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人家不也是这么挽着?”
南安廉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是母女。”
“我又没有娘,你偶尔也要充当一下娘才成。”她就是要无所不用其极的靠近他,就不信他还能将她甩开。
“胡言乱语。”南安廉想抽回手,但见她扁起小嘴,那含怨带怜的神情,教他的拒绝最终只能化为一声叹息。“走吧。”
南茗棻得逞的掩嘴偷笑。就说嘛,他就是宠她,如果有天她被宠上天,那也是他的错,怪不得她的。
马市上,南安廉挑了两匹马,就养在家中原有的马厩里。
南茗棻乐得天天与马为伍,陪着南安廉在马厩里照顾两匹马,如此一来日子过得也快,一转眼就已要过年。
除夕夜,他们俩窝在主屋里一道吃着团圆饭,一如往昔。
由于南安廉已经辞官回到空鸣城,没有熟识的人,自然也无须安排拜访,南茗棻也落得轻松,发了点赏银给府里的下人充当压岁钱,再按照一般礼仪于大年初一向黄氏和简功成拜个年就成。
但,她还没去拜年,黄氏便差了丫鬟要她到前堂小厅。
她想了下,先跟南安廉说了声,便打算带着白芍前去。
“我跟你一道去。”南安廉突道。
南茗棻有些意外,因为她感觉南安廉并不太想和简家人打交道,但他既愿意陪她一道拜年,总是好事一桩。
两人来到前堂小厅,却见到许多陌生人,而且清一色都是年轻的男人,一个个华衣锦服,简直就像是开屏的孔雀四处招摇。
随侍在旁的包中和白芍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欸,安廉,你也来了。”黄氏一见他,像是有些意外。
“表姨,这是怎么着?”南安廉扫了眼厅里厅外的男人们,目光最终落在黄氏笑得勉强的脸上。
“呃……就邻里街坊和一些友人的孩子,过年嘛,自然是过府拜年。”黄氏有些心虚的朝一头的简功成使了眼色。
“礼呢?”
“嗄?”
“空手上门拜年?那倒是特别。”南安廉冷冷的扯动唇角。
“安廉,都是自己人,上门拜年哪里需要带礼。”简功成走来,打着圆场。
“来,到一旁坐下,彼此认识认识也是好事。”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还有事。”南安廉给了个软钉子,回头就走。“丫头,走。”
“等等,安廉既然有事,去忙就是,茗棻不如留下,等等帮你姨婆招待客人,要不天天窝在房里多闷。”简功成笑得和蔼。
南茗棻朝旁望去,便见一个身穿月牙白锦袍的男人走了过来,她不禁微皱起眉,余光瞥见简俐儿猛对她使眼色,像是要她快走。她秀眉微扬,忖了下,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
虽说大定王朝没有像她熟知的历史朝代对男女往来有那么多忌惮,对女子的规矩相对宽松,可简家人擅自搞这种变相的相亲宴,未免也太夸张了。
“这位就是南家千金?长得真是标致。”走来的男人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南茗棻。
那露骨的邪念教她打从心底不悦。
“滚。”突地,一只长臂横到男人面前。
男人不解的望去,对上南安廉森冷的眸,吓得不禁退上一步,正想找简功成问他来历时,南安廉已经冷声下令。
“全都给我滚!”
他话声不大,但厚沉有力,教整个厅堂突地静默了下来,那些年轻男子个个面面相觑,一个个看向简功成,像是要他给个交代。
简功成笑脸快要挂不住,低声道:“安廉,你别动怒,大过年的把人赶走,实在是……”
南安廉毫不留颜面的打断他未竟的话。“如果表姨丈对我的处理有所不满,那就请你也一并离开。”
简功成当场呆住,没想到他竟一点面子都不给,耳边响起旁人的窃窃私语,教他老脸挂不住,怒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连南家当铺我也一并交还给你,就当是我完成委托。”
就让他知道,今天南家当铺要不是有他撑着,他南安廉还能当他的大少爷吗?
南安廉会回空鸣城,肯定是穷途末路,还能有多少家底?今儿个他就不帮他,看他怎么安稳当少爷。
黄氏闻言,整个也傻了,没想到一场相亲宴竟会搞到彼此撕破脸。
“多谢表姨丈,你们都可以走了。”南安廉不念情分的道。
“走!”简功成一刻也待不住,甩头就走。
黄氏见状,只能请邀来的人一并离开,使了个眼色要简俐儿跟上。
转眼间,厅堂被净空,安静无声。
南茗棻偷觑南安廉一眼,只见他脸色冷沉,像是怒气尚未平复,不禁轻揪着他的袖角。“爹,别气。”
虽说他正生气,但她是有点开心的,他生气是因为简家人弄了场变相的相亲宴,硬是逼着她相亲,换言之他是不愿她出阁的,他是想占有她的。
南安廉吸了口气,脸色稍霁,“没事。”
黄氏会要她到小厅拜年,他一听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竟胆敢搞出这阵仗。
“爹,方才表姨公说要把当铺还给你,这下子……”
“把当铺收起来。”
“爹,不要,与其将当铺收起来,倒不如交给我。”这是门不错的生意,要是就这样收掉,那多可惜。
“你做不来。”
“我可以。”那是她的专业,她经过训练的。
南安廉看了她一眼,径自踅回主屋。她赶忙追上,可怜兮兮的揪着他的袍角,一声不吭。
跟在后头的包中压低声响对着身旁的白芍道:“我赌在过转角之前,爷就会点头答应。”
“我赌三步内。”白芍毫不客气的道。
而事实上,南安廉在跨出第一步后就停下脚步,没好气的回头先瞪了两人,最终注视着垂着小脸的南茗棻。
“晚一点,简功成或许就会把账本都送过来,如果你可以在一天内弄懂账本,我就答应你。”
南茗棻猛地抬眼,灿笑如花。“就知道爹最好了。”她声音娇软软的说着,亲热的挽着他的手臂。
账本绝对难不倒她的,哪怕表姨公把历年的账本都拿来她也不怕。
“我话还没说完,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无法摆平当铺里的所有问题,我会马上找人处理所有当铺。”
“……所有当铺?”难不成不只一家?!
“简功成跟我说过,目前南家当铺有十一家。”
南茗棻:小禁抽了口气。“十一家?”
“账本,你就慢慢看吧。”他皮笑肉不笑的道,转身离去。
“爹,你故意的!”她气得跺脚,快步跟上。
“对,我故意的。”他大方承认。
“爹……”十一家的账本,一天哪看得完?
“愿赌服输。”他笑眯眼道。
南茗棻一整个傻眼。什么愿赌服输,她根本就没跟他赌,分明就是阴她!
“爹,我讨厌你!”
“我很伤心。”南安廉抚着胸口,语气很认真,表情很平静的道。
“你!”哪里伤心了他?啊!气死她了!
第9章(2)
如南安廉所料,不到一个时辰,简功成就派人把一迭迭的账本送了过来。
南茗棻看着那堆像小山般高的账本,认命的一本本看,庆幸的是,这账本条列分明,而且记帐模式和当初祖奶奶教她的相近,她不禁想,所以说祖奶奶真的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初才会教她古式记帐方式?
她想着边翻着账本,一本本看得极为详细,才知晓南家当铺竟然遍布空鸣城附近十几个县城,每处的利息和赎回方式都是一样的,基本上账本没什么问题,只是这利息似乎高到有点吓人,简直像是放高利贷,而且赎回期限也太短了。
也许正因为这两点,所以赎回率极低,当铺里的流当品除了自销,也会放到该县该城的牙行里贩卖,只是贩卖金额低于收当价……
“看得挺认真的。”
南安廉的嗓音近在耳边,她猛地抬眼,随即哼了声转过头。
坏人,暂时不想理他。
南安廉见状,不禁淡噙笑意,转身就要离去。
南茗棻感觉他移动了,二话不说回头抓住他的辫子。
“丫头。”南安廉被迫回头。
“就这样走了?”让她拗一下是怎样?她知道他压根不会哄人,她也鲜少任性,但看在她被他阴了的分上,哄她一下都不成吗?
“有事?”
“爹,你以往有没有进过当铺?”
“有事直接问。”
南茗棻嗔了他一眼,拿起账本。“为什么流当品放到牙行贩卖的价钱会低于收当价?”一般来说,流当品贩卖价格都会高于收当价才是,因为当铺一般视抵押品的价值大概以五成收当,而贩卖价格拉到六七成也算是合理的,否则赔钱的生意谁要做。
“常规。”南安廉睨了眼道。
“是喔,真是奇怪的常规。”
“也不全都是如此,你会这么问,表示你连一本账本都还没看完。”南安廉好心提醒她。
“是吗?”她几乎每一本都是大略翻一下找出共通点,真没把每一本都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