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生财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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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开明见清河想错了,也不纠正,他突然想到自己不是未曾议亲,而是每一次水到渠成之际,婚事便会莫名其妙的黄了,不是对方家中突生变故,便是人家姑娘心中另有所爱,情郎上门请求成全。

  一次、两次可说是巧合,只能道运气不佳,没遇到对的那个人,媒人多跑几家也就成了,但若是次数一多便启人疑窦,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毁掉多门亲事后,他自己便暗中调查,发现原来是有人在幕后操纵这些事,而那些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至亲的兄嫂。

  只因他爹曾说过,他一成亲便分家,财产分成五份,他爹自己留一份,嫡子占大头先分好的部分,庶子则分略差,四子均分。

  均分?

  儿女都快成亲的三位兄长怎么可能同意,他们自认为对家里的贡献、付出的辛劳最多,方家的产业是他们一手打拚下来的,哪能分给坐享其成的家伙。

  他不是不肯干活,而是插不进手,方家的船行、铺子早有兄长的人在打理,他即便有雄心壮志想开创一番事业,他们便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让他一辈子庸庸碌碌不得志,只能看他们脸色过日子。

  清河又自顾自的说道:“看是李家的姑娘,或是何家的小姐,要不夏家的表小姐,她们对四爷你可是情有独钟……”

  “胡说什么,姑娘家的闺誉是你可以挂在嘴上说的吗?没把门的大嘴迟早会惹出事来。”他说的那几个姑娘他可是招架不起,一个比一个骄蛮任性、蛮不讲理,他没那本事伺候。

  挨了顿训,清河耷着耳。“四爷呀!奴才也是为你着想啊,大爷他们……”

  “住口,哥哥们也是你一个下人能评论的吗?”隔墙有耳,酒楼内没有藏得住的秘密。

  被主子一喝斥,清河显得蔫蔫地,一脸猴崽子被绑了双手双脚的可怜模样,很不快活。

  “去结帐,我们该走了。”

  “是的,四爷。”

  因为小辈们都长大了,至今第二代的少爷们都已经三十出头、逼近四十了,几年前家中的称谓全都改了,方老爷改成方老太爷,方家四位少爷则为大爷、二爷、三爷、四爷。

  至于第三代的小爷们则以出生顺序论排名,大爷家的仲华先出生,便是大少爷,庶子仲轩为二少爷,仲秋为五少爷,二爷家的仲春、仲夏为三少爷和四少爷,三爷家的仲仁为六少爷。

  方家的第三代只有一名闺女叫思敏,七岁,是三爷家的,在同辈中颇为受宠,小有娇气。

  方开明带着清河出了酒楼,一路向东门走去,他想去滩头瞧瞧,看看禀回的讯息里,方家的船是否航行顺畅,未遭遇险滩或水匪拦道。

  方家是由三条舢舨船起家,发展至今已有十多艘商船,替人载运南北货也自家贩售,有时也载人,油水甚丰。

  只是官员剥削,每到一个关口就得打点地方官员,因此花在打通关节的银子也不在少数。

  “咦,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又有花轿挡路?这又是谁家的闺女出嫁,全无半丝喜乐……”

  有锣、有鼓,可是却安静得如丧考妣,不像出嫁倒似送葬一般,一张张皱着眉头的脸似要哭了,连媒人婆都越走越慢,长吁短叹得快要脱队了。

  只是那媒人婆倒是有点眼熟,怎么好似刚才跟在季家姑娘花轿旁的那位?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刚刚送嫁的季家姑娘的花轿?!

  很诡异的一幕,四周都没发出一丝声响。好奇心颇重的清河探头探脑的想看个明白。

  “与我们无关的事少管,快走。”方开明漠不关心的说着,然后快步的与送嫁队伍错身而过。

  此时风一吹掠,扬起花轿褚红色绸帘,连同新娘子头上覆着的喜帕也轻轻扬起,新娘子秀丽的下巴似乎有晶莹泪珠滑过。

  方开明听到啜泣声,忍不住停住脚步,愣愣的看着花轿和他错身而过,他回过神来抬头望天,明朗的天空一片湛蓝无云,应是喜乐的时刻,却不知为何伤心哭泣。

  这是他与季小薇长大后的第一次偶遇,也是最后一次,再相见时,她已不是原来的她了,一样的脸孔却是不同的人……

  “你……你怎么回来了?!”

  看到花轿被抬回来,季家像炸开锅似的。

  几十双眼睛直盯着那缓缓被抬进中庭的花轿,八名孔武有力的轿夫默不吭声的放下花轿,表情严肃得彷佛是来讨债的。

  花轿一落地,等了许久都不见新娘出来,只有呜呜咽咽的低泣声传出。

  “……我的女儿呀!你是受了什么委屈,快告诉娘,别哭了,娘为你作主……”周玉娘红着双眼从屋内奔出,正要靠近花轿时却被人拦住。

  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比她快一步的突然响起,“滚开!你一个妇道人家能作什么主,你的男人都不在了,还想依靠谁?还不是我们这些个叔伯跟着丢人现眼!”季大爷铁青着脸,很生气的怒喝,如塔般的壮实身子往前一站。

  “那是我的女儿呀!大伯,我不能不管她,你让我瞧瞧她去……”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哪能不心疼。

  “不知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人家连大门都不让进的原轿抬回,你还要我丢多少脸才甘心!”这是在打他的脸呀!他们季家往后都不用出门见人了。

  “我没有,我没有给季家丢脸……”一张哭花的脸从花轿中露了出来,悲愤万分的新娘子季小薇跌跌撞撞的从花轿中走出,脸上尽是凄苦和不甘,以及无法接受的羞辱。

  “你还敢顶嘴,要不是你做出有辱门风的行径,谢家为什么不承认你这个媳妇,还用最打脸的方式给人难堪。”他们季家还要在这镇上做人,出了这摊子事,他颜面无光。

  “我……我……”季小薇悲苦的泪流满面,含冤莫白。

  “大伯,薇儿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她是什么性情你会不知晓吗?这分明是谢家欺人太甚,看我们不若往日风光便想趁机退婚……”她可怜的女儿啊,死了爹就受人轻贱。

  “玉娘呀!你别说谢家处事不公道,要是你家闺女行得正、坐得端,人家怎么敢随意悔婚,肯定是她私德不修给人捉了把柄,这才毁了这门亲事的。”季大爷的妻子詹氏嚷嚷的说,看老二家的倒楣真是称心。

  “我没有、我没有,大伯母你冤枉我……”季小薇抱着娘亲,哭得泣不成声。

  “你没有,难道是我坏了你的好事吗?你也不看看我们给你陪嫁了多少好东西,你是这么报答我们的?”詹氏双手叉腰,一副得理不饶人、想找人算帐的样子。

  “那是我爹生前为我准备的……”她是知道他们觊觎她丰厚的嫁妆,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摆明着想抢。

  “什么你爹准备的,在没分家之前都是公中所有。你们还不抬进去!”詹氏光明正大的喊了下人来搬妆奁,她眼露贪婪的想全往自个儿的屋里搬去,想占为己有。

  “你……你们就是想逼死我是吧,好,我死给你们看,谁敢动我的东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他们无疑是要她死,她就算是死也要护住娘亲和弟妹,不容人轻侮!

  性烈的季小薇一头撞向摆放在中庭的花轿,瞬间额头一片血花晕开,染红了一地,大喜日子见了血。

  “薇儿呀!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想不开……”周玉娘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大姊,你醒醒,不要死……”一名九岁男童趴在季小薇身上放声大哭,好不凄楚。

  詹氏与女儿季月如相视一眼,眼中有掩不住的笑意。

  第一章 花轿被退第一衰(2)

  “回头轿、回头轿,季家女儿坐上了回头轿,从夫家被退了亲,原轿抬回季家里,婚事作罢……”

  当时那件大家茶余饭后都会讨论的季家被退婚事件,现在就像一颗石子被丢入湖里般,虽然溅起小小的涟漪,但很快的就消失在湖面上,在一阵喧嚷后又恢复原来的平静,百姓们不会一直关注太阳底下曾发生过什么事,依然照样过他们的日子。

  外头的世界风平浪静,但是对季家而言,这是辱没祖先的大事,季家几口人都无法谅解,他们一致认为是季小薇的错,是她没能让谢家认可,才会闹出让全家人丢脸的风波,她要负全部的责任。

  没人站在季小薇这边想她错在哪里,谢家以“克父”为由将花轿谢绝门外,明眼人也看得出是何用意,季夫子一死,谢家的公子们就不能藉由季夫子名头进收生严苛的落雁书院就读,自然也攀附不上书院里的权贵,那他们又何必自贬身价求娶门户不如谢家的季家女,自是要想办法悔婚,另攀高门了。

  不过他们也不厚道,既然不满意这门亲事,早不退婚、晚不退婚,偏偏在花轿上门时才说不认亲,这不是想坑死人家闺女吗?自个儿不娶也不让女方好过,只能死在这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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