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自知受辱,不该再苟活于世,可儿媳愿过后长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却也不能不替自己洗刷冤屈!”
容太夫人还没有说话,伯夫人的生母弥阳侯太夫人已经抱着自己的女儿,哭得一个叫悲愤——
“我可怜的女儿呀,有母亲为你做主,看今日谁敢动你!”
“母亲,呜呜呜呜……”
“你这淫妇!”容太夫人气得几乎又厥过去,像是恨不得一口咬死她。“你以为几句托词借口就能洗清你的淫乱罪名吗?你自己的陪房许氏已经全都招了。我堂堂平庆伯府居然被你这个恶毒贱妇祸害多年,老身今儿若没能处置了你,我将来死了又有何颜面去见平庆伯府的列祖列宗?”
竟然是许妈妈出卖了她?!
“许、许氏?”平庆伯夫人泪痕斑斑的美眸先是慌乱,随即满满狠戾,面上却还是哀艳凄楚地哭道:“不,不,婆母,您万万不可信她啊!许妈妈那个老奴才自从先儿办事不力被我打骂了几句后,便对我心怀怨慰……
不管她对您说了些什么,都是她编造出来陷害主子的谎话!”
“贱人!”赵国公老夫人再也看不下去,怒斥道:“就凭着老身亲眼见到你怂恿那刘老贼下针欲害你婆母,就算你狡辩上一千一万句,也逃脱不了秽乱伯府淫行失德谋害婆母的种种死罪!”
平庆伯夫人脸色惨然而绝望……
而在静平轩内,容如诩修长如玉的指尖轻拈起黑子,置于局中一角,棋局情势大明——
“二哥哥赢了。”容如花杏眼扑闪扑闪,说不出的娇甜憨然可爱。
“不,”容如诩温柔地看着小妹妹。“是我们赢了。”
容如花一怔,眼底不自禁酸热蒙眬了起来,喃喃。“是啊,这一局走了好多年……终于赢了。”
“九妹妹,谢谢你。”容如诩眼眶也泛红了,哑声地道:“否则我姨娘的身契永远不可能从祖母手上拿回来,我们母子,也只能和这腐朽的伯府捆着一起沉沦成灰。”
“二哥哥,是你救了姨娘和你自己的。”她微笑,欣慰地道:“况且我们兄妹之间,又何谈谢字?”
容如诩泪光莹然地笑了,低声道:“我真高兴,身边还有你和姨娘这两个至亲的亲人。”
“小九也很高兴。”她吸吸鼻子,随即俏皮地道:“对了,听说‘母亲’私放印子钱,甚至逼死良民的事儿,已经上达天听了……二哥哥,你猜,母亲究竟是会先被押入天牢,还是先被容氏宗老沉潭?”
容如诩眉眼笑意灿烂,一本正经地道:“那就得看,咱们那个‘好父亲’如何决断了。”
一想到伯爷此刻要面对的这堆焦头烂额的麻烦和羞辱,兄妹俩不禁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而在丰郡王府里,丰郡王满脸铁青地劈手将容侧妃掴倒在地!
“蠢货!”他恨得满眼怨毒,目皆欲裂,愤怒地大口大口喘着气。“本王才不管你那个人尽可夫的母亲究竟跟谁私通,是不是活该沉潭还是勒毙——可你居然是拿她放印子钱得来的利钱去购粮?你这该死的蠢货!那些银票黄金上都被标注了记号,统统录在帐本里头,你、你——”
丰郡王几乎气得呕出血来,强忍着胸口翻腾的腥咸血气,怒气难消地又往死里猛踹了她一脚!
被踹得满地滚的容如荷现下哪里还有往日的雍容艳丽,惨叫惊惧地躲在墙角,满眼慌乱愤恨和深深的不敢置信。
“王爷,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容如荷重重咳着,肺腑剧痛,尖叫了起来。“这么多年来若不是妾身,你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吗?你忘了是谁为你生儿育女,为你穷尽心力谋划大事——”
丰郡王脸庞难堪地涨红了,却怒极反笑。“嗤!你为本王所做的这一切,不也是出自私心,为了想坐上那个母仪天下的凤位吗?”
容如荷有一刹那被窥破心事的心虚,可随即坦然地昂起了头,唇瓣的鲜血更增添了她张扬野性狂妄的美艳。
“除却我之外,还有谁有那个资格陪你登上九重,权掌天下?”
“本王认定的妻子从来只有一人。”事到如今,丰郡王也懒待再同她虚以委蛇地作戏,尤其她早成了一只无用且拖累自己的废棋。
容如荷美丽脸庞霎时一片惨白,下一刻布满狰狞仇恨之色,“你……你就为了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弃妇背叛我?”
“背叛你?”丰郡王更觉可笑,鄙夷而轻蔑地垂眼盯着她。“她才是本王的丰郡王妃,而你不过是个供人亵玩可通买卖的……妾。”
而后,是一阵长长的死寂。
“不——”容如荷疯狂凄厉的怒吼声划破了寂静!
丰郡王却再不想对着这张早就看厌了的美人蛇皮囊,毫不留情地甩袖大步离去。
“奉皇上口谕,你们伺候容侧妃归天吧!”
“诺。”
丰郡王现在必须火速拦住那批惹祸的银票和帐本被呈到父皇跟前,虽然刑部右尚书是他的人,可值此紧要关头时刻,他连万分之一的险都不能冒!
能拦得住最好,可若拦不住的话……
“那么,就是天意使然了。”他清秀温雅的脸庞浮起了一抹深沉凌厉的狞笑。
接下来在朝在野,皆是注定不平静的动荡日子……
第10章(2)
平庆伯夫人被押进天牢,却在当晚就“悬梁上吊”死了。
她的婆家和娘家都是勋爵,又怎会由着她当堂受审,遭受众人讥笑非议,丢尽两府颜面呢?
她一死,便是畏罪自尽,这大案也没什么好牵连的。
然而平庆伯府和弥阳侯府想得美,当夜,病中的皇帝气得立时下旨夺了两府爵位,将其统统眨为庶民,就连牵涉进此案的丰郡王都被皇帝饬令停职待查。
可就在圣旨尚未出宫门之际,突然有上万精兵不知从何处倾巢而出,密密包围住了皇城!
——原在北地打仗的秀郡王突然以“皇帝病重遭奸佞挟持”,他获皇命疾驰反京勤王护驾的名义,带重兵逼近皇宫!
——同样无诏回京的敬郡王也偷偷溜回皇宫了!
消息传来,皇帝立刻被心腹爱臣定国侯速速护住,从御书堂坐上皇辇避往建章殿。
“皇上放心,阿敢在外城定会全力堵绝歼灭反贼!”定国侯完颜猛临危不乱,护着皇帝的时候甚至还笑意吟吟。“还有阿默和老计,可都不是吃干饭的。”
“朕是天子,又有尔等爱卿护驾,朕有何可惧?”皇帝昂然,虽是一脸病容,然苍老眸里有欣慰,也有一丝复杂的愤怒与感慨,冷笑道:“朕倒要看看,那两个孽子有什么本事造这个反?”
两个蠢儿子胆大滔天的弃下北地战场,私自回京就是生怕他这个父皇一口气上不去龙归大海殡天,这把椅子便宜了别人去。
一个举着勤王的借口带兵逼宫,一个则是想趁乱打劫混水摸鱼,想要从虎口夺食……哼!就凭这点子心计,还想妄图登上大宝坐拥这个江山?
原是跪在御书堂内的丰郡王阴沉一笑,面上却急急地道:“父皇,如今情势混乱,未免有反贼已混入内宫,请容儿臣先为父皇开道!”
“嗯,好,你很好。”皇帝深吸了一口气。
一出御书堂果然遭逢了乱军,在训练有素的金羽卫和银甲卫护卫之下,皇帝安安稳稳地上了六马所驱策的皇辇,疾驰向建章殿——
丰郡王手中夺过一名乱兵的刀刃,反手捅进了那人的肚腹中,望着皇辇远远 奔驰而去,方向正是他计划中的那头,眸底满意光芒一闪!
“郡王怎么还在这儿?”一个低沉浅笑声在他身后乍然响起。
丰郡王心一惊跳,急促回过头来时,强笑道:“镇远侯竟也入宫了?”
“正欲入宫向圣上禀事,没料想……”默青衣负手伫立在尸横遍野的丹陛广场上,身旁高大剽悍的护卫燕奴则是手中大刀鲜血流淌,对着丰郡王笑……笑得他一阵莫名发寒。
“镇远侯果然手下强将无弱兵。”丰郡王挑眉,温文笑道,“此处便有劳侯爷,本王也该前去协理清查后宫逆贼了。”
“丰郡王辛劳了。”默青衣嘴角浅浅微扬。
丰郡王谦冲地一拱手,掉过头去后,面上满是冷色。
——他为何会在此?
皇城内宫九门已然被郑指挥使和他的心腹牢牢掌控住,除却故意从玄鼎门放入的敬郡王与秀郡王人马外,其余不正应该是一入不出飞鸟不入吗?
隐约恍惚间,丰郡王陡然瞥见那早已规划好的皇辇去向突然转了个大弯,他心中大震,蓦地掠过一阵不祥……
而在此同时,平庆伯府内一隅——
角落枝状宫烛突然爆开了一个灯花,让静谧寝堂内的光晕格外亮敞了一瞬,正研磨着晒干了的香花药草的容如花眨了眨眼,眼前蓦地冒出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俊美清傲男子,一身银亮轻铠戎装,对着自己笑得好不欢喜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