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怕死?”皇上笑谑地问道。
“不是怕死,而是超级怕死。”她特意加强语气。
皇上低笑两声。“朕以为你够聪明,应该不会太早死。”
“皇上错了!”大概只有李繁星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就是因为太聪明,才会早死,可是要故意装笨,又太辛苦了,所以奴婢还是继续当宫女就好……”要她跟一个可以和那么多女人上床的男人,又不是脑袋坏掉,更何况她也不相信这些有钱有势的男人身上有种叫做“真心”的东西。
接着,她福了个身。“奴婢告退!”
看着李繁星转身速速离去,不似其他的嫔妃,总是一再地回头,企盼能得到自己眷恋的目光,虽知她的来历不寻常,还是有很深的挫败感,俊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失落。
“朕该如何做,才能让她屈服?”占有她的身子很简单,问题是想得到她的心才是最困难的。
站在身后的炎承霄顺势接腔。“依微臣之见,自然是用诚意来打动她,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地跟着皇上。”
皇上偏头觑着他。“难不成是你的经验之谈?”
“回皇上,确实是微臣的经验之谈。”他承认地说。
“朕倒没听说过你喜欢上哪一户人家的千金,身边除了几个小妾,也只有六安堂纪大夫的那位表外甥女……”皇上瞥他一眼,有意无意地说道.,“提起这位姚氏,朕才想到你列出一干有功之人,她也名列其中。”
炎承霄拱手回道:“是,皇上,在前往江临府这一路上,多亏有她的好眼力,帮了微臣不少的忙,功不可没。”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得想一想该赏赐些什么……”他想从炎承霄不动声色的脸上找到一丝变化。“不过前些日子朕又听说她并非是真的寡妇,而是被夫家休离的弃妇,倒是颇为意外。”
“皇上已经知道了?”炎承霄怔了怔。
他嗓音一沉。“既然你的眼睛已经痊愈了,就不要再跟她有所牵扯,传扬出去也不好听,牢牢记住朕的话。”
这番话警告的意味浓厚,令炎承霄不由得站在原地,望着那道决然的尊贵背影,告诉自己不要急躁,等说服兄嫂之后再说。
六月初,天气逐渐炎热。
就在这时,宫里传出消息,太皇太后因凤体违和,需要静心养病,从今日起,不见任何人,让想依赖她救命的赵家人,希望跟着落空。
只有炎承霄知晓内情,虽不知皇上做了些什么,但总算让太皇太后不再袒护赵家,至少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这天,当他回到府里,已经接近子时。
“阿贵,你先下去歇着吧。”虽然身体很疲累,可是却没有睡意,炎承霄索性到外头乘凉。
跟在主子身后,阿贵机灵地说:“不如奴才去拿酒来,一面赏月一面喝酒,这才叫风雅。”
“你又懂得什么叫风雅了?”他一脸失笑。“可惜就算有美酒佳肴,也有天上的明月相伴,还是少了一个人,仍显孤独。”
不过才几个月,已经习惯有睿仙在身旁,在他需有个人商量时,可以适时提出意见,在他过度傲慢自信时,会及时浇他一盆冷水,一旦少了她,宛如一叶扁舟失去了方向,不知要飘向何方,原来感情这东西会让人变得如此无助,可是却又像上了瘾,不想把它戒掉。
阿贵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犯相思病,可见对姚氏用情已深。“四爷不如明天抽个空走一趟六安堂,不就见到人了?”
“不成!现在还不能!”炎承霄用力摇头。“要等二哥他们同意亲事,以及说服皇上之后,才能去见她。”
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所以必须忍耐!
炎承霄就这么两手负在身后,仰头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不知睿仙是否跟自己一样,也正看着它?
“四郎!”先是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有人唤道。
“二哥……还有三哥?”炎承霄旋过身躯,看着两位兄长突然来到北院,还真是个惊喜。“都这么晚了,怎么来了?”
二爷呵呵一笑。“知道你刚回府,就找你三哥一起过来,咱们兄弟三个已经好久没聚在一起喝两杯了。”
“阿贵,马上去拿酒和小菜!”难得兄长有这个兴致,他当然奉陪。
阿贵笑嘻嘻地张罗去了。
他领着两位兄长回到寝房,各自在桌旁坐下,在等酒来的空档,话匣子一开,不禁聊起赵家的事,也说到太皇太后。
“皇上当年还是太子时,就不得太皇太后的喜爱,对他总是很冷淡,咱们又不能出面指责,也帮不上忙,而太皇太后心里无非就是巴望赵贵妃能生下龙子,到时不只皇后,连太子也能一起废了,谁知最后还是一场空。”二爷不禁嗟叹地说。
“皇上忍了这么久,也真难为他了。”
三爷拍了下桌面,开怀大笑。“多亏了老天爷有眼,终于让赵家自食恶果,真是大快人心,看太皇太后还能怎么袒护他们,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炎承霄询问身为大理寺卿的兄长。“三哥,如今赵德洸被软禁在自己府里,那么其他人到时会如何判刑?”
“要看情节轻重,关个三年、七年不等,有的则是流放,目前还在研议当中,到时还得呈给皇上过目。”三爷并没有透露太多细节。
就在这时,阿贵端了三壶酒和几碟小菜进门,二摆在桌上,这才退下,让三位主子畅所欲言。
他连忙替两位兄长倒酒。“今晚不醉不归!”
兄弟三人哈哈大笑,举杯互敬。
“二哥和三哥特地等我回来,不光只是想喝两杯,恐怕是为了我要娶六安堂纪大夫的表外甥女姚氏的事……”炎承霄又替他们倒了酒,八成是三位嫂嫂要兄长们出面,男人之间比较好说话。“我并非一时冲动,也不是因为对她意乱情迷,才做出如此重大决定。”
二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对姚景安的印象十分深刻,自从爹收了这个得意门生,就老是把他挂在嘴边,而姚景安也没让爹失望,得到华亭县百姓的敬重和爱戴,他教出来的女儿想必不会太差,可是……”
“她到底是个弃妇,跟咱们门不当户不对,更怕你遭人耻笑,有多少女子可以让你挑选,却偏偏要一个被休离的女子,三哥就是想不通。”三爷就怕这个么弟只是一时兴起,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来。
炎承霄笑得从容,因为兄长们的顾虑,都在意料之中。
“撇开被夫家休离一事不说,在我眼里,天底下没有一名女子能及得上她,我至今一直不肯迎娶正室,就是在等一个懂我的人出现,如今真的出现了,岂能就这么放手?接着说到门当户对,不管是爹和大哥还在世时,或是二哥和三哥平日教诲,就经常告诫我,炎家的一切是先帝和皇上所赏赐,不能视作理所当然,还要比其他人谦卑,万万不可骄矜自大,这会儿却要我摒弃这个观念,一旦对方的身分家世配不上咱们,就别妄想,这不是自相矛盾?”
三爷被堵得无话可说。“这……”
“她为何就非要让对方休离不可?”二爷想多了解一些姚氏的为人。“听说你是这么告诉大嫂的,难道她不明白将来的命运会有多悲惨?若是姚景安还在世,绝不会容许她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来。”
闻言,炎承霄沉思了一下。“或许就因为姚景安不在人世了,她才更加无法忍受过世的父亲受到一丝一毫的侮辱,若是换作其他女子,只能委曲求全,把泪水往肚子里吞,可是她做不到,才会宁可被对方休离,也不愿再有任何瓜葛。”
经么弟这么解释,三爷不禁动摇了。“还真是一名刚烈好强的女子。”
“虽然是一名弱女子,却这么有骨气,真不愧是姚景安教出来的女儿。”二爷也情不自禁地夸道。
“若五娘和七娘她们将来因为这个理由而甘愿被休离,我不但不怪她们,反而要称赞,并接她们回到娘家,住上一辈子都无妨。”炎承霄这么说,马上捱了两位兄长的白眼。
三爷气呼呼地说:“她们要是真做出这种傻事,我非教训一顿不可!”
“你可不要吓二哥。”二爷赶紧喝口酒压压惊。
兄弟三人不由得哈哈大笑,接着又继续喝酒,静默片刻,三爷想到他们可是受大嫂之托来的,一定要完成使命。
三爷清了清嗓子。“咳,门当户对可以不必讲究,不过那也要家世清白。”
“她是前任华亭县知县的长女,家世当然清白了……”见兄长似乎有话要说,炎承霄自然明白。“三哥指的是清白之身?对女子来说,贞节比性命还要重要,当初她为了尽快离开夫家,想必也是经过一番痛苦挣扎,光是这份勇气,就令我好生佩服,既然已经接受她曾经嫁过人的事实,自然也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