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爷整束脸色,噙笑道:“王爷,小的是真的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
“啊,原来是本王弄错了,这倒也无妨,横竖本王多的是手段。”
他朝应多闻勾了勾手,借了一把短匕,拿在手上把玩着,突地一把插进邢爷身旁的小厮身上,插得不深不浅,就刚好在后颈上,当场小厮哀嚎出声,众人莫不惊诧地噤若寒蝉。
“应多闻,去跟李叔昂借,多拿几把短匕,本王要让他们见识见识,在西北时本王是怎么逼供的。”
就在应多闻应声时,邢爷忙道:“王爷!素闻七王爷贤仁惠民,王爷怎能用如此手段对付一般平头百姓,咱们又不是外族!”
秦文略轻呀笑了声。“你误会了,本王不分外族什么的,只要是有心戕害王朝百姓之人,人人皆可诛之,当初本王刑求的,是朝中派去的押粮官和监军,你可知道本王是如何将他们凌迟至死的?很简单,从后颈到肩头,甚至到背部,依序插上短刃,本王一天往下扯落一把,瞬间皮开肉绽,血水喷溅,那位最硬气的押粮官也撑不过三天,你想,你们可以撑上几天,本王倒是挺期待的。”
邢爷闻言,瞬间白了脸,后头的伙计已经沉不住气地喊道:“王爷,咱们都是拿钱办事的庄户,咱们什么都不知情,王爷饶命啊!”
“庄户啊?”秦文略笑眯了眼,直睇着邢爷。“你呢,邢爷?”
邢爷直睇着他恶鬼般的笑脸,一股寒意窜上了背脊,教他猛打寒颤。
到底是谁说七王爷是最温润无害的君子?
掌灯时分,秦文略回到王府时,适巧瞧见几个大箱笼正搬出大门口,往外头的马车上堆着。
“王爷,这是孟侧妃的嫁妆,方才终于清点完毕,准备全都送回孟家。”苏嬷嬷正在指挥着粗使婆子和小厮将后头的箱笼都搬上,一见秦文略回府,便迎向前解释着。
“得清算清楚,只要是她孟家的,全都送回去。”
“老婆子晓得,只是这孟侧妃进王府后,除了嫁妆也采买了不少东西,费了点功夫才终于点清楚了。”苏嬷嬷看着最后的箱笼上了马车,不由道:“他日若连巩夫人都休离了,要带走的箱笼,恐怕没几十辆马车是搬不完的。”
她心底清楚,王爷这回是要清算府中的女眷,既然送走孟寄兰,那么巩云栽势必也待不久了。
“她?”他以为巩云栽是低调度日的女人。
“王爷不管后院所以不知道,王爷前往西北时,巩太太常常送来东西,总是几箱笼几箱笼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教搬运的小厮一个个搬得气喘吁吁。”
秦文略垂下长睫,一般姑娘家的箱笼装的不外乎是布料或是瓷器,再怎么重也不可能教小厮搬得气喘吁吁,除非里头装的是金银铜类的东西……蓦地,一道灵光闪过,浮现秦文韬对他说过——有空多待在府里。
巩云栽的胞姊是二哥侧妃,去年才刚产子,那是二哥目前唯一的儿子,巩侧妃极其得宠,要是他日二哥登基为帝,巩侧妃就算主持不了中宫,但至少可以得个贵妃,在这种情况下,巩云栽的处境极为微妙,若是她无心向他,必能成为二哥最大的助力,好比二外头马车乍停,门房探出头一看,便道:“王爷,是都察院的马车。”
秦文略回头望去,就见宋绰一脸为难地踏进七王爷府。
秦文略笑了笑,启声道:“宋大人来得刚好。”
“欸?”宋绰微诧地望着他。“莫非王爷有事找我?”
“可不是,瞧见外头的大箱笼了没?”他朝外头一指。“昨儿个本王休了侧妃,这是侧妃的嫁妆,光是清点就费上一整天的功夫,府里的嬷嬷发现这箱笼都搁到发霉了,于是趁着今日艳阳高照,便差人把府里的箱笼全都打开,可偏偏本王的另一名侧妃却怎么也不允人去碰她院落里的箱笼。”
一旁的苏嬷嬷闻言眉眼不动,心里已经有了思量,暗暗地退到一旁,叫了几名婆子带着小厮先前往拨云阁,再偷偷调了几名侍卫朝屏香苑而去。
宋绰眼眸一转,低声问:“王爷的意思是侧妃的箱笼暗藏玄机?”宋绰不得不赞叹,王爷这话说得真是漂亮,打一开始就先把自己和那位侧妃给切割开了。
“岂只是暗藏玄机,这一只箱笼可以让小厮搬得满头大汗,宋大人觉得里头究竟是装了什么?”
“这要是不打开,怎会晓得。”
“本王也这么想,正准备到拨云阁一探究竟,不如宋大人作陪吧。”
“王爷,请。”
拨云阁里,巩云栽就坐在锦榻上刺绣,突闻脚步声,外头的嬷嬷立刻掀帘进门,低声道:“小姐,宋大人已经到了。”
巩云栽闻言,轻点着头,而后又听嬷嬷道:“王爷也适巧回来了。”
“雀儿那边可有消息?”巩云栽急忙问。
“已经派人去探了。”
“动作要快!”巩云栽急声道。
“是。”嬷嬷赶紧到门外又调派几个丫鬟前去。
巩云栽再无心思刺绣,一心系在待会即将发生的事。就在一个时辰前,镇国公府差了人通知,要她立刻将那十几只箱笼搬进主屋后院,她毫不犹豫地照办,就怕一时担搁坏了好事。
她知道箱笼里装了什么,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心甘情愿,因为只要事成之后,她就会成为二王爷的第四位侧妃。
为此,她即使受尽委屈,哪怕为了二王爷嫁进七王爷府独守空闺都好,这些苦难皆是为了他日能够与二王爷团聚。
暗忖着,她扬开了美丽的笑花,仿佛她长久的梦想即将成真,然而在房里等了快两刻钟,却压根等不到宋绰和秦文略时,她察觉有不对劲,忙将嬷嬷给唤进了房。
“不是要你差人去探探的吗?”
嬷嬷正要回话,外头随即有人低喊着“回来了”。
嬷嬷走到外头一探,赶紧将人给拉进房里。“到底是怎么了,小姐正在问话,赶紧说。”
小丫鬟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雀儿姊姊被抓住了。”
“你说什么?!”巩云栽吓得站起身。
小丫鬟瑟缩了下,边喘着气道:“不知道苏嬷嬷怎会察觉,找了府里的侍卫和粗使婆子堵在通往屏香苑的小径上,带头的雀儿姊姊就被逮住了,后头的东西全都被扣在原地,后来……王爷和那位大人也到了。”
巩云栽踉跄地跌坐在锦榻上,双手颤抖不已。
怎会这样?眼看着一切就要成功了,为什么他会察觉?
箱笼里装的全都是军械,是当初支援西北该运抵的军械,当初二王爷托了父亲将一部分寄放在这儿,就是为了以防他日之需,如今刚好可以拿这笔军械栽赃秦文略,眼前正妃移往主屋养病,屏香苑是绝佳的嫁祸之地,一旦右都御史前来,查得这批军械,秦文略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他失势之后,能得恩宠的就只剩二王爷了,如今……
“徐总管?”
外头的丫鬟婆子迭声喊着,巩云栽侧眼望去,就见徐贲无视婆子们的阻挡,硬是踏进了她的房内。
“奴才僭越,请巩夫人恕罪,但奴才是领命在身,还请巩夫人先随奴才走一趟屏香苑。”徐贲噙着笑,恭敬地负手在后。
“好端端的要我去屏香苑做什么?”巩云栽沉住气,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表情。
“夫人去了之后就知道了。”徐贲笑意不变地道。
“如果我不肯呢?”她高傲地扬起脸。
徐贲不由笑叹了声,朝她微微施礼后,敛笑道:“那就莫怪奴才失礼了。”
一刻钟后,徐贲将巩云栽带到了秦文略和宋绰面前。巩云栽有点狼狈,因为她的嘴里被塞了布,身上裹了条大被褥,让徐贲扛进了屏香苑的偏厅里。
“王爷,奴才怕跑得太急害夫人咬伤唇舌,所以给她塞了布,还请王爷恕罪。”徐贲单膝跪在秦文略面前解释着。
这解释极为隐晦,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是听在宋绰耳里,总觉得徐贲是在暗示这举措是在预防巩云栽咬舌自尽。
“无妨,总是得防着点较妥,要是不小心伤了她,本王也过意不去。”秦文略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目光盯着已经取下布巾的巩云栽。“巩氏,本王认为事已至此,你再多做什么也是徒劳无功,倒不如把话说清楚吧。”
巩云栽恨恨地瞪着他,紧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肯说。
她的反应仿佛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便转而问向宋绰,“依宋大人在朝多年的经验判断,你认为这该如何处置?”
宋绰挠了挠脸,笑得有些尴尬。他尴尬,是因为他原本是领着皇上旨意前来七王爷府,查缉七王爷府里是否私藏军械。当时他一听到时整个人都傻了,搞不懂正是锋头最健,最得恩宠的七王爷,怎会要教皇上给狠打一顿。
谁知道进了七王爷府,才明白什么叫做峰回路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