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到了。”
“让你办的事呢?”
“奴才办事,岂有让王爷不放心之处。”
安羽听着,不禁拉着秦文略低问:“你葫芦里到底是在卖什么药?”
瞧徐贲那眼神,一眼就认出自己却压根不意外,那就代表苏秦早已经将谈家李代桃僵的事告知他了。徐贲是个信得过的人,告诉他倒是无妨,但到底又交托了他什么事,这才教她好奇。
“一会你就会知道了。”
他们沿着主屋的廊道往北而去,就在进屏香苑前的腰门前,苏嬷嬷就站在那儿,一见秦文略,随即朝他身边望去,欣慰地笑了。
“王爷,通往角门的小径已经差了几个信得过的婆子守着,绝不会有任何闲杂人等经过。”苏嬷嬷禀报着,顺手拉着安羽,喃喃道:“瘦了。”
“很快就会胖了。”她苦笑道,倾前拥住苏嬷嬷。“嬷嬷,我想你。”
“你这孩子……”苏嬷嬷对她怜惜极了。打年初四那日起,王妃突然像变了个人,她便心生古怪,上个月又发觉王妃的掌心压根没痣,禀报了王爷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谈家搞的鬼。
她不禁难过自己竟压根没察觉娘娘的难处,被逼着非逃不可的处境……就说,好端端的怎会有人习惯在脸上抹那么厚的粉,肯定是那两位嬷嬷出的穷酸伎俩!
“没事没事。”安羽呵呵笑着。
“嬷嬷,晚点再聊,先办正经事。”秦文略轻声说着。
“王爷说的是,瞧我这婆子竟开心得忘了正事。”
先将安羽带往主屋寝房,秦文略一行人便直接往屏香苑的寝房而去。
守在门外的王嬷嬷见状,赶忙通报,“太太,王爷来了。”
谈夫人赶忙擦了擦脸上的泪,起身迎接秦文略,一见着他,便哭着诉苦着,“王爷,求王爷替娘娘作主。”
“到底是怎么了?”秦文略睨了眼躺在床上脸色黑中带白的谈瑞眉。
谈夫人一个眼神,站在床边的一名大夫忙道:“娘娘久病不愈,谈夫人带小的进王府替娘娘诊治,发觉娘娘竟有中毒迹象,禀报了王府总管后,总管假藉要煎药,将药交给了厨娘煎煮,中途故意佯装离开,逮着了一名在药中下毒的丫鬟。”
秦文略朝后头望去。“徐贲,真有此事?”
“禀王爷,确有此事,奴才已经将那名丫鬟交由苏嬷嬷处置了。”徐贲必恭必敬地道。
苏嬷嬷随即向前一步。“王爷,那名丫鬟是孟侧妃身边的大丫鬟,名唤浴蝶。”
“属实?”
“确实属实。”
秦文略沉吟了下,一脸痛定思痛地道:“徐贲,将那名丫鬟押进宗人府,说明原由,将孟寄兰从玉牒上除名,再请孟家人将她接回,嫁妆全数退回。”话落,看向床边那位大夫,道:“待会得要劳烦大夫上一趟宗人府,将今日之事说个详实。”
“这是小的应该做的。”
“倒是王妃状况现在如何了?”秦文略走到床边,怎么瞧都觉得谈瑞眉就算救得回来,也只剩一口气了。
“娘娘如今是悬着一口气吊命,小的医术有限,但要是能用宫中的几味珍奇药材医治,肯定是无碍的。”
秦文略轻点着头。“多谢大夫,有劳了,先下去休息吧。”
“应该的,应该的。”
徐贲随即上前领着大夫往外走去,门半掩着,可见苏嬷嬷依旧候在外头。
“多谢王爷替娘娘挣了口气,可如今还欠缺几味药,能否请王爷赶紧将药给备足?”谈夫人面貌憔悴,泪痕未干,这几日为了相公和女儿简直教她快愁煞了心,此刻对秦文略的作主感到满意又窝心。
秦文略回头坐在锦榻上,噙笑道:“药的问题谈夫人不用急,眼前倒是有一桩事,本王想和谈夫人商量。”
“什么事?”
“何时将谈三送回谈府?”
谈夫人狠狠地颤了下,疑惑自己听见什么,侧眼望着屋里的嬷嬷,就见两个嬷嬷也一副见鬼般的神情。
“王爷……这是在说什么?”谈夫人慌了手脚,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了上来。
“谈夫人该知道,谈大人心狠手辣,虐杀庶女,埋尸后山,这事在刑部里已经开审,如今要是再加一条欺君之罪,你认为谈大人还能走出大牢吗?”秦文略好心提点着。
谈夫人吓得踉跄几步,还是王嬷嬷眼明手快地将她给护住,才没让她跌坐在地。
“我……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谈夫人脸色苍白,支吾其词。
“你不知道?那好吧,这事明儿个本王就禀报皇上,谈家李代桃僵,不愿嫡女冲喜,让庶女顶替上阵,一见本王身子好转,立刻让嫡女与庶女交换,甚至一路追杀庶女欲灭口,就连本王都不放过,这几条罪状,够谈家满门抄斩了!”
谈夫人吓得双眼发直,身子颤若落叶,脑袋一片空白,压根搞不懂这事怎么突然急转直下,变成了如此结果。
“谈夫人,你要是厥过去了,待你醒来,就准备替你的女儿准备后事,再过两日,御史会上门抄了谈家,午门处斩!”一想起谈家人的狠心,竟连安羽逃离王府了还不放过,要不是他适巧在她身旁……贪婪的谈家如此泯灭人性,他只想先杀之而后快,一个个他都不会放过!
谈夫人蓦地跪倒在地,嚎哭着求饶。“求王爷网开一面,放过谈家。”
“很容易的,谈夫人,就照本王说的,将谈三接回府,本王非但不会揭露此事,甚至还会进宫求药材救谈三,这笔买卖怎么划算,你心底的算盘该已打得精细了。”秦文略居高临下地笑睇着她,眼神却是寒霜刺骨。
于是一刻钟后,一位御医进了王府替谈瑞眉诊治,立即回宫取药材,约莫半个时辰,药材一送到,秦文略便让两位嬷嬷扶着谈夫人先上马车,苏嬷嬷带着几个粗使丫鬟,连着被褥搬着谈三往通往角门的小径走。
确定人都离开了,苏嬷嬷才回来禀报,顺口问:“王爷真打算就这样放过谈家?”不是她心思歹毒,而是她在宫里见多了,留了生路给人,很多时候是换不来他人的洗心革面,反倒是更可怕的心计谋略。
“怎么可能。”秦文略哼笑了声。
曾经伤过安羽的人,曾经可能的任何威胁,他都不允许再度发生,而最明快的做法就是斩草除根。
主屋寝房里,安羽正与玉露相见欢。
“小姐!”玉露紧紧地一把抱住她不放,开始低声啜泣着。
“你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她们真欺了你?”她拍着玉露的背安抚着。
“没有,顶多是给了些白眼,反倒是听雨和数雨姊姊竟被三小姐卖给牙人,我趁着牙人来之前,赶紧将小姐之前寄在我这儿的银两交给她们,还请苏嬷嬷帮忙,替她们找个遮风蔽雨之所。”
安羽眨了眨眼,忍不住赞美她。“好你个玉露,这么做就对了,你做得很好很对,小姐我真以你为荣。”
玉露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我只是照小姐说的去做而已。”
“能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气。”她忍不住紧拥住她。
正因为有玉露,才能让她还保有一份本性,因为她坚信人性不会是绝对的黑,偶尔也会出现白子的。
“能跟着小姐才是福气,三小姐一来,马上把王府搞得乌烟瘴气,苏嬷嬷老是问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能说什么呢?”
“唉,她呀……”安羽哈哈干笑着,对谈瑞眉的脾气是有几分认识的。“不管她了,横竖一切都过去了。”
“所以真的像苏嬷嬷说的,小姐要以正妃的身分回王府了?”
“是啊。”她摸了摸肚子。“到时候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可得要帮帮我才成。”
玉露吸了口气,捧着脸问:“小姐跟谁有的?”
安羽佯怒瞪去。“还能跟谁?你把我当什么了?”
“可是小姐在李家牙行怎会跟王爷有干系?”
“唉,说来话长。”瞧玉露眼巴巴地等着听故事,她只好拉她到锦榻坐下,将这段时日的事道出。
可故事都说完了,却还是不见秦文略进寝房,她便要玉露去屏香苑探探。没一会,玉露溜回来,将那头的状况大略地说过一遍。
“小姐,原来王爷真的很宠小姐呢。”玉露一脸痴迷地道。
安羽却攒起了眉。苏秦是真的打算将错就错,可是如果有一天,谈家豁出去将这事说了,他岂不是等于揽罪上身了?
换言之,苏秦必定是决定赶尽杀绝,眼前谈出的条件,不过是要先让谈家人无声无息地离开王府,待他日再一网打尽罢了。
好狠,到底是他的本性,还是现实磨得他不得不铁石心肠?
“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点倦了。”
玉露望向那张四柱大床。“小姐要不要先到床上躺一会?王爷既是要小姐在这里等,必然不会介意小姐躺王爷的床。”
“不了,王爷……”话未尽,秦文略已经推门进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