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谈瑞秋?”屏香苑里,谈瑞眉冷声问。
“小姐,是我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错。”文嬷嬷气愤不已地道。“她不但和那牙行的李二爷走得近,甚至与王爷也有几分交情,我担心……她是不是跟王爷说了什么。”
谈瑞眉闻言,心提得老高。一开始她差人跟踪秦文略,得知他老是前往牙行并不觉有异,倒是文嬷嬷心细,决意亲自前往一趟,想不到谈瑞秋竟是扮男装待在牙行里。
原本,她要是逃了,自己便放过她,可如今状况不同,她与王爷走得太近,要是为了己身荣华富贵反咬自己一口……谈家是得跟着陪葬的!
“嬷嬷,马上差人回去跟老爷提这事,让他想个法子,将那丫头彻底除去。”谈瑞眉冷沉着脸,没有一丝手足之情。
东院书房里,秦文略正听着宋綦清点着从各处可购至的各种军需数量与价格,以及送抵牙行的时间,巨细靡遗的,然而说到一半时,宋綦就发现他的王爷岳丈走神得很厉害。
他索性将帐本往桌面一搁。“王爷要是倦了的话,可以先回王府,待我全数清点完毕了,他日再将帐本送往王府,如何?”
“宋綦,牙行里的安羽是什么底细?”秦文略低声问。
宋綦颇感意外,但意外之色收敛得完全看不出来。“这点我不是挺清楚,不过安羽约莫是去年初来牙行的,那些炒高价的法子就是她想的,正因为点子新颖,所以叔昂才会破例聘了个女牙郎。”
“去年初?”
“正确来说她约莫一个月会进牙行一次,但去年六月后就不见她的踪影,直到今年……初四吧,初四的晚上她就直接住进后院了,这其中到底是怎样我也不是挺清楚,王爷若想知道的详细点,可能得问叔昂了。”
初四?他蓦地想起初四那日的不愉快,而她……似乎就是那日过后就变了个人。
瞧秦文略一脸若有所思,宋綦想了下,便道:“要是王爷想多了解,我可以——”
“不用,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话未完就被拒绝,直教宋綦扼腕极了。心想他难得对其他人有兴趣,要是能用安羽转移他对似锦的关爱、注意,那真是再好不过,只可惜他的兴趣似乎不够浓厚,也许该想个法子加深他的兴趣才是。
才想着,便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教他心口一震,而秦文略的反应比他还快,已经冲出书房外,直朝声音来源而去。
安羽狼狈地连滚带爬,偏偏身后的人不放过她,不住地追逐,手上的长剑还明晃晃地闪耀着青光,教她双腿软了又软,却是怎么也不肯放弃地往前跑,跳上了通往东院的长廊,干脆与他绕起了圈圈,岂料要杀她的人不只一个!
她绕过廊柱,才刚闪避过迎面而来的剑影,却避不开后头的追兵,瞥见那把高举长剑的影子……完了,躲不过了!她浑身紧绷地抱着柱子,直到她听见一声闷哼,再来是重物落地的声响,她睁眼想看清楚,却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拽进温热的怀里。
她怔忡了下,抬眼就见秦文略面无表情地踢踹开旁边的男子,再一个旋踢将后头偷袭的家伙给踹飞,一手勾着她,还能轻松应敌,动作行云流水,俨然像是舞了一场舞,教她看傻了眼。
宋綦随后赶到,见状掏出挂在胸前的玉笛,一声吹奏,守在东院附近的护院随即从四面八方赶来。
“保护王爷!”宋綦喝道,护院很快地护在秦文略四周,而一行刺客见状况不对,已经开始撤退。
“不用追了。”秦文略见宋綦差人要追,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王爷,这样好吗?”宋綦想将刺客生擒,逼问是由谁唆使。
“一堆花拳绣腿,拿来对付本王,是羞辱本王不成?”秦文略啐了声,垂敛长睫,注视着惊魂未定,浑身还微微颤抖的安羽。“你是不是在外头招惹了谁,仇家找上门了?”
第九章 谈家行凶来灭口(2)
安羽呆楞地看着他,余悸犹存地摇摇头。
“王爷,不可能的,安羽姿态向来柔软,不可能会招人怨。”宋綦代她答了。
“可这分明是针对她来的。”秦文略说着,松开了她,她却如浮木般地抓住他,教他浓眉攒起,微使劲的抽开了手,她却又像是八爪章鱼似地很快扒住他不放。
他动作飞快地擒住她的手,似是不满她的放肆,然这一抽一拉,却教他瞥见了她掌心的红痣,他顿了下,随即拉住她另一只手查看,果真是两手都有红痣。
她……难不成她是他所识得的谈瑞眉?可如果她是谈瑞眉,王府里的那个谈瑞眉又是谁?
双手被擒住,安羽慢慢地回神,对上他锐刃般的眸光,她心头颤了两下,嘴角缓缓垂下,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还哭倒在他的脚边。
秦文略眉头不禁紧攒起。如果,她是他所识得的谈瑞眉,她断不会掉泪……那时他用杯子将她砸伤时,她连眉头都没皱起,更别说掉泪,可眼前这位小泵娘竟哭得梨花带泪,甚至有几分撒泼之态……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李叔昂听见了笛声赶来,惊见安羽都已经哭倒在地了,秦文略竟还擒住她的双手,当下不快地上前。“王爷,安羽到底是犯了什么事,非要王爷这般整治她?”
宋綦赶忙将他拉到一边,简单的三言两语将方才的事给交代完毕,而这头秦文略也已经松开安羽的手,可目光还是紧盯着她不放。
“王爷,这事许是牙行做了什么招怨,连累了安羽也险些拖累王爷,我和叔昂会尽快查个清楚,还请王爷恕罪。”宋綦说着,还不住地朝李叔昂比手势。
李叔昂意会,赶忙将安羽给拉起,想趁隙将她送回小院落。
“依本王看,刺客是针对她来的,最好差人护着她,改日她不一定会像今晚这般幸运了。”秦文略话落,掸了掸袍子便下了廊。
泪水还挂在安羽的脸上,而秦文略的一席话更是勾起她的恐惧。
她会得罪谁?她想不起自己曾得罪谁,可偏偏又如他所说,那些人是针对她的,甚至一开始就守在她的小院落里,等着她一回去便行凶。
“安羽,别怕,还有我罩着你,谁都不能动你。”李叔昂温声安抚着。
“二爷……”她眨了眨纤浓如扇的睫,一副楚楚可怜的弱柳姿态。
“今晚你就别回小院了,这几日也别上工,暂时先到照云楼,就先住在潋滟的财窝,财窝里里外外的护院有十个,全都是一时之选,几个花拳绣腿的根本打不进去。”李叔昂抓了方巾给她拭泪,正了脸色问:“你到底是得罪谁了?”
安羽一脸茫然,她是真的不知道。
照云楼本是京城一富商的宅院,两年前富商移居他处让李叔昂买下,前院为两幢楼穿廊相衔,楼高五层,楼的两侧厢房小院皆以造景假山或园林相隔,每至掌灯时分,灿亮如星河淌落人间,丝竹声绕梁不绝。
“安羽,你待在这里,千万别到前头去。”
照云楼以一座梅林隔开了前后院,后院最大的院落便是照云楼花魁潋滟的财窝。
“我知道。”安羽用力地点头。
潋滟眯起勾魂眼,笑容可掬地道:“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你却溜到外头,还差点被人当花娘拉进房里。”
安羽的脸不禁垂得更低了,她实在是闷了太多天,才想出去走动的嘛,谁知道就是那么倒楣。在潋滟坚持的目光之下,安羽再三郑重地保证道:“我绝对不会再到外头走动,我会乖乖待在这里。”
潋滟这下才满意了,轻点着头离去。
安羽无奈叹了口气,目送一身华美的潋滟被几个小丫鬟簇拥离去。
唉,这种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二爷好心让她休假,教她暂居在财窝里,听起来像是没什么不妥,可问题是待在这里简直跟坐牢没两样,只不过是这儿的环境要养尊处优得多。
她想多攒点钱呀,不管怎样,总是得要多攒一点,届时她要离开京城,到其他城镇去,买个几亩地当地主婆。
可是她正在休假中,是不支薪的……呜,她损失好惨重。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而且她想破头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想杀她,说不定对方根本就是找铅人了,实在没必要这般大费周章地保护她。
说起保护,她便想起秦文略单手勾起自己的蛮劲,还有那温热的怀……她恼怒地扁起嘴,无声喃着:我没有出轨,这不是出轨!她纯粹是因为他的性子有几分相似苏秦,他们同样都懂拳脚功夫,就只是这样而已!
那是一种投射作用,跟感情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她的心动是透过他投射在苏秦身上,当然不是出轨!
“姑娘。”
安羽吓得当场站起,直瞪着站在门口的小丫鬟。“你是……”不是她自夸,她可是过目不忘的人,这丫头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