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掌家小闺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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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赶着连家的马车一路奔去府城,路上车轴断裂耽搁了,等赶到府衙门前时已晚了大半日,杨山已在街上寻人写了状纸,敲响了鸣冤鼓。

  民告官,未接状纸之前就要先打三十杀威棒,两人眼睁睁看着杨山半身血淋淋躺在府衙门前。当下忍着心疼,摘了身上所有玉佩和荷包银钱打点差役,总算把人先抬去医馆,案子也拖到第二日开堂。

  当晚,魏春也赶到了,见未来岳父受伤也是怒发冲冠,雇了众多乞儿在城里各大酒楼、茶馆门口撒状纸。

  原本连君轩和杨诚还觉有些胡闹,生怕钟家狗急跳墙,结果当晚就有人找到客栈拜会,一亮身分,杨家人差点没喜疯了,来人居然是朝廷的巡风使!

  接下去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巡风使的职责就是闻风奏报,况且当今皇上又对世家的势大多有不满,钟家欺压百姓的奏折一递上去,就算最后查明有误,想必皇上也不介意借着这个由头敲山震虎一把,因此问清楚来由后,巡风使当晚就写了奏折,快马让人送去皇都。

  知府衙门本就是地头蛇,消息也灵通,这边巡风使刚同杨家人见面,那边府尹大人就变了脸色,一句身体不适就把钟管事连人带重礼都从后门送了出去。

  第二日升堂时待杨家人也极客气,惹得传唤而来的钟管事变了脸色,虽然他矢口否认强买杨家庄园,又反咬杨家讹诈不成,行凶伤人,依旧被扔下了大牢候审。

  没几日,皇都就有官文快马送到府衙,钟家恶奴打着主家旗号欺压百姓,按罪杖毙;甘沛县令管束下属不力,致使衙役为虎作伥,罚俸一年,以观后效。至于尽忠尽职的巡风使,因上报有功,调职回皇都。

  历时大半月,杨家终于保住家产,而钟家赔上一个管事的性命,不论是谁,看上去都是杨家胜利,但若不是杨山舍命告官、杨柳儿想起撒状纸,利用舆论这一招,以及杨诚和连君轩拿头上功名作保,更别说他们好运气的遇到巡风使,杨家这会许是被人家吃干抹净了。

  若说还有什么意外,就是那钟管事被杖毙时喊出的几句话,虽然语焉不详,但杨家人却也猜得出,这场祸事追根究柢是出自皇都那位连家大少爷的手笔。

  原因很简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君轩是那座城门,而杨家就是被煮沸的鱼……

  杨柳儿从头听到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只能叹着气,拍了拍连君轩的肩膀,“别想太多,都会好起来的。”

  连君轩点点头,低头往灶堂里又添了两根树枝,应得声音极轻……

  第二十七章 池鱼之殃(2)

  若说苦难打击好似狂风暴雨,那少年的野心就是春日里的草芽,被践踏的越彻底就越长得旺盛。

  不说杨家这里雨过天晴,一家团聚,只说皇都这半个月来表面看去也是风平浪静,但暗地里的争斗交易从来没有片刻停止。

  发往甘陇府衙的一纸官文,每个字都是权力倾轧的结果。

  大将军府里,这一日午后也接了客人进门,钟尚书领着个青衣小帽的书童,端了一盒玉石棋子来找连老爷子下棋。

  两只老狐狸,黑白两色棋,落子如雨,不到半个时辰,连老爷子就吹胡子瞪眼的扔了棋子,恼道:“钟老头,这玩意有什么意思?不如选把刀剑,咱俩比划比划。”

  那花白胡子、身形瘦小却脸色红润的钟尚书,笑咪咪的示意书童收了棋盘,末了端起绘了缠枝莲花纹的茶碗,兴致勃勃的赏玩了好半晌这才应道:“我一个文官,哪会舞什么刀剑?多少年的交情了,你也不嫌脸红。”

  连老爷子被老友呛了一句也不恼,朗声大笑道:“那你同我一个武人下棋,也是胜之不武。”

  “论起胜之不武,你们连家可不止你一个吧?”钟尚书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水,嘲讽道:“原本过年时,你家二小子惹得我家丫头到处追着跑,我还以为连家的三分毓秀灵气都被那小子占了。如今看来,你家大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起码比我家那个还不知道被人当棋子使唤的蠢货要强的多。”许是想起这些时日的激流暗涌,钟尚书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听得这话,连老爷子不免有些尴尬,赶紧抬手,亲自给老友续茶,末了也是无奈道:“我家两个小畜生自小就不对盘,本来以为离的远了就相安无事,没想到……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钟尚书也不是没听说过连家的那点破烂事,现在听到老友这么直白的承认了,心里多少也算消了一点气。

  “皇上对我们几家不满久矣,这次的事好在拦的及时,否则一旦拿到朝堂上,就算不会灭门,祖宗留下的基业怕是也保不住了。”

  连老爷子也是后怕,在心里把自家长孙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若是整日吃喝玩乐、不学无术也罢,凭连家的功勋基业,护他一辈子足矣,可偏偏是个满肚子阴损的蠢蛋,一时照管不到就要闯下大祸。

  再想想自幼聪慧、文武都极有天赋的小孙子,他脸色更灰了三分。不说他怎么喜欢窝在西北,年前还跑回来求他去农家小户提亲,不遂心意就折腾得皇都鸡飞狗跳,沾了满身的恶名,明摆着是绝了他在皇都挑选姻亲的念头,真是让人又气又恨,再说谋划多年的事情也快要有结果了,到时候怕是更管不得他了。

  钟尚书眼见老友脸色越来越黯,心里多少有些同情,就道:“你摆这张苦瓜脸给谁看?我们钟家这次被咬块肥肉下去,我还没哭两声呢。泉州那边的总兵空缺,你也别握着了,明日我上奏折乞骸骨,皇上想必会欢喜,趁机会给小辈们找个护身符吧。”

  连老爷子赶紧点头,正色应道:“我一会就写奏折,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家的两个小畜生惹的祸。”

  钟尚书叹气,“我家那个蠢货也是没长脑子,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还打算在朝堂里滚几年?找个机会也抽身出来吧。”

  闻言,连老爷子摆手,“我还有桩心事未了,你先找找山清水秀的好去处,等我抽身之后就寻你下棋去。”

  “就你这臭棋篓子,你愿意我还嫌胜之不武呢,你还是舞你的刀剑吧!”

  两个老爷子都是哈哈大笑,末了说了几句闲话就散了。

  连老爷子送客回来后脸上就没了笑意,直接请了家法把刚刚从外面回来的长孙打得是哭爹喊娘。后又写了一封信交给一直在家里等着的连强,撵他连夜赶回甘沛,最后对着窗外的枯树长叹不语……

  杨山的身子骨本就硬朗,这次挨了杀威棒,看着虽严重其实不过是皮肉伤,魏春和连君轩几乎是满县城淘换好的棒伤药,不过半个月杨山就能扶着炕沿走几步了,看得杨家上下都是大喜,而烧鸡面铺子的封条也早就撤了,杨志夫妻便回去忙活了。

  杨诚和连君轩也预备回书院苦读,杨柳儿瞧二哥连冬日的大袄都装进包裹,猜想不到过年是见不到人了,于是赶着做了许多耐放的肉酱之类,若兄长平日饿了也有碗肉酱面垫垫肚子,至于连君轩,以他闲不住的脾气,怕是十日半月就要跑回来一次,到时候再准备就好。

  可惜她这次却是料错了,两个立志要强大到足够护佑家人平安的少年,一头扎进学问里当真是两三月未见,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先前还热闹闹的庄园突然变得清静下来,还真有些让人觉得空落落。

  杨田回家后,听说他不在时,老娘和兄长居然欺上门来,很是恼怒,冲到杨家老宅大吵一通,可惜那些被杨老太太翻走的衣料和新木器早早被送去县城卖掉了,追也追不回来。

  杨田倒也不含糊,直接把那些东西顶了三年的养老银子,也就是说往后三年,杨老太太别想从他这里得到一粒麦子。

  听到这话,杨老太太气得跳脚大骂,但打也打不过,找人评理也没人说她好,最后只得日日在家咒骂不休。

  杨山听说这事也是气恼,末了劝着弟弟一家搬到自家大院过冬,窑洞虽然翻修过,但冬日住着还是有些冷,不若庄园里温暖。

  杨柳儿是个怕冷又懒散的,当初建庄园的时候,无论厢房正房都有一间铺了地龙,只要扔上几块炭火,屋子里就热得同春日没什么区别,可谓是过冬的绝好之地,杨田原本懒得折腾,可想到怀着身孕的媳妇也就应了下来。

  三进院子只有杨柳儿姊妹居住,正好把西厢房给杨田一家,程大娘住一头,杨田夫妇住一头,宽敞又方便。

  杨柳儿姊妹也欢喜有人作伴,正是一脸欢喜地擦抹灰尘,等着四叔回家搬行李的时候,先前送杨志回来的于师爷又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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