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家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可能还派人对付她。
秦文略沉默不语,后头苏嬷嬷和胡娘子急步跟着,一进了西厢小院,翠凝先找了布巾,再赶忙去找合适的衣物,秦文略就站在门外,突地听见里头传来安羽的尖叫声,他回头就踹门而入,尖锐的刀刃迎面劈来,他不假思索地踢开,抽出腰间佩剑应敌,边喊着,“带王妃走,快!”
然而想走岂是那般容易,门口也涌入数名黑衣刺客,房里一阵黑影交错,苏嬷嬷以身护主,胡娘子则已经吓得面无血色。
秦文略单打独斗,却压根不见落下风,他出剑凌厉,毫不留情,边应敌边往里头退,一脚踹翻了红梨木圆桌阻隔刺客向前,单手抄起安羽将人推进了夹间,回身腰间挨了一剑,胡娘子吓得大叫。
安羽想推开夹间的门查看,但又怕自己会累及秦文略,只能握住双手贴在门上等着,直到外头的骚动像是平息了,听见胡娘子喊着王爷,她才推门一瞧,就见秦文略拄着剑,一手捂着侧腰。
“王爷,你没事吧?”她直瞪着他按在腰上的手早已被血染红。
“没事。”秦文略吸了口气,打量着她。“你没事吧?”
“我怎会有事。”安羽赶忙搀着他到床边坐下,想要查探他的伤势,却遭他阻止。
秦文略哑声道:“拿我的令牌给徐贲,快。”
安羽二话不说地摘下令牌交给胡娘子。“月盈,麻烦你了,动作要快!”
胡娘子吓得满脸是泪,用力地抹干后,接过令牌就往外跑。
“王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安羽低声问,掀开他的衣袍,就见腰侧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她从房里找出衣料撕成条状,绑在他的伤口上。“我觉得不太对劲,平郡王妃莫名地推了桌,溅湿我一身,吩咐人非要带我到西厢小院换衣裙,而那叫翠凝的丫鬟到现在也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被杀了还是跑了……王爷,你有事瞒我!”
秦文略额上微覆薄汗。“我以为应该是会找我动手,没想到竟是对你下手,真的是我失策了。”
“所以你明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
“是鸿门宴,但也是宫变的绝佳时机。”
“二王爷要造反?!”安羽诧道。
“可不是,亲王寿宴是他的绝佳时机,因为我必须出席,而这也是他让亲二王派的人动手除去我的好时机。”秦文略见她气得说不出话,一脸歉疚地抚着她的脸。“我不敢留你一人在府里,只好将你带在身边,岂料竟会是如此。”
他必须制造让有心人起兵造反的契机,于此同时也会将自己引入险境,而他自私,宁可将她带在身边共患难,也不愿将她独自丢在王府里,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你竟敢瞒着我?!”
“抱歉,让你受到惊吓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教安羽光火。“你以为我到底在生什么气?我受到惊吓又如何,我气的是你不先把事情告诉我,你让我无从帮你!”要是早知道有这些事,她会有所防备,不会累及他。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不让我担心,却是让我受怕,要是这个局是和亲王布的,咱们现在还能往哪逃?”最可怕的是不知道敌人到底是谁,到底该往哪里逃。
“放心,我在外头布了两卫兵马,暂时待在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秦文略往她肩头一靠。
“远水救得了近火吗?”
“那把远水不是拿来救近火的。”
“不然呢?”
话才落,外头便响起杂乱的脚步声,齐齐地朝这小院而来。
秦文略让苏嬷嬷将一身狼狈的安羽带进夹间换套衣裳,独自坐在床上恭候众人到来。
“秦文略,你这是在做什么,胆敢调兵包围亲王府!”一进门劈头就怒斥的正是平郡王,双眼直瞪着他。
秦文略噙笑道:“郡王怎会知道我在这儿?”
平郡王顿了下。“有丫鬟通报,我当然知道你就在这儿!”
秦文略轻点着头,目光落在地上的断肢残干。“平郡王果真是好胆识,竟能视若无睹这些尸首。”
平郡王瞥了眼底下,撇了撇唇道:“我怎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该不会是你在朝中树敌,将贼人给引进了亲王府吧?”
“也许,很抱歉给亲王府带来麻烦。”他煞有其事地说着。
“不管那些,先将外头的兵马给撤了,否则明日我告到皇上面前,告你擅调兵马,视同造反。”
“郡王不用担心,那些兵马不过是为了保护我。”
“你真以为那些兵马保护得了你?”平郡王哼笑了声,一弹指,身后蓦地聚集了一票黑衣人。
秦文略不禁笑眯了眼。“就说了,就算我得罪了人,想取我的性命也不需要跟进亲王府,只是郡王找的刺客实在不怎么样,好歹也找些大内高手,要不交手起来怎么教人尽兴呢。”
“你就尽避笑吧。”平郡王说着,突地不远处传来爆炸般的声响,他抬头朝皇宫的方向望去,喜笑颜开地道:“众人皆说七王爷文武双全,依我看来也不怎么样,你再擅谋用计,也想不到二王爷会在今晚发动宫变,如今他已经进宫了,明儿个帝位就要易主了!”
“你真的认为打进宫的是二王爷?”秦文略好笑问。
“什么意思?”
“其实昨儿个四哥也跟我借了一点兵马,我大概拨了两卫的人给他,他兴冲冲的,就等着今晚和二哥一战,你说,谁会赢?”
“你疯了,你竟伙同四王爷造反?!”
秦文略不禁放声大笑。“亲王府上下都能帮着二哥要除去我,为什么我就不能借兵给四哥?”
“你!”
秦文略蓦地站起,怒喝一声,“应多闻,还不将刺杀本王的乱臣贼子拿下!”
就在平郡王呆楞的当下,应多闻从屋顶跃下,一剑挥过,站在平郡王身边的两名黑衣刺客无声无息倒下。
“来人,全数拿下!”应多闻一声令下,京卫随即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平郡王团团包围。
应多闻随即走进屋内,作揖。“下官来迟,王爷恕罪。”
“外头状况如何?”
“二王爷与四王爷交战于西泰门,两人皆亡,而四王爷领的京卫已经将二王爷的人马都制伏。”
“和本王猜想的相去不远。”横竖他们兄弟的命运,大抵就是这样吧,自相残杀,一直是皇族的宿命。垂眼忖了下,他才又启口道:“对了,待会派人清查亲王府的所有水井。”
“水井?”
“对,王妃意外落井,发现井底似乎迭有东西,你派人确定一下。”秦文略莞尔一笑,这大概算是今晚最意外的收获了。
第十四章 鸿门宴的意外收获(2)
翌日,秦世渊沉痛地替两位儿子收尸,封了两座王府,留下皇嗣,其余牵扯在内的皇亲贵族,凡是从水井里搜出银饼者,男者流放三千里,女者进入教司坊。
最终,各亲王、郡王府邸里找出的银饼约莫一百一十万两,一场由西北支援到朝政肃清的计谋,到此,可以算是告一段落。
“你呢?”安羽问着刚从外书房回来的秦文略。“你不是说你借兵给四王爷,皇上没有追究这件事吗?”
“这是他要的结果,哪怕他真要追究,也不过是重起轻放,光看他将应多闻升为京卫指挥就可知晓。”他虽是负伤告假在家休养,但想要知道朝中的消息压根不难,谢问一下朝就替他带来第一手的消息。“今日御医进府替咱俩都诊治过了,御医也猜得到我大约什么时候伤愈,届时皇上就会召我进宫,是赏是罚,到时候就知道了。”
“然后呢?”
“什么意思?”秦文略睨她一眼。
“皇上会怎么对付你?”那个脑袋不是很正常的父亲,怂恿煽动儿子们自相残杀,而会让他成为箭靶,那就意味着他早已和皇位绝缘,既然如此,天晓得那个抽风皇上接下来是不是要赏他一道墓碑?
“说真的,我心里没底,但我尽可能的照他的意思去做,我让他知道我很愿意当个棋子。”他不能随便一搏,因为他还有她,他必须走最正确的路,以确保可以让她无忧地在王府里生活。
“如果他还是不满足呢?”
“那咱们就逃吧,逃到天涯海角去。”
“好,咱们走吧,离开京城,我养你!”她知道他的财产都是朝廷俸禄,一旦不当王爷,他等同一无所有,但没关系,她有本事养他。
秦文略闻言,不禁低低笑开,轻柔地吻上她的唇。“那也得等你把孩子生下再走。”他不忍告诉她,没有皇上旨意,他是离不开京城的。
“还要很久呢。”她轻抚着还不见隆起的肚子。
他俯身,隔着衣料轻吻她的小肮,适巧门板被推开,苏嬷嬷见状又赶紧关上了门。
安羽急喊着,“嬷嬷,我饿了,别把我的午膳端走啊!”
苏嬷嬷赧着老脸,领着胡娘子和几个丫鬟将午膳端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