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娇女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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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不忍则乱大谋。

  “怎么?怕啦?”她抿着嘴角,窃笑得快意兮兮。“放心吧!花雕内掺调的失魂蜜只会让你沉睡两个时辰而已,要不了老命的;而且我也没要你立刻喝。阁下欲牛饮姑娘我亲手斟的美酒,还必须行酒令被我打败了才行。输家干杯。”

  “孙子兵法”另一说法便是:实者虚之。原来喝下她的花雕果真会立刻“凋”零。

  “这就是你今晚出的第一道难关?”论行酒令,他四岁起便常常陪着父皇叽哩咕噜了,她果真不识相到了极点,实在令人为她的聪慧程度感到忧心。

  ……且慢,仲修提醒自己。既然姑娘她有胆在他面前夸下海口,或许,她的题目中藏匿了某种阴恻恻的暗桩。

  “听好游戏规则哦!我每吟出一句,你就得跟着重复一次,除此之外,不准说出其它我没脱口的字句,否则就算你输,明白吗?”她热切地向他解说。

  “你只要我照着念?”他愕然。就这样?!既不用考核他自行造句的能力,也毋需检验他背诵知名诗文的记忆力?他发觉这丫头益发诡异了。

  “没错,酒令开始!”她仰首欣赏圆月的清美,渐渐凝聚吟诗作对的意境。

  “长安一片月。”

  短短一瞬间,仲修质疑自己真要陪她进行如此稚气的儿戏吗?直接出手点住她的要穴,逼她弃甲,岂不更干脆?!

  “……长安一片月。”算了,还是依着她的章法来吧!

  “万户捣衣声。”她摇着头、见着脑,非常自得其乐。“万户捣衣声。”

  “玉阶生白露,”素问换首诗,继续玩。

  “玉阶生白露,”他已经开始感到无聊了。

  李白的“玉阶怨”,他幼年第一首启蒙诗便是吟朗这首五绝,她就不能挑一首比较拗口的长诗吗?

  管他的!陪她玩到子时末,然后动手抓人。

  “夜久侵罗袜。”她绵软酥脆的嗓音颇有催眠的功效。

  “夜久侵罗袜。”他尽责地重复。开始有点困了,没法子,他的耐性虽然胜过一般人,但只限于游戏内容能激起他兴致的时候。

  也罢,趁着酒局无聊时,他可以扫视一下周遭环境。曾丫头绝对不只怀着行酒令的诡计而已,背后必定准备了出人意表的功夫。

  “却下水晶帘,”她敲敲桌面,试图攫回他的注意力。

  “却下水晶帘,”仲修蓄意忽视对面投过来的谴责眼光。

  院落里已然不复见酒葫芦的花影,显然太监们将他的命令执行得相当彻底,但少了酒葫芦作怪,并不表示曾丫头没有暗中埋下毒花异草的种子。为了以防万一,陪她玩完三天的过关斩将后,最好将她“移植”到另一处无法栽种花木的宫殿。

  “玲珑望秋月。”她嗯哼一声,已经对他的分心感到相当程度的不满。

  “玲珑望秋月。”子时过去一半了吧?他打了个呵欠,开始思忖应该何时动手。

  “哦──”素间蓦地跳了起来,“被我抓到了吧!你念错了,我赢了,我赢了,哈哈哈。”

  有吗?仲修疑惑地眨了眨眼皮子。“却下水晶帘”之后接“玲珑望秋月”,没错呀!“我哪有吟错?你本来就念‘玲珑望秋月’。”曾丫头别想搞乱战局,乘机混蒙过关。

  素问坐回椅上,一径以她狡猾的视线瞅住他的脸容。

  “干嘛?”仲修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方才还笑得舒畅开怀,怎么转眼间说停笑便停笑?

  蓦地,她满月似的圆眼忽然弯了,活灵的波光写满了逮着他把柄的欣喜。

  “哈,哈哈──”嫣红的嘴角逐渐咧向两侧的耳垂。“我赢了,这回我真的赢了!你犯规,犯规的人是输家。我赢了,哟荷!”

  她蓦地飞跳起来。赢了,赢了,原来胜利的滋味是如此甜美,早知如此,她应该将赌约延长至十个夜晚,夜夜笑他一次才对。哇哈哈哈──“慢着。”仲修愣望着她满场跳跃的身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回来、回来,咱们讨论清楚。我怎么没感觉到自己落败了?”

  “你还没弄懂?可见阁下素质太差了。”素问爽快地坐回他对面,脸蛋泛着喜悦的光彩。“听仔细了,我事前交代得一清二楚,你必须跟随我念出每一串句子,对吧?”

  “没错,而我非常确定你确实念了‘玲珑望秋月’。”他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问题不在‘玲珑望秋月’,而是它的下一句。”她亢奋得几乎坐不住。将他一军的感觉委实太痛快了!“我问你,我下一句说了什么?”

  “下一句?”他的表情非常茫然。“‘玲珑望秋月’之后就没了,哪有什么下一句?”

  “错!”她咧着嘴巴宣布正确答案。“我下一句说道:‘哦──被我抓到了吧!你念错了,我赢了,我赢了,哈哈哈。’因此你也应该跟着我重复这些话,可是你没有,反而讲出‘我哪有吟错’,所以你犯规,犯规!你输了!哇哈哈──”她痛快地爆出另一串狂笑。

  这样也算数?仲修老羞成怒。“胡说八道,你这叫‘作弊’!”

  “管你的,反正你没照着念,就是你的错!喏,喝酒!”她当场将酒杯推向他的手畔。

  “我不服气。”他大声抗议。

  一阵夜风吹来,拂熄了其中一盏桂花香烛。素问顺手取出火折子,晃亮了引头,重新点着。

  “不服气也没用,反正你就是上当了。”

  “不,除非你凭着真本事,赢得我心服口服……我……才……”强烈的晕眩感猛然攫住他的脑袋。“你……怎么……我……”

  忽然,她的眼中褪去了欢欣的光彩,再次换上狡猾得无以复加的光芒。

  发生了什么状况……他中毒了?

  不可能……他明明提防着她的一举一动……

  仲修的头颅彷佛遽然增加了上万斤的重量,压得他脖颈再也无法承负这把重担。

  他……步步为营……为何还是着了她的道儿?究竟哪里出错……

  天旋地转中,他勉强望向素问的脸蛋。“为什么……”

  “我以前曾经说过,我无论做任何事情必定会成功。”她颊上的窃笑暗喻着千万分的奸险。“你防不胜防的。”

  手中的火折子,将她的上半身描绘成亮晃晃的光晕。

  好亮,好刺眼……

  蓦地,他再也睁不开眼睛

  ※ ※ ※

  他输了!原因竟然出在一只该死的火折子。

  亏他一开始便将注意力放在佳酿和四周的花卉上头,而最终令他铩羽而归的,竟然是一只完全不起眼的火折子!

  第二夜,前往宁和宫应战的途中,仲修仍然咬牙切齿地暗骂着。

  一切都怪那丫头太鬼灵精细!没事故意布置了一桌美酒,再提出行酒令的借口转移他的注意力。

  曾丫头明白得很,倘若她一开始就想法子弄熄了蜡烛,再拿出火折子点燃,他必定会有所警觉,绝不让她得逞,因此故意先行上演全套的试题,还特地设下一个幼稚的酒局,明知他一定会转移心思,然后陷害他赌输,趁着他忙于计较自己上了恶当,再不动声色地引着火折子,如此一来他必然不会注意到。待他事后醒转,时辰已经步至寅末卯初,早过了赌约中的子时。

  他输了!输得一塌胡涂!

  犹有甚者,那丫头一早竟然派遣宫女送来一封短笺──昨夜我使用的火折子事先浸过玄天睡散,吸到者会有头重脚轻的后遗症,望君今晨多多休息,罢朝一日,莫怪莫怪。

  曾素问居然向他挑衅!简直恶劣到极点,士可忍,孰不可忍。

  仲修勉强收拾起满腔怒气。今夜他保证尽量与她拉开距离,必要时候,他甚至可以屏住呼吸,以龟息法阻挠她的毒气。

  弹指间,颀长的身影已然迅捷飘向宁和宫的大门口。

  宫阙在望。

  “好啦!我来了,你自个儿出来吧!”今晚他单挑的口气失去昨日的彬彬有礼。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立定在宁和宫外为妙。

  “你不肯进门,如何试炼我布下的第二道难题呢?”清脆的朗音从宫门内回旋出来。她说得没错。当初是他自己一口允诺愿意接受挑战的,似乎没有理由拒绝步入临危险地。

  仲修暗自在心中盘算好退路。且别理会她陈摆着何等阵仗,自己只管直捣黄龙,一制住她便走。招数虽然颇为“莽夫”,却可避免再度上当的羞窘。

  “当心了!”他提气轻喝,身形轻飘飘的跃入宁和宫的小庭院,紧接着再起落一回,已然直接侵入内殿的正厅。

  他并未费心观察正厅的布设,甚至不打算再耗费时间提防素问是否安置着任何暗桩。他的焦点定定凝在正厅中央的俏人儿身上。

  一圈金黄小环箍束着她的青丝,墨黑与烁金相映成趣,嫩粉红的宫装搭称浅绿色的绸裙,望上去鲜活的像朵初绽的桃花。

  但,仲修没有时间欣赏她的外表。

  “接住!”他的脚下丝毫不曾停缓,右手随意扔去一盆厅口点缀用的矮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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