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财迷花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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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首曲子来听听吧。”他哑声道。

  潋滟超想翻白眼,他的要求还真不是普通的多,但不满归不满,她还是回房取了竹笛,只是回来却见他像是已经睡着。

  她的纤指转动着竹笛,想了下,走到窗前,吹奏起悠远悦耳的笛音,不似平常的花舌那般俏皮,而是像淙淙流水能够净化人心般。

  应多闻缓缓地张开眼,窗外月光在她身上洒满了银辉,让她好似从月中而落的仙子,教他怎么也移不开眼,笛音如沁凉夜风平息他身上的痛楚,抚慰了深藏在他内心的愧疚……

  活着,他必须活着,至少必须为她而活。

  第四章 多了个倔强的随从(1)

  房间里,一男一女大眼瞪小眼。

  “……你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有别?”应多闻的嗓音非常平静,只是一口银牙快要咬碎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身上的伤要换药?”潋滟神态自然,笑容可掬,可惜额上的青筋不断地跳颤。

  半晌,应多闻吸了口气,朝她伸出手。“我可以自己上药。”

  潋滟捏着白瓷药瓶,索性就往桌面一搁。“有本事,自己下床拿。”

  应多闻够硬气,抓着床柱,强撑起高大身躯,歪歪斜斜地直朝桌边走,眼看着就要拿到药瓶,潋滟偏是快上一步取走了药瓶。

  “潋滟!”他咬牙道。

  潋滟横眼瞪去,悻悻然地把药瓶丢给他。“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不过是上个药也这么婆婆妈妈!又不是没帮你换过药。”

  应多闻正要往回走,听她这么一说,不禁又回头。“你说什么?”

  “不然你以为这几天是谁帮你换药的?”她总不可能每天都把大夫找来吧,大夫出诊是要银两的,而她现在可是靠打赏度日,光是他的药帖就快要耗光她的积蓄了,她不动手,难不成要一见血就晕的香儿动手?“换药又没什么,你半夜内急,还是我服侍的耶。”

  应多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

  “喂,你干么脸红?我又没有看到什么……我只是帮你脱裤子……应多闻,你那是什么表情?!难不成是我轻薄你不成了?该脸红的应该是我,全因为你伤着,病得糊涂了,所以我才会帮你,你……不要脸红啦!”

  潋滟难得失态地大吼大叫,只因脸色苍白的应多闻瞬间涨红了脸,难为情的情绪在两人之间缭绕着,好半晌两人都说不出话,只能站在原地,谁也不瞧谁。

  “……小姐,药上好了吗?”香儿在门外轻声问着。

  潋滟抹了抹脸,低声道:“布巾什么的,我都搁在花架上,你要换药就弄得仔细点,小心不要沾了水。”话落便快步离开房间。

  门一开,香儿随即迎上前,一见她便脱口道:“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潋滟磨了磨牙。“被人给气的。”对,她的脸是被气红的,才不是被他传染脸红。

  “方才来时,就听见你们在里头嚷嚷,也不知道在嚷嚷什么,是多闻惹小姐生气了?”

  香儿很是好奇,小姐被绮罗三番两次找麻烦也从不动怒的,如今竟被气得脸红,这可真是难得了。

  “不要再提他了,我现在懒得理他。”她哼哼两声,打从心底瞧不起他比小姑娘还要扭扭捏捏。但想到什么,不禁又问:“早上时厨房说有银眼鲈,我要了一尾,中午要厨房弄鱼汤,有没有再跟赵大厨子叮嘱一声?”

  “有,我办差,小姐还不放心吗?”香儿不禁垂眼低笑着。说不睬多闻,却还是惦记着要准备鱼汤,好让他收伤快一点。

  “那就好。”她应了声,脑袋里转着她得想个法子赚点外快,要不他的药要打哪来?

  “香儿,你留在这儿,我去找菊姨。”

  “知道了。”香儿自然清楚她存的是什么心思,毕竟应多闻光是一个月的药帖就要费上十两银子,更别提一天三顿的加料膳食,这些花度对现在的小姐来说是极大的负担。

  接下来连着约莫十来日,每当应多闻清醒时,瞧见的都不是潋滟,而他也从未问过,只是静静地养伤,直到一晚,被她的声响给扰醒。

  “小姐、小姐,你不要紧吧?”

  他一张眼,就见香儿不住地给她拍着背顺气,而她背对着他,他瞧不见她的神情,但满室酒味,不难猜出她是醉吐过了。

  “不打紧、不打紧。”哪怕吐得双眼泛红,潋滟还是笑嘻嘻的,不为什么,就为了光是这几日,她就已经把未来几个月的花费都给攒下了。“香儿,你瞧,这一袋全都是金裸子呢,还有喔,这一袋里头装的是一对金雕鸳鸯,很沉的,五两重肯定有,还有金钗玉环……”

  她摸着放在桌面上几样打赏来的宝贝,双眼紧闭着,深深吸了口气,突地展笑道:“太好了,我被净化了。”果然,还是金子的净化效果最好!

  香儿担忧不已,被她的笑脸逗得好气又心疼。“小姐,你老是说些我不懂的话呢。”

  “哪儿不懂呢?这很简单的,净化,就是把脏东西给去掉,而人的心里最容易藏污纳垢,去接触自己最喜欢的,就可以甩开那些不开心的,要不日积月累的,人会病的。”她带着几分醉意,笑得俏皮又可人。

  “没听过这说法呢。”她的小姐果真满脑子与众不同的想法。

  “没听过啊,可这想法就像是根深柢固地长在我的脑袋里,让我这么想,让我这么做,我心里就会开心点。”她不想卖笑,不想让人随意地碰触她的身体,可眼前的状况逼得她不得不。

  时间一久,她有种被迫堕落的难过,可是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报恩,更是为了不久的将来铺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离开天香楼,眼前这些苦都是可以忍的,小事一桩,忍忍就过!

  “小姐……”

  “香儿,我没事。”她笑眯眼地拍拍香儿的颊。“好香儿,帮我把这些拿到房里小柜锁上吧,这儿就交给我了。”

  “小姐,不成的,你醉了。”

  “我没醉。”拜托,她连喝酒都是天才,去大厅瞧瞧,被她灌醉的有几个。

  “小姐。”香儿不依,硬是要搀着她起身。

  潋滟晃了下身子,随即拉开她的手。“去去去,你眼下黑影都跑出来了,我怎能让你给累着呢,今儿个可是除夕,明儿个你会有好多事要忙的。”见香儿似要说什么,她又道:“你好歹也先帮我把东西拿去放着吧。”

  香儿没辙,只能将桌上的几样打赏收拾好拿回房,可待她又赶回侧房里时,却见潋艳已经躺在应多闻的床上了。

  香儿神色戒备地盯着应多闻,却见应多闻缓缓抬眼,低声道:“她醉了。”

  “我马上带小姐回房。”香儿上前一步想将潋艳拉起。

  应多闻伸手阻止着。“你抱不动她,让她在这儿睡吧。”

  “不可以。”香儿想也没想地道。

  虽然她也不认为应多闻是个下流之辈,但让他和小姐共处一室已是于礼不合,要是同床共寝……思及此,她不禁苦笑了,天香楼里的花娘,还有在乎礼教的余地吗?

  “我把床让给她。”

  见他艰难地要下床,香儿赶忙阻止。“你就歇着吧,我在这儿候着,要是有个什么的才好差使我。”要是他起了歹念,至少她还能阻止。

  应多闻忖了下,终究还是在潋滟身旁坐下,拉过被子让香儿替她盖上。

  今晚是除夕夜,该是家家户户守岁的除夕,却是他头一次离家过的节日,也是他人生截至目前为止,最教他心痛的一个夜晚。

  深邃的眸眨也不眨地直睇着潋滟的睡脸,不懂她怎能连入睡都带着笑。

  他让一个遭他陷害的小姑娘卖笑攒钱,攒来的钱竟是为了医治他……他轻轻地将她收拢入怀,这般纤瘦的身子,分明还是孩子般未长开的脸,却因为他而落得这步田地,他怎能欺她到这种地步?

  他到底该要怎么做,才能偿还他无意犯下的错……

  年关愈近,天愈冻得教人难受,可今日潋滟却觉得好温暖,不是被子中带着湿气的暖,也不像是火盆烘得人喉头发干,而是一种催人昏昏欲睡的暖,教她怎么也舍不得张开眼。

  “小姐、小姐……”

  “唔……好香儿,再让我睡一会嘛。”她撒娇地喃着,把脸埋进散发暖意的地方,想避开香儿今日特别烦人的叫唤。

  “小姐……小姐,你赶快醒来,今天都初一了!”香儿见到这一幕都快尖叫了。

  “初一就初一,我跟菊姨说了初一休息啊。”潋滟苦着脸张开眼,回头瞪着她。“我又不上工,让我多睡一会又如何?”

  “那回房睡好吗?”香儿焦急地拉着她的手。

  “回房睡?”潋滟傻楞楞地复诵一次,这才瞧见香儿将她的手从……“哇啊!你怎会在我的床上?!”

  原来暖暖的就是他!她刚刚还把脸贴过去……不等应多闻开口,她已经两手并用扒开他的衣襟,确定缠上的布巾没有渗出血来,她才放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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