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万岁,万万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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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缺看着这对“父女”,心里的不是滋味越来越浓厚,好像自己看顾很久的珠宝被人觊觎了,自从这男人来到他家,向来尊重他的妻子至今没有将目光往他这里瞄一下,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他他……他吃味了,恨不得把醋缸里的醋全饮光了!

  “她治好了爹的病,爹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他说得一本正经,毫不含糊。

  岳父,您太丢人了,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宁缺总算把万玄当岳父看待,心里偷偷唾弃了他一把。

  “爹的意思是说,爹不会再无缘无故……”万要儿勉强把那个“薨”吞进肚子,“您不会再不见了?您会在京里住下来吧?要儿搬到爹府邸的隔壁去住好了,这样的话,想见就能见到您。”

  自古皇家多血腥,明着朝堂、暗里后宫,虽然地位崇高,看似对谁也能吆五喝六,但是一个不小心,转眼就会被收拾掉。

  她不知道父皇有没有爱过母后,也不知道父皇究竟经历了什么事,他不说,她也不敢问,要是问了就得失去重逢的亲人,那她宁可装聋作哑,只求他留在她能看得见的地方就好。

  爹的生命中如果有了真心在乎的人,说什么她都得尽力撮合这段缘分,也愿意祝福。

  万玄看见女儿眼底的殷切,他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本来想伸手摸她的头,但又觉得唐突不妥,只好改用指腹摸着她满是皱纹的眼角,“你是个好孩子。”

  说完,他踱出了花厅,留下突兀涌出狂泪的万要儿和被妻子的眼泪吓坏了的驸马。

  万玄走远了还能听见宁缺轻哄女儿的声音,“怎么哭了呢?咳……岳父他老人家是在夸你呀……”

  万玄背着双手,慢慢走进夜色里。

  要儿嫁了个不错的夫君。

  依照祖制,尚了公主的驸马爷并无爵位,顶多就是一个都尉的品衔,因为不是宗室,生下的子女想要前途就必须靠自己去打拚。

  元贞公主却是大创朝历代公主唯一的一个例外,她生下的一对子女,子封国公、女封县主,各自成家后,儿子生下四男一女,也均是成就非凡,四个孙媳妇这回全部放下手边的事,不遗余力地筹备贞老太君的唐花宴。

  虽然不是很明白冷静自持的老太君怎么会忽然改了性子,要办宴会,但是难得老人家开口,腊月里再忙也得把宴会筹办好,能博老太君一笑,她们这些晚辈无论怎么做都值得。

  发出去的请柬不多,与会的夫人小姐却意料之外地来的多了,公主府里的仆役婆子都是世仆,对这些宴会事务早就熟烂于胸,人虽多,尤其是不少及笄的大姑娘们,简直就是百花齐放,要求各自不相同,却也难不倒他们。

  用过精致奢华的午宴后,侍女撤去了中间的屏风,在外厅饮宴的男人有机会和内厅里的大家闺秀们互相交流,大创朝对男女之防还不算太过严格,未婚男女可以正大光明在聚会场所谈天说话,也可以透过这类的宴会替经年关在闺房里的女孩儿们和苦无机会见到大家闺秀的青年才俊们制造见面机会。

  自然,万要儿整治这一场宴会为的可不是这些旷男怨女,他们只是幌子,她为的是替刚认亲的爹制造机会。

  她那些个儿子媳妇和孙媳妇当然不晓得这其中的隐情,只道是老太君无聊,找些鲜妍的颜色瞧着开心。

  赴会的名家子弟都是朝廷三品大员家的嫡子,还有十五殿下,他们多是风闻老太君稀罕地举办宴会,不请自来的。

  虽说他们的到来替宴会增色不少,也惹得那些还未婚嫁的姑娘们心中小鹿乱撞,一个个为了保持良好的风姿体态,浪费了公主府精心的飨宴不说,也没空嚼徐琼一行人的闲话,全都只盼把自己最好的那一面表现出来,随便能得到任何一家公子的青眼都是福气。

  一个名门淑女要是没能得到哪家公子的青睐,这就不妙了。

  徐琼等人打从进了公主府就有点被孤立了,知道徐府底细的人真不懂她们是凭什么进公主府门的?

  两府阶级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再说了,能入公主府门的都是贵胄大家的嫡女,这几个不伦不类的庶女算是怎么一回事?

  所谓不伦不类的庶女指的当然是徐芳心和徐锦儿,姨娘妾室生的庶女是没有资格出现在这种宴会上的。

  徐府这是在落公主府的脸面啊。

  徐琼做事但求心中坦荡,她觉得自己只是来看看人、见见世面、吃吃饭,并没有非要做什么不可的想法。

  徐锦儿见她自在从容的模样,也不再觉得手脚不知道要放哪儿了,放开心之后,反倒和坐在她边上的黄将军府黄二姑娘聊得投机,至于徐芳心则不顾徐琼的劝说,早就自己走开了。

  她要去觅自己的机会。

  第十五章 成为我的家人(1)

  身为主家,万要儿并没有叮咛孙媳妇们要对徐琼另眼相看,只吩咐不要怠慢徐府的姑娘。

  对于老太君交代下来的事,几个孙媳妇不敢不当回事,自然对徐府几人多留了心眼,凡事都看在眼底却闷声不吭,也不失礼。

  万要儿的心里劈里啪啦地打着小盘算,虽说爹看似对那位叫徐琼的女子倾心,那女人对爹又有救命之恩,可是她也想看看这个小姑娘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在这个对她来说谈不上友善的环境下步步为营、进退从容。

  如果只是空有一副美貌狐媚勾人,脑子却是空空,无论爹再如何喜爱,她都不会答应让那女人进门。

  她知道自己幼稚还小心眼,甚至不该有怀疑爹选妻的眼力,可是她真的不希望才刚找到她的爹又被其它女人瓜分了爹对她的爱。

  这种小心思说起来太羞人,连丈夫都不好启齿。

  徐琼自然不晓得那位贞老太君的心事,就算知道也不觉得自己要担心什么,她想的是,既然来赏唐花,那就不能错过公主府的唐花坞里培育出来的花色,入宝山却空手而归,岂不可惜了?再说,老夫人若是问起她在公主府看了哪些事和哪些人,她也好应得上话。

  那些奇花异草已经被花匠搬到正厅的院子,院子里十几丈都围起了锦幕,虽是为了娇嫩的花朵保暖,不致让冷风吹凋了花朵,也让离开暖阁出来赏花的客人不致招寒,可谓设想周到。

  牡丹错落有致地排列着,灼灼百朵艳丽缤纷,简直是另一场盛宴。

  徐琼对牡丹的认识不多,但认得出其中几种都是极为珍贵的极品,有花开浅碧色的欧家碧,还有黑色的军容紫,姚黄魏紫,潜溪绯、醉杨妃、二乔……

  公主府对牡丹花显然情有独钟,放眼过去皆是供奉朝廷的贡品花卉,每一株都有上百朵如盘子一般大小的花朵,真是赏心悦目得让人不知如何是好,这随便一朵朵一色色都是天价啊,居然就这么随意地摆放着。

  “外面风大,出来也不知道要披件斗篷大氅,自己的身子就那么漫不经心,如何是好?”像爱怜花儿的声音,轻暖和煦地掠过徐琼的耳,不掺一丝杂毛的白貂大氅旋即披上她的肩头。

  万玄已经看了她好一会儿,伫立在花海中的她鲜嫩窈窕、亭亭玉立,掩不住四溢的美丽芳华。

  他没办法立即走过来,见着他日思夜寐的小脸蛋,只觉得心弦紧扣、呼吸急促、眼神闪闪,有期待有激动有兴奋,以及满满欢愉溢出。

  他得等自己定下心、止住脸皮上差点止不住的笑容之后,才有办法走向她。

  他正专心一意地替她系上大氅的带子,那样的温柔和小心看得一旁的贵女们起了一阵骚动和嫉妒。

  “你怎么也来了?”徐琼问。

  雪白的鱼油锦袍,飘飘如仙,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扬,由骨子里透出来的尊贵高华让人禁不住要为之倾倒。

  此时再见万玄,他身上多了些成熟,可出色的容貌每看一回就令人惊叹一回的感觉还是没变。

  “冷不冷?我们去那边坐着聊。”他指着花丛间的石阶,那里既公开又隐密,在众人的视线里也不至于空旷得招了凉。

  “公子都把我穿成这样了,我要是还喊冷,岂不是太没良心了?”她扯了扯大氅的下摆。

  “我对你这般尽心,不如琼儿分我一块布料。”他涎着脸,为着想靠她更近找借口。

  她坐下,很大方地贡献出一块足够他垫在臀部下的毛料,这件大氅大得足够包裹两个她,分一点给他算是投桃报李。

  “多谢琼儿姑娘。”他谢道。

  她很正经地应了不谢。

  两人刻意客套了一番都觉得好笑,噗嗤掩嘴笑过之后,那些不算生疏的生疏尽去,一来二去,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曾经相处过的三年默契,愉悦融融,但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可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不要脸的小蹄子,伤风败俗又不知羞,我们是好人家的女子,才不像那徐家姑娘的心机那么重,一个跑到宰辅大公子面前自荐,一个跑出来外面吹风、勾引公子们注意。那些男人为什么这么轻易上当,就没有人慧眼识得我们的美丽和不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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