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一个稍大一些的酒杯,把其中两杯倾进去,倒满了约莫是一小杯半的酒量。
「若,就这一杯半,你喝得下去。我们就让你走,那一千块也不用还了。」
「对对对对。」其他人又纷纷点点头。
即使最後真的捞不到什麽好处,看看美人颊泛芙蓉、媚眼生春的醉颜,解一下乾瘾也好。
「好,一句话!」她乾脆地执起酒杯,朝法国男人眨了眨左眼。「我喝得下,我就走人;我喝不下,那就……」
「就怎麽样?」七个大男人异口同声。
「还想怎麽样?」婉儿鼓圆了水眸。「你们七个人,难道还想合力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吗?如果喝不下,我每个人奉送一个吻。」
她要吻他们?一群男人登时晕陶陶的。虽然只是一个吻,和预期的香艳落差太大,不过没鱼虾也好。
「好,那你要一口喝乾!」美国男人答应得也很爽快。不是他爱说,大约翰的伏特加远近驰名,酒量再好的人,顶多喝个三成就醉了。而现在这一杯,起码也要分成好几口慢慢喝,像她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美女,包准一小口就躺平了。
婉儿耸了耸肩,一副没什麽大不了,似笑非笑的眼神逗得人心痒痒的。纤纤素手举起酒杯,对大家做一个「Cheers!」的表情,送到唇边。
七个大男人屏气凝神,连其他看热闹的酒客都安静下来。
酒杯倾仰的角度越来越高,原本满满的液体,一点一点的滑入唇齿间。
酒杯向下甩了甩,以示里面确实喝空,叩!她用力把杯子扣在桌面上。
「还有疑问吗?」
男人们都呆了。
她还没倒?
瞄瞄她的王颊,没有发红;检查她的眼神,非常清亮;看看她的神情,迷死人的艳丽。
她没事!
怎麽可能?全部的人不敢相信。
「我可以走了吧?」她轻声娇笑。
就这样放她走吗?几个男人不甘心地互视著。可,能不放她走吗?他们先把话摞下去了,四周都是证人,如果现在才反口,他们这张脸皮还要不要?
「好吧,你走吧。」美国人不情不愿的让开一条路。她一定是在装的,看看她走路稳不稳就知道了。
婉儿对所有人抛个得意的媚眼,稳稳走向门口。
「耶!棒极了!」蓦地,所有酒客都为她的表现大声喝采,鼓掌、口哨、欢呼一齐迸了出来,几乎掀翻了屋顶。
婉儿走到门口,还大方的回过身,对满屋子人行一个优雅的曲膝礼,当场又引来另一波欢叫。
「Shit!」七个大男人郁闷的坐回吧台前。
如果她有一丝丝醉意,他们还能藉故送她回家,跟著追出去,可是看她神情这麽稳,而且还拉拢了满屋子人心,现在如果追出去,一定会引起众怒。
真是见鬼的,平白损失了一千元!七个人坐回吧台前,开始喝闷酒。
来到人行道上,往前走到街口,左转,弯进一条比较安静的巷子里,方才的谈笑自若全部消散了。
婉儿软软地蹲在墙角,乾呕了两声,呕出一些酸气,肠胃终於舒服一点。
其实她的酒量真的很好,也不怕喝酒,方才那杯酒虽然喝得猛了点,却醉不倒她。比较麻烦的是,她对酒精过敏!
一个对酒精过敏的人可能酒量很好吗?
别怀疑,她就是!
以前,她只要是处在安全的情况下,例如四周的酒友都是可信赖的朋友,喝完之後也容许她倒头就睡,那麽她就敢喝!也因此而养成了不差的酒量,但这并不表示她就不会过敏。
她的过敏反应和别人有些小差异,既不会起酒疹,也不会休克呕吐什麽的。首先,她的骨头关节会开始发酸,酸软的感觉渐渐扩大到全身,酸到发痛为止,就像她现在这副站都站不稳的鬼德行。
该死!她感觉自己仿佛静躺了几百年,全身骨头都快散了。她一定得赶在症状发作之前,回到饭店去。
婉儿勉强运起最後一点力道,跌跌撞撞的跑到马路上。
运气很好,路旁正停著一辆计程车。她颠颠倒倒的走上前,开门挤进後座里。她虚软的靠在椅背上,终於支撑不住,闭起眼眸。
「麻烦送我回……」她的饭店叫什麽名字?该死的!她现在浑身痛得无力,脑袋都罢工了。
「小姐,我的车已经有人先坐了。」前方传来驾驶带著口音的回应。
她倏然睁开眼睛,迎上一对冷漠的深色眸子里。
啊,真的有人先坐了。对方看起来西装笔挺的,应该还愿意讲理。
「我的身体不太舒服,麻烦先送我回饭店,我愿意加付一倍车资。」她虚软的低语。
「你喝醉了。」虽然这位先生听起来半点人情味都没有,一口英文又高雅得过了分,但不可否认,他有一副醇厚的男低音,很适合唱日本演歌。
「相信我,我的神智很清楚。」她合上眼,暂时没有精力去观察清楚他的长相。
对方沉默了片刻。
「先送小姐回她的饭店。」他终於牵动慈悲心。
「小姐,你的饭店是?」驾驶只要有钱赚,也乐得多跑一趟。
「我的皮包里有饭店名片,请帮我取出来。」她美眸紧闭,模样儿异常纤弱。
陌生男人看了她座位一眼。「你手边没有皮包。」
糟糕!一定留在刚才那间酒吧里了!她不耐烦的眨开一只眼睛。「你要到哪里去?」
「坎莫隆酒店。」陌生男人观著她,眼底有一种令人难解的兴味。
「那我也到坎莫隆去。」再开一间房,对她不是难事!婉儿又闭上那只眼。
驾驶从後照镜徵询的看了陌生男人一眼,他默默点了下头。
引擎声隆隆转动,一骑铁驹驶向夜的深处。
到了酒店,婉儿立刻发现她犯了一个错误。
她身上连一张信用卡都没有时,实在很难说服饭店开间房间给她。
幸好陌生男人很有绅士风度,车子抵达後,还扶她下车,没有立刻离去!她开始筹思如何脱离这个困境。
「呃,这位先生……」她微仰十五度角……不够高!只看到一截领带和脖子;再仰十五度角,总算迎上对方的眼眸。
嗯,他很高!
「洛(Rod)。」他回答。
洛,是他的名字吧?
婉儿现在没精神去注意这个小节,酒精过敏影响,她的视线又开始迷蒙了。
「洛先生,如您所见,我没有带任何信用卡在身上,您可否好人做到底,今天收留我一晚?」她换气了好几次,才把短短几个字说完。
隐约看他脸上有两道黑色的弧形飞了飞,婉儿知道他眉头皱起来了。她赶忙加一句,「我可以发誓我不是什麽落翅仔,只是一个酒精过敏,需要帮助的弱女子而已。」不等对方接口,她又立刻接下去,「而我相信,像您这样的男士,当然会保持绅士风度,适时提出援手的。」
说完,送他一个甜笑。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多麽占优势,也从不吝惜使用。
果然,她向来无往不利的笑容,这次也奏了效。
他只停顿了一下,便扶著她去柜台取回钥匙。两人往电梯走去。
进了电梯,婉儿已无力再承担自己的体重,只能软软偎在他身侧,任他揽住自己。
幸好今天遇上一个够身强体壮的人,待会儿她若昏倒了,也抱得动她。
2001。她垂眼,正好瞄到钥匙圈上的房号。
这酒店也真做作得可以,阁楼就阁楼,还编个2001号来多事。
叮一声,电梯攀上第二十层楼,门开著等他们,但她已经走不出去了。
「稳住。」耳旁有一道微热的呼息轻拂过,下一秒钟,她被拦腰抱起。
真好……找个强壮的男人果然有用。
她软软的垂靠在他胸前,天花板在她头顶上移动。他的动作平稳而徐缓,像波浪一样,与他高大的身材有些不搭轧,她一直以为高的人容易重心不稳。
婉儿再度合上汪眸,感觉他开门,走一段路,她被放进一张软柔的长沙发上,空调的舒爽笼罩著她……
洛扭开茶几上的台灯,淡黄的光线晕在她脸上,足够他细细端详。
她是个东方人,长得不错。事实上,应该算是美丽的。
她的身上有酒味,但脸颊只泛著淡淡的红,方才的对话也一直很清醒,他只能假设她的虚弱不适是因为生病了。
这女孩有一头丰厚的长发,蓬松黑亮,看起来很年轻,顶多二十出头,不过话说回来,东方女人本来就不容易显老。他捻起一络,由指间感觉发质的细滑。他猜,这股蓬松感应该是自然发,因为摸起来没有烫发後的粗糙。长而翘的睫毛在她眼窝下方散成阴影,替五官平添了几分怜色。
她的五官极美,杏仁形的水眸,俏挺的鼻梁,不必上粉底的水嫩肌肤。一六五的身材在女人中算是高就了,酥胸丰满诱人,曲段玲珑,再加上一头狂野的长发,她不只美,还美得很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