿好衣服后,两人便手牵手地跑了,压根不敢待在他身旁太久。
“主子……”大庆正要开口之际,听见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连忙噤声。
“若望,听说你有一个新的助理。”岳钧走来,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身旁,动作潇洒爽飒。
“嗯。”他的目光依旧定在脚本上。
“绑马尾,穿着蓝白条纹背心配热裤的那个美眉?”皇甫桂想了下,微点着头,再问:“怎么了?”
“你对人家不好,对不对?”岳钧没头没尾地丢下一句话。
“怎讲?”
“我刚刚要过来时,在茶水间听到场记在和她聊剧组的工作内容,她是不是想跳槽?”
“不可能。”皇甫桂想也不想地否定。不是他对她特别了解,而是深知她爱财的个性,认定她绝不可能舍弃二十万高薪另起炉灶。
他可以保证,她绝对找不到薪水这么优渥的工作。
“是吗?”岳钧笑得贼贼的,靠近他一些。“那你是不是因为她所以要跟章萃琳断绝往来?”昨天开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萃琳是来探班的,然而金大牌记者会一结束,立刻走人,直接把章萃琳丢在现场,不知情的人就算了,知情的人大半都在讪笑章萃琳热脸贴冷屁股,真不知道章萃琳要把脸搁到哪去。
“关她什么事?我说过了,跟她不熟。”他神色略微不耐,扬起手中的脚本。
“岳钧,你就只有这些事要说?”
“少来,你今天的台词不多,就连骑马都是由替身上场。”
“谁跟你说我需要替身?”
“你会骑马?”所谓骑马,是真的骑马驰骋,而不是坐在马上走个两步,没有一点马术底子,恐怕会有危险。
“会。”他淡声道。
后头大庆表情可精彩了,那表情像是在说——他家主子允文允武,别说骑马,就连骑射都是一绝。
“是吗?如果打算亲自上场就跟副导说一声。”岳钧见他无意搭话,拍拍他的肩后,低声道:“尽量别让你的助理在外场走动,她长得很甜,穿得很凉,场记小李和摄影师阿罗,特别偏好那一款的。”很义气地将第一手资料传达完毕后,岳钧一如来时的潇洒离去。
皇甫桂沉着脸,没多细想地起身。
绕出梳化室,外头是条长廊,多走个几步就是茶水间。
茶水间其实是个开放空间,在这大热天里,不管何时门窗都是全开,是放饭时工作人员的休息之处,但皇甫桂走到茶水间时,却发现门窗是关上的。
到底是岳钧骗他,还是场记很带种地趁着四下无人关上门窗,想对她胡来?
这时分,大部分的工作人员几乎都聚集在等等拍戏的地方,架设收音机器和整理布景,所以茶水间里应该没什么人。思忖着,他朝玻璃窗望去,里头确实空无一人,然视线缓移,就见钱少传站在茶桶边,有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正搭在她的肩上。
束起的马尾显露出她线条优美的白晰颈项,细肩带背心展现她纤细的肩骨,而那只放肆的手正沿着肩头开始往下游走,而该死的是,她竟然像个死人毫不反抗。
砰的一声,茶水间的门被踹得斜落贴在墙上,吓得里头正在交谈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几乎有一瞬间,场记小李以为古代王爷真穿越时空来到他的面前,深沉的眸隐燃着杀气,教他呆在当场不敢动弹。
“……发生什么事了?”钱少传呆望着皇甫桂,再见大庆试着把门架好,可惜坏了就是坏了,最终只能把门靠在墙边。
“现场应该差不多了,我去看看,若望喝完茶赶快过来。”场记小李猛地回神,趁隙一溜烟地跑了。
皇甫桂从头到尾都没瞧他一眼,双眼死死地定在钱少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