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茶庄女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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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着学着,转眼便到了正月。

  元宵后,哥哥写信来,说母亲打算买海船——程商打听好了,那乔姓商人信用不错,只可惜运气不好,连续两批船在飓风中翻覆,程商出手,投了八艘船的钱,打好契约,海船的净利前五年由两边平分,第六年开始,乔家七,齐家三,第十年,乔家八,齐家二。

  齐瑶看完信,忍不住笑了,“这姓乔的好舍得,就算娘出了大钱,但平分委实也太亏了。”

  但想想,正因为五五分已压到商人的底线,所以第六年开始,齐家后退,第十年,齐家退到一般合资的比例。

  基本上,前五年等于是咬住对方,对方的家财都散在海中,不得不从,但若两方关系想长久,齐家必须在适当的时候后退,不然乔家可能心生不满而搞鬼,海船既然能赚,又何必断了这条路。

  这程商说来,还真是做生意的料子。

  她命葫芦把信收好,又继续埋头学习。

  不只是学桌子上的技巧,还得学学人际。

  花蕊花瓣是跟着说书先生长大的,性子活泼,每隔几日便陪着她到外头去,尤其那条城北商街,去书画铺子买幅画,跟掌柜聊聊,顺道说起自己准备开茶庄,过几日再去首饰店买支钗子,再跟掌柜聊聊,再顺道说起自己准备开茶庄。

  刚开始虽然别扭,但几次过后,倒也习惯了。

  “都是人而已,小姐别怕。”花蕊笑嘻嘻的说,“将来小姐入高门演示茶水也会遇到人家的少爷管家,甚至是客人亲戚,总不能见了男人就低头,小姐想当掌柜,首先要学的就是抬头挺胸。”

  大抵是因为专心,这段日子过得特别快,去城北商街看店铺好像才是昨天,然后一转眼,就过了半年。

  小院子里有棵梨花,白色花朵开满树枝,趁着碧空如洗的春日蓝天,就别说有多好看,好看得齐瑶都想放下手中的茶具,望天发呆了。

  春分过后,程商又让人带了口信,清明之前他会回京。

  说实话,见面之前,她的确是把他当下人,是啊,卖身契在母亲手上,给大哥办事,不是下人又是什么,可那日在小院中见面,她就知道自己错了——他利落而直接,带她看店铺时更是事事把握,见她什么都不懂,顺势现场教学。

  原来,生意是这样一回事。

  必须有技巧,必须有话术,只要不是诈欺,算不上什么大事,做生意没有分好东西坏东西,只有分卖得出去跟卖不出去。

  以前她跟纪颐生见过几次面,说实话,她并没有很喜欢,可是母亲说读书好啊,读书老实,爱读书总比爱风流好,她想也是,夫妻成亲求的是细水长流,只要他人不坏,总能培养出感情,结果就是,这位读书人让她成了馨州的大笑话。

  后来的金家少爷金塾全,定亲后也见过几次,不好不坏,喜欢声色但却不着迷,屋有通房却知道正妻为大,除此之外,她对这人完全没印象,连长什么样子,她都想不起来了。

  可程商完全不同,他书读不多,但说起话来在情在理。

  说实话,她喜欢看他显露本事的时候,笑起来胸有成竹,那样子真比什么名门少爷还让人觉得好看多了,纪颐生是“书里说”,“卷里说”,金塾全是“我爹说”,“我娘说”,程商却是“你听我说”,不是别人指导他该如何如何,而是他指导别人该如何如何。

  这才是男子汉,这才叫有肩膀。

  他……

  她是外行人想入行,他也不是打算帮她开了店就算,而是手把手的教,要把她教到好,怎么看店,怎么卖东西,怎么推敲客人的习性,怎么学茶艺,然后透过茶艺得到自己想要的名声。

  齐瑶原本以为程商回到京城,是要考她学得如何——虽然十几年来没下过功夫,但毕竟是百年世家,先祖的本事都流在血液里呢,花蕊的煮茶艺,笔茶艺她都学会了,花瓣开始教她以茶做出水丹青,难的图案没办法,吉祥字倒是没问题,吓了两姊妹一跳。

  两人是程商从说书先生那里买来的,靠的即是这手功夫,从小到大的本事,没想到人家短短半年就学会了,只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起少爷说的“姑娘学得好,一人赏百两,若学得还行,一人赏五十,若是让我看出来手生,那就领板子吧”,看这态势,一百两肯定是有的,少爷向来赏钱大方,说不定齐小姐超出预期,少爷会加倍给呢——想到这里,两人更加用心教起来。

  齐瑶自己则是很高兴,现在她已经有了一点点的成就感,看来自己要从商真是选对了,又知道程商要回来,更想着若是自己演示没问题,金岚茶庄也许夏天就能开张。

  却是没想到,程商到来那日,发生了大意外。

  那日程商到青草小巷,四月初乍暖还寒,外头有点冷,齐瑶这几天微感风寒,明明已经请大夫开药了,晚上还是辗转反侧睡不好,叶嬷嬷不让她出房门,于是在东厢的外间见他。

  内间是她的卧房,外间则是小厅,中间用百鸟屏风隔着,外头看不到里面,里面也看不到外面,加上嬷嬷跟丫头都在,不算失礼。

  程商刚坐下,客套话都还没说,便听到外头婆子大叫,“你们是谁?”

  又一个丫头凄厉一喊,“贼啊!”

  众人纷纷想起最近的不平静。

  这一个月,附近共有四户人家被盗贼抢了。

  因为有窃盗,大家晚上防得厉害,壮汉子都白天睡,晚上醒着守院,却没想到这次他们居然白天进来。

  程商见众人脸色瞬间惨白,问道,“不只抢钱,还抢女人?”

  江嬷嬷点头,声音颤抖,“漂亮的姨娘不要,没伺候过人的丫头也不要,就要糟蹋千金小姐,已经有三户人家的闺女给毁了。”

  程商闻言,站起来把齐瑶一挎,嘘了一声,警告她不许说话,接着命令,“葫芦把门拴上,江嬷嬷进来。”

  说完,把她拎往里间。

  程商一面脱自己的衣服,一面命令江嬷嬷,“把姑娘外衣,中衣全部脱下来。”

  江嬷嬷在尚书后宅待了快二十年,脑子反应极快,猜出程商想做什么,虽然失礼,但总比让小姐被那些匪人夺去清白好。

  呆滞的齐瑶一下就被江嬷嬷除到只剩下里衣里裤。

  也脱得差不多的程商把她扔上床,江嬷嬷原以为他也会钻上去——盗匪头儿只对闺女有兴趣,若见到男女裸身盖同被,肯定就走了。

  却没想到程商并没有跟着上床,而是用棉被盖住她,又把她的一只脚丫子拉出来,露在帘子外,接着把自己头发弄乱了些,这便坐在床沿等。

  外头砰一声,门被踢破,接着葫芦大抵是挨揍了,叫了几声,混在各种器皿被砸破的声音中,更显得凶残。

  三个蒙着脸的男人踢开屏风——

  瞬间,程商站起来,江嬷嬷连忙过去给他穿衣。

  那劫匪一看,倒有点愣住——这是夫妻白日宣淫吧,女人男人的衣服散落一地,女人还有一只脚丫在帐子外呢,看样子男人刚刚完事,老仆妇在给主人家穿衣服。

  “搞什么,不是说这里只有一个姓齐的丫头吗?”

  “大爷误会,在下姓程。”程商装出一副害怕,但强做镇定的样子,“这是我的外室,已经跟了我两年多,可不是什么千金贵女,我身上有些金银,还请笑纳……江嬷嬷,我外衣的银票,还有一张领收单,都拿给大爷。”

  江嬷嬷连忙在地上衣服中找出他的外衣,一掏内袋,果然有数张银票跟领收单,连忙双手奉给那几个盗匪。

  那盗匪接过,一看,银票是大金钱庄,还有一张船务领收单,明明白白写着“程商”。

  这户人家还真的姓程啊,是个外室,不是什么闺阁姑娘。

  搞了半天自己弄错了。

  那劫匪头头只对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有兴趣,见这满地衣服,大胆的作风的确是外室争宠才干得出来,又对那几张银票的金额满意,啧了一声,转身就走。

  见那匪人走了,江嬷嬷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从听到粗使婆子大喊,到现在看着匪人走开,其实不过就是一瞬,若是什么地方慢得一慢,未必就能满得过,小姐要真有什么意外,她要怎么跟太太交代,真是好险,好险……

  程商自顾穿好衣服,再把江嬷嬷扶起来坐好,听得外头声音渐息,判断那群人已经走了,喊道“葫芦。”

  葫芦果然是挨打了,脸上一块青一块紫,听得叫唤,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帮你家小姐把衣服穿好,陪着,别离开。”

  齐瑶受惊过度,叶嬷嬷也身受重伤——听到有贼,立刻跑来小姐门口想拦人,自然是挨了重打,头破血流的躺在床上,也亏得她死命护门,拖得一拖,不然后来怎么样,倒是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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