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我再慢慢告诉你,当务之急是你必须先随我回去,在这里待得愈久,你的生命就愈危险。健吾,算外婆求你了,好吗?你是外婆的命根子,若是你有个什么闪失,教外婆、外婆……”齐藤樱子愈说愈难过,最后忍不住声泪俱下。
她已经失去女儿,不能再失去外孙,她不能再犯相同的错误,她承受不起再次失去至亲的痛苦。
他坐回外婆身边,轻拍她的背安抚道:“您别伤心,我答应您就是了,但外公接受我了吗?”
抵挡不了外婆的眼泪,他应允了,离开台湾到日本,或许可以重新开始,或许可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或许可以……但在种种的或许可以中,有关和桑思棠的情事占了绝大部分,但他仍抵死不认。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他知道我要来却没有阻止,就表示他默许了,你可以安心地随我回去,但你要有心理准备,因为——”
华健吾打断她的话,很有自信地说道:“您不用说,我懂,我知道该怎么做,放心吧。”斗狠的世界难不倒他,在监狱里待了十年,他还不是安然走出来了。
华健吾利用在办护照的空档,带着外婆到处走走看看,在离开的当天一早,他们相偕至齐藤虹长眠的墓园与她道别,之后,他们便前往机场。
他就要离开了,在等待搭机时,思念层层迭迭地淹没了他,令他坐立难安,煎熬了三十分钟后,他终于按捺不住奔向公用电话。
手拿着话筒,他替自己找了许多冠冕堂皇的借口,每按下一个数字键,他就说出一个非打不可的理由,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不负责任、不可以不告而别、不可以不亲口对她说分手,不可以……
电话通了,他任由电话响着,期盼能听到她的声音,无奈他等了又等,却迟迟没有人接,当他正要放弃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喂?”桑思棠气喘吁吁地跌坐在沙发上。
“是我。”华健吾克制着翻来覆去的情绪,平静地说道。
“健吾?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家?”
“我、我……”听见她的声音,他的意志全动摇了。
“难不成你那么小气还在生我的气?好嘛,我向你道歉,那天是我太冲动了,你原谅我好吗?”为了和他和好,她特地抽出时间来找他,想要给他个惊喜,和他来个晚餐约会。
“我没有生气,只是……”华健吾还是说不出口。
“只是什么?”桑思棠着急地追问,心头突然窜起一个疑问,不对啊,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回家?
“健吾你快说啊,只是什么?”这时,她瞥见茶几上放着一张字条及一迭钞票,她顺手拿起字条一看,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健吾,你、你要……离开我?”
忘了我、我走了,是他留给她的六个字。
她看见那张字条了,也罢,就分手吧。“思棠,忘了我吧。”他狠下心来说分手。
“我不要,你不要离开我!”她哭喊着,希望能够挽回他。
其实在他们吵架的当晚她就想清楚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可以用时间来抚平,她还年轻,可以等,而他则趁着这段时间冲刺事业,这不是很完美吗?若不是父亲突然交给她一大堆的琐事要她去办,搞得她焦头烂额、筋疲力尽,她早就来找他了。
“思棠,我们不适,你了解吗?”华健吾很委婉地说道,毕竟她是无辜的。
“不,你别离开我,求求你……”
她的哭声牵动出他的爱,也牵引出他心底最深层的悲哀,虽然他眼底无泪,可他的心正在淌泪。
“别哭了,你这样……我到了日本怎么能安心呢?”纷乱的思绪令华健吾一时失察,说溜了嘴。唉,他不是决定不再爱她了吗,怎么……
“你要去日本?!所以你现在在机场?”桑思棠哭得更大声了。
“你别哭了好不好?”她哭得他的心都要碎了。
“你等我,我马上去找你,你一定要等我!”不待他回话,她匆忙挂上电话,抓起字条,不管三七二十一飞奔前往机场。
桑思棠开着车,一路闯红灯,一上高速公路她更将油门踩到底,到了机场将车停妥后,她像只无头苍蝇般,无视来往的车辆一路狂奔。
这时,她手中的字条被风吹落,心急如焚的她没多想便蹲下去捡,当时的她正好在马路中央,这个无预警的动作令驾驶无法及时做出反应,尽管驾驶已经尽力转动方向盘,试图闪开,她也惊觉地起身想闪避,但车子的行驶速度实在太快了,车身仍无可避免的撞上了她。
由于事故发生的地点是在机场所属的范围内,所以机场里的医护人员在做了适当的处理后,紧急将她送医。
由于她身上没有任何证明文件,承办的警察忙翻了天,经过一番折腾,终于透过一名目击者的笔录,藉由她的车查出了她的身分,在通知家属之后,桑家成员很快便赶到医院。
桑家人全都守在手术室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警察描述车祸的经过,只有桑昱儒明白整件事的原委,因为昨晚华健吾打了通电话给他,说他即将去日本,而女儿为什么会出现在机场,肯定是想去找他,才会无端招来这场祸事。
当手术灯一熄,桑家人便一拥而上围住刚步出手术室的医生,七嘴八舌地问道——
“医生,我女儿还好吗?她没事吧?她……”
“医生,我妹妹怎么样了?手术成功吗?”
“停,请你们别急,静下来听我说。她的命算是保住了,你们可以放心,她身上明显的外伤过一段时间就能完全痊愈,但是……”医生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们替她做了精密的检查,她体内受损的器官,情况都不是太严重,除了……”
“除了什么?”桑昱儒急问。
“直接冲撞的那一击。”
“直接冲撞的一击?”桑家人全都面露疑惑。
“是的,她的腹部直接受到剧烈撞击,伤到骨盆腔,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必须紧急进行子宫一次全切除手术,以延续她的生命,很抱歉未经家属同意就擅自做了决定,希望你们谅解。”
“请你别这么说,思棠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桑昱儒感激道。
“不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你们能谅解就好。”语毕,医生安心地离去。
桑昱儒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追了上去,留在原地的母女三人,听不见他们的对话,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医生离去前的话语。切除子宫?那不就等于这一生与生儿育女绝缘?思棠是那么的有爱心,上天怎么可以夺走她的生育能力?太残忍了!三人相互对望,同时浮现的想法令三人不禁拥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机场外的骚动并没有传入当时人在候机楼的华健吾耳中,他也一直在期待桑思棠能在他搭机之前赶到,但很快的他又嘲笑自己这样的念头太过可笑,毕竟就算她赶到了又能如何,于是他逼自己狠下心,再也不能想关于她的事,最后登机时间到了,他恋恋不舍的看了候机楼的入口一眼,便扶着外婆上了飞机,关于在台湾发生的一切,终将只是他记忆的一部分了。
第4章(1)
七年后,聊园。
“思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前几天你不是才说要忙一阵子吗,这么快就忙完了啊?”唐仙仙端来一壶茶,好似关心地问道,可眼底尽是促狭。
桑思棠吁了口气,白了她一眼。“唐姊,你别糗我了,我是趁小云不注意时偷溜出来的,我可警告你喔,她待会儿要是打电话过来,你一定不能跟她说我在这里喔!”她依照往例威胁唐仙仙,接下来的动作也如往常一样,掏出皮包里的手机检查是否已经关机。
面对桑思棠这种屡战屡败却仍死性不改的行径,唐仙仙打心底举双手投降。她不禁狐疑,猫捉老鼠的游戏有这么好玩吗?她们老板员工俩每隔一阵子就要上演一回,次数频繁到令她这个无心参与战局却被迫参战的牺牲者,堆积了满腹牢骚,她不趁这个机会唠叨几句,心里怎么平衡。
“思棠,你真的很无聊耶,每次都搞这种飞机,还未经主人同意就擅作主张把我这里当成你的避难所,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害得心脏病发了?”唐仙仙伸出纤指,顶了顶她的前额,表面上看起来像是老神在在地与她说笑,但实际上整个人是真的快犯心脏病了,一想到小云那咄咄逼人的生气模样,就心惊地偷偷瞄了眼柜台上的电话,下意识地物色起铃声响时负责接电话的代罪羔羊。
“我?”桑思棠指着自己的鼻头倍觉无辜,忿忿不平地替自己平反,“唐姊,你这么说太不公平了,罪魁祸首明明是小云,怎么硬要我背这个黑锅,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