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举世无双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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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双!」冷湘陡地尖叫:「你怎么不早说?你明明知道我们在找她——」

  「嗯,小声一点!语双是两天前来的,吓了我一跳,她的样子好可怜……哭着拜托我不要告诉你们。」贺健庄是有两个儿子,他一向疼爱人见人爱的语双,「还好咱们两个儿子都不在家里,不会吵到她。阿湘,语双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唉……一言难尽,我再慢慢告诉你,」冷湘拿起电话,「这种事还是要告诉冷蔷一声,她都快急死了。你放心,我会叫他们不要立刻赶来的。」

  语双把自己埋在被单下,脸紧紧的贴着膝盖一动不动,这几天来她的姿势一直都这样——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我是因强暴而生下的!我是因强暴而生下的!我的生身父亲竟是一个强暴犯,原本的翦水双瞳早已木然而空洞,泪已不再流了!许多椎心刺骨的疼痛除非亲身遇到,否则是绝对无法体会的。

  她无法再面对自己,更无法再面对其他的人——尤其是杨少怀。她觉得自己是污秽的、骯脏不堪的。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杨少怀,更不敢再见他……

  碎了,碎了……她的世界全碎了……她的心已沉落花流水到冰河的最底层,昔日的世界已全变色,没有欢笑,没有希望……她不再是从前的杜语双了!

  冷湘阿姨已经来唤她吃饭好几次了,但语双仍闷着声动也不动。到了半夜十一点,她突然翻身而起,瞪著镜中苍白瘦削的自己——这是一张被诅咒的脸,这张美丽的脸是被诅咒的。

  她无声无息的穿过客厅来到露台,扶著冰冷的栏杆——阿姨家在十二楼,只要从这裏跳

  下去,一切的苦难折磨就全烟消云散,一了百了!

  哀婉凄切的一阙词正回荡在她脑裏——

  风絮飘零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莹,

  珍重别拈恋一瓣,记前生——

  人到多情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倩,

  又列断肠回首处,

  泪愉零——

  凄楚的泪水自她眼角滑落。别了,少怀;妈,对不起——

  一只有力的手迅雷不及掩耳的拦住她,将她狠狠的丢到地上,「你在做什么?」冷湘脸

  色铁青地怒吼,「啪!」一巴掌火辣的落下来。「你想死?我告诉你,你没资格寻死!」

  「冷湘阿姨……」语双跌在地上抚著灼热的脸颊。

  「坐下!」冷湘将她拉到沙发上,冷峻的说:「让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在你母亲面前,你没资格寻死。你知道你母亲当年是如何辛苦的留下你吗?」

  冷湘深吸一口气,稍微平静後才说:「冷蔷惨遭强暴的事,一开始只有我和她知道,我也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冷蔷更是悲痛欲绝,她甚至企图自杀两次,一次由楼梯上滚下来想把你弄死,幸亏你命大保得住;另一次则在她房裏割腕自杀,手上划了数十刀,鲜血流满了她的闺房,冷蔷死意甚坚啊!那次幸好你的父亲杜隽逸,也是我们自小的邻居机警的破门救了她,但这件事也无可避免的让你外婆知道了。你外婆早年孀居,是个满身傲骨的坚强女人,发生这种事她当然是相当震怒,我们冷家虽穷,但向来家教严谨,书香传家的,她要冷蔷打胎。不过在打胎前,你父亲向冷蔷求婚了,隽逸一直深爱冷蔷,但冷蔷一口拒绝了。」语双听得都呆了,原来……原来爸爸早就知道了。

  「去堕胎时是我陪冷蔷去的,她拉著我的手一直发抖,我看她躺在手术台的,等到医生来後,她突然哭著冲出来,哭著说她不会,也不要杀你。」

  冷湘拭去脸上的泪痕,低底的说:「我到今天还一直记得冷蔷是怎么对我说的——『姊,我不会,我不会杀了我肚裏的小孩。你相信吗?我真的感觉到他的跳动——一个生命的跳动。』就在这时,隽逸又再度向冷蔷求婚,当著你外婆的面跪下来,发誓会一生一世爱冷蔷及肚里的孩子,我们那时还以为隽逸只知孩子是杨维樵的,他当然知道冷蔷——那个闻名全校的客座教受热恋的消息,想不到冷蔷居然在後来全部告诉隽逸了,唉……」冷湘摇摇头,这两个又痴又傻的人……

  「当时你外婆一心一意要冷蔷打掉肚裏的小孩,她不要冷蔷留下一生的污点,是冷蔷拚死拚活的哀求,及隽逸再三的帮著求情才生下你的。冷蔷怀著三个月的身孕,在打胎未成功後的十天内,闪电般的嫁给隽逸。结婚当天,你从来不流眼泪的外婆拉著冷蔷哭了,要她记住这一生一世都要对隽逸忠实,更不可再寻死觅活的。我们原本住在台北的家也在冷蔷发生事情後,匆匆被迫搬到台南来,一来是冷蔷要和回纽约办离婚的杨维樵断得一乾二净,了却此念;二来,则是为了避绝所有亲友的询问。」

  语双早已听得泪流满面了,冷湘痛怜的轻抚她的脸,「孩子,你现在知道当年你母亲是如何拚命保护你,不惜放弃一切,屈辱的活下来了,她是个最伟大的母亲!而你父亲隽逸,」冷湘神色一凛,「是我这一生中最敬重的人。他是如何深爱、尊重你的母亲,及如何的疼爱你,相信你这女儿全感觉得到,他疼你甚至超越自己亲生的小翎。坦白说,我自问还真的无法做到像隽逸那般无私宽容的地步。语双,你想想看,在对你付出这么多的父母面前,你还有资格去自杀?你真狠得下这个心?你不觉得自己太不孝了吗?」

  「对不起……」语双痛哭失声,「我错了……我错了,我对不起爸妈……我伤了妈妈的心……」

  冷湘轻拥著她的肩头,「乖,别哭了,傻孩子,你妈不会怪你的。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下午我再带你回花莲好吗?」

  隔天早上,冷湘的家却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晨跑回来的贺健庄神秘兮兮的挨近冷湘,「老婆,有个奇怪的人一直站在我们家楼下,我早上出门时就看到他了,他说他要找语双,我骗他没这个人,可是他还一直站庄那里!」

  「谁?」冷湘跑到窗口一看——唉!杨少怀。「语双不会见他的,」她摇摇头,「我先进去问问语双。」

  冷湘进语双房内,将杨少怀来访的事告诉她,只见—夜末睡的语双惊恐的直往墙角缩,「不!不!我不要!阿姨,我不要,我真的不要……求求你,我不要见他……」

  「好,好,你别急,」冷湘拉著她,「可是……事情总要解决的,双儿,你总不能一直躲著他。」

  「我不要,我就是不要见他!」语双拚命的摇头。

  这时客厅中传来贺健庄的呼喊:「喂喂!你做什么?我已经说没有这个人了,你别乱闯啊!喂——」

  「他闯进来了,」冷湘说,「我先下去看看。」

  杨少怀一见下楼的冷湘,立刻冲上来,「冷湘阿姨!我知道语双在这裏,求求你让我见她!我一定要见她!」一身落魄得像逃犯似的杨少怀是连夜披星戴月赶来的,他昨晚才听冷蔷说语双人在台南。

  「你……」冷湘被他坚若磐石的神情所撼动了,看来这年轻人今天不见到语双是绝不会走的。「她在房裏,」冰湘指著楼中楼的二楼,「上去右边那一间,少怀……不要太逼她,她现在情绪仍不稳……」

  「我知道。」杨少怀重重的一点头,然後大跨步的奔上去。

  他轻轻的旋开门把,房内他最心爱的女孩正用大床单把自己紧紧的裏起来,缩在墙角,只露出两只惊惶的大眼睛。杨少怀只觉心中一阵狠狠抽痛。

  「语双,」他轻轻的走向她,「为什么要怕我?我是少怀,我是你的少怀,你的未婚夫啊!」

  「不要碰我!」语双反弹般的往後退,雾茫茫的大眼裹已蓄满泪水,「你走吧,」她哽咽的说:「我真的不想见到你……请你走吧!」

  「我为什么要走?我是你将来的丈夫,是这—生一世要和你厮守到老的人。」杨少坏箝制住她的肩,托起她尖瘦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语双,」他眼底的心痛深情已足以揉碎她,「如果你是因为你的身世而躲我,那是对我的一大侮辱,更是对你母亲的不敬!你把我看得太肤浅、太不值了,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就是你,不管你是什么身分我都爱你,我更不觉得它有什么可耻的,更何况——」少怀垂下眼睑,「该说抱歉的是我……是我母亲造成的……」

  「而如果你是为了我母亲所做的事而不想见我,语双,你真的要因上一代的恩恩怨怨而判我死刑?永世将我放逐,不再给我任何的机会?我真因为上一代的错误而注定失去最爱的人?双!」他紧紧地把语双嵌入怀裏,「不要对我这么残酷,我只想好好的爱你,保护你,好好的来过这属於我们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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