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李绍维是为了向她告白才找她;是因为救她,现在才躺在病床上,所以她觉得若现在对瞿振纲太好,会很对不起李绍维,她又不想刻意对瞿振纲冷淡,才会希望他不要来。
“我不会走的,会一直都在。”瞿振纲在长廊的椅子上坐下来,就不再讲话。
这夜感觉相当漫长,虽然医生说了,有紧急状况医院会通知亲属,但是刘若钧不敢走开。
只是人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连续几天没睡好觉,终于还是抵挡不了睡魔的侵袭,她沉重的眼皮终于阖上,身体不自主的倾倒到一旁。
瞿振纲换了位置,他的肩膀适时地成了她的依靠。
望着熟睡的脸庞,折腾了几日,刘若钧的黑眼圈变得很明显,原本吹弹可破的柔嫩肌肤失去了光泽,她的外表就如她的眼皮,疲惫而憔悴。
“学长,真的对不起……”刘若钧连作梦都在呓语。
瞿振纲看了很心疼,忍不住就在心里对李绍维说——
“李绍维,这是你想看见的吗?让刘若钧越来越消瘦憔悴?如果你真的疼惜、喜欢这个女人,就应该醒过来,好好告诉她你有多喜欢她,而不是让她永远背负这摆脱不了的沉重负担,我愿意和你公平竞争,就算到时候刘若钧选择了你,我也无怨无悔。”
如果,真有灵魂存在,那么他期盼李绍维能听见他心底说的那些话,哪怕自己真的可能因此失去刘若钧,总好过看她这样憔悴疲惫不开心下去的好。
不知是否李绍维真的听到他传达出去的心声,没多久,一个护士走出加护病房,前来告诉他,李绍维清醒了。
VIP病房里。
李绍维清醒了,身体状况也恢复得算快,唯独他的双脚,至今仍不听使唤,他没办法起身,只能靠轮椅移动身体。
为了照顾他,刘若钧更是以医院为家了。
翟振纲替李绍维找了个男性看护,专门帮助李绍维梳洗以及下床,刘若钧则每天亲自替他做脚部按摩、热敷,就希望李绍维可以早点重新站起来。
“你不需要替我做这些事情。”
车祸之后,李绍维的性情变得比较阴沉,不像以前那样阳光,现在他不笑了,常常死盯着窗外看。
不能行走,心情郁闷是很正常的,刘若钧没和他计较,依然故我的做着她觉得自己该做的事情。
“学长别担心,你的脚一定会好起来的。”
“若是不好呢?”
是啊,若是不好呢?鼓励的话说多了,反而会令病患更加烦躁吧?!
刘若钧不敢再开口,只是埋着头继续替他的脚做按摩和热敷。
“我说了,你不用替我做这些事情。”
“学长……”
“若钧,对不起,我因为心情不好,所以语气可能不太好,其实你不需要有任何罪恶感,这真的不是你的错。”李绍维垂头丧气的摸着自己的脚,无奈地说着。
其实他的脚并没有大问题,只是这些日子以来,看到刘若钧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突然兴起了一股坏念头——
他想,若他一直不良于行,刘若钧就会一直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因此,明明他的脚已经可以站起来,他还是装作自己双腿无力。
“学长,我了解,你不要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陪?可你又能陪我多久?”
“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直到你能站起来为止。”
“万一我一辈子都好不了呢?你能陪我一辈子吗?”李绍维存心激起刘若钧的愧疚感。
刘若钧一时回答不出话来,一辈子太遥远,光听就很沉重,但是一想到李绍维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她又觉得就算付出一辈子的时间来照顾他,也该是义无反顾的。
毕竟,李绍维的脚是因为她才受伤的。
但她不想让李绍维太丧志,所以开口鼓舞着,“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对你有信心,你也要对自己有点信心才行。”
那些对话,站在门外的翟振纲都听见了,他就是想来关心一下李绍维的脚伤,结果就让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等刘若钧进了洗手间,瞿振纲走进病房,对李绍维说:“我们谈谈。”
李绍维望着他,冷冷地说:“我和你应该没什么好谈的。”
“有。”他把视线转向洗手间,不多说什么,兀自把李绍维架到轮椅上,然后推着他离开病房。
李绍维有些不安,侧着脸对他大声怒问:“你这是想推我去哪里?!有什么话不能在病房里面讲?”
“你怕什么?”瞿振纲冷冷反问。
他一直觉得,李绍维醒来之后,整个人感觉怪怪的,所以他特意叫人假冒成男性看护来照顾李绍维,假看护把小针孔摄影机装在自己包包上,拍摄的角落就是对准李绍维的病床。
虽然李绍维有恩于刘若钧,他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李绍维醒来之后的态度确实令人摸不透,还老是讲一些话故意激起刘若钧的愧疚感,难免令人有所怀疑。
结果,真的让假看护拍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怎样,我是看你在病房太闷,想推你到外头让你透透气,顺便抽根烟。”
瞿振纲把李绍维推到医院外的树荫下,然后点了根烟给李绍维,自己也点了一根,边抽着烟,他边说:“你真的喜欢若钧吗?”
“我不需要回答你的问题吧。”李绍维冷冷的,不太想搭理瞿振纲的样子。
翟振纲不以为意,继续说着,“你可以不用回答,但我很清楚,你喜欢若钧,要不然你不会为了救她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但既然你连性命都可以不顾,现在又为何那样对待她呢?”
李绍维沉默不语,他不想随意发表意见,因为他不清楚瞿振纲崩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请你好好想想,你一直这样下去,若钧的压力会有多大,他为了帮你重新站起来,全副心思都放在你身上,每天在家里和医院来来去去,她有多久没好好睡一觉,又有多久没展开笑颜过,若是让她知道你骗了她,你想,她会怎么看待你呢?”
李绍维一听,马上变脸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曾几何时骗过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希望你能以不伤害若钧又能保住自己颜面的方法下台阶,否则,这段影片就会传到若钧的讯息里。”
瞿振纲秀出自己手机里的录影档,看到那里面的影像,李绍维脸色铁青。
那是一大早刘若钧不在,男看护又正巧外出去买早餐,他尿急,就趁着他们不在时自己下床上厕所,没想到,竟然会被偷拍了。
他气瞿振纲竟然使了这种烂招数,但,现在生气又有什么意义。
翟振纲已经给他台阶下,若他还不懂得把握,难看的只是自己啊。
那个和蔼可亲的李绍维学长又回来了,他假装自己很认真的做复健,还叫刘若钧不要天天到医院,说她在,他会有压力,刘若钧只好答应不整天待在医院,但还是会常常抽空到医院探望。
李绍维装得很像,瞿振纲也不戳破他的美丽谎言,只是心底觉得满好笑的,而在他面前,李绍维其实也很有压力,感觉就像被人看透了,无处躲藏。
后来他实在演不下去了,只好跟刘若钧说,他哥哥要他去美国静养一阵子,他已经答应,这样他便可以不用成天见到瞿振纲,也不用想着自己做人有多失败。
他其实也不想骗刘若钧的,只是被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动到,才会起了邪念,希望能以此抓住刘若钧。
但感情并不是耍心机就能获得,且若是靠耍心机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那也不可能会幸福。
他也察觉到自从他受伤后,刘若鲜真的不笑了,她的脸上老是蒙上一层霜雪,就像欠他几亿那般沉重,他这才深深明白自己有多愚蠢。
他希望刘若钧脸上能一直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而不是这样愁眉不展。
刘若钧很不放心,她一直觉得自己欠李绍维很多。
为了一个谎,就得讲更多谎言去圆那个谎,李绍维开始觉得自己很蠢……为了能在道别的时刻再见到刘若钧的笑容,他努力扮演认真奋斗的残障者,在上飞机之前,当着刘若钧的面站了起来,而且还装模作样的走上两步路。
不过他瞥见瞿振纲唇角勾出的一抹笑时,他真的有股想一头撞死的念想。
他明白了一件事——永远都不要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尤其是落在像瞿振纲那样的人手上,那肯定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学长,记得要和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嗯。”李绍维点头应允,但心底却做好了不再见面的打算。因为恐怕在他自导自演了那出烂戏之后,有人根本不愿意再见到他出现了。
的确是那样的,翟振纲给他台阶下,但是有条件的,他不希望李绍维再出现来影响刘若钧和他的生活,所以他提供了一份在美国的优渥工作机会给他,目的就是让他一直留在那里不要回来打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