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夏小婉死了,被她那些亲人联合害死了。
也罢,这样她这个外来者就无须去顾虑那些所谓的“亲人”,从此这世界再也没有夏小婉这个人,只有一个亲爹不爱、后母虐待并赶出家门,然后被肖爷爷所救、被肖奶奶悉心照顾,叫做秦乐乐的小可怜。
深吸了口冰凉的气息,她感觉气管有些搔痒,轻咳了两声,暗叹自己这个破烂身子,可想到自己的决定,于是整了整仪容,举步往肖爷爷和肖奶奶所住的寝房走去。
“吴嬷嬷,肖奶奶午睡起了吗?”秦乐乐看见守在外面,坐在凳上眯着眼做针线的吴嬷嬷,微笑地上前低声询问。
肖家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肖爷爷在玉品轩做掌柜,每月领月俸和抽成,收入还算不错,不过整个家里除了吴嬷嬷一个仆人外,就只有肖爷爷身边一个老仆吴应,两个都是从小跟在主子身边的,情谊非同一般。
吴嬷嬷是肖奶奶陪嫁的丫鬟,本姓什么秦乐乐并不知道,肖奶奶年轻时,流掉了两个孩子之后便一直无法再怀孕,当时有意让肖爷爷收了吴嬷嬷,可是两人都不愿意,之后肖爷爷做主让吴嬷嬷嫁给了吴应,可惜夫妻俩一心一意侍奉主人,竟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总而言之,她秦乐乐是这几十年来,唯一出现在肖家的孩子。
“是秦姑娘啊!小姐还没起呢,不过看时辰也该把小姐叫起,不然晚上可不好睡了。”吴嬷嬷笑得和蔼,至今几十年过去,她依然习惯称主子为小姐。“找小姐有事儿?”
“嗯,有件事要和肖奶奶商量。”秦乐乐在阶梯上坐下,也不着急,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吴嬷嬷聊天,不过没聊几句,房里便传来肖奶奶慈祥的声音。
“是乐乐吗?”
“小姐,是秦姑娘来了。”吴嬷嬷笑着扬声回应。
“都进来吧!”肖奶奶说。
秦乐乐跟在吴嬷嬷身后进了房里,看吴嬷嬷伺候肖奶奶起身梳洗,想上前搭把手嘛,却又碍手碍脚,反被吴嬷嬷笑着赶到一旁去。
“乐乐有事找奶奶?”梳洗后,肖奶奶拉过秦乐乐坐在一旁,慈祥的看着这个懂事又惹人怜爱的小姑娘。
“嗯,肖奶奶,我的身体已经好了,所以……”
“乐乐,你想离开?你有地方去吗?”肖奶奶有些意外的急问。
“不是的,肖奶奶,您听我说完。”秦乐乐赶紧安抚道。“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您和肖爷爷在我身上花的心力和银子实在太多了,你们的恩情我铭记在心,现在我的身体已经痊愈,想找个差事做做。”
“这怎么成,你是个姑娘家,身体也不好,能做什么差事。”
“这个我想过了,我很会照顾病人,所以如果有什么人家需要,可否请肖爷爷做保,介绍我去做?”
“照顾病人”肖奶奶一惊。“不成不成,你身子本就不好,如果过了病气可怎么得了?不成,奶奶不答应。”
“肖奶奶……”秦乐乐拉着肖奶奶的手晃着,撒娇地喊。
“你这丫头,奶奶是为你好,你自己都需要人照顾了,还怎么去照顾别人?”肖奶奶拍了拍她的手。“听奶奶的,再好好休养个两三年,到时候把身子养好,奶奶再帮你找个好人家。”
秦乐乐却摇头。“肖奶奶,我不嫁人的。”
“胡说!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肖奶奶低斥一声。
“也不是一定不嫁,只要符合我的条件,不过大概很难。”秦乐乐慧黠的一笑,对于嫁给一个古人她不排斥,她排斥的是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要知道,牙刷和男人是不能公用的,她嫌脏。
“唉呀!反正我才十二岁,这事不急。”十二岁还是虚岁呢。秦乐乐果断的结束这个不怎么妙的话题。
“肖奶奶,我的身子现在看起来虽然还很瘦弱,可是真的都好了,您就答应我,要不然我继续住下来也不安心,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固执,住在奶奶这里有什么好不安心的?更何况你是在养病,怎么说自个儿没用?”肖奶奶听得心里疼啊!
这丫头以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怎么会连养个病都不安心呢?不过回头想想当初乐乐刚被救回来的样子,又不觉得意外了。乐乐说她不是乞丐,只是被亲人虐待,想卖了她又没人要,就把她赶出家门。
“肖奶奶,您就答应我吧。”秦乐乐发挥撒娇大法,整个人都扭进肖奶奶的怀里。
“行了行了行了,我答应还不成吗?”肖奶奶终于投降。“不过,”她打断秦乐乐即将出口的欢呼。“选什么人家得由你肖爷爷把关,等你肖爷爷回来,我会好好跟他说说,到时候会再把你叫过来问清楚。”
“谢谢肖奶奶。”只要肖奶奶这关过了,肖爷爷那边完全没问题。
在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类似护士的职业存在,大夫看了病开了药方治了伤涂了药,最多再交代几句,之后就要靠自己了。
不严重的病或伤倒还无所谓,那严重的、卧床不起的呢?
大户人家有下人照顾,平常人家靠的就是亲人,但不管是有钱没钱,那些毕竟不是专业人士,照顾起来肯定有很多疏失,造成病人或伤员的不适还在其次,就怕因此耽误病情而造成了终身遗憾,这种实例就算是在医疗进步的二十一世纪也时有所闻。
这些感受,在她卧床养病的这几个月深有体会,所以这段期间,她脑子里有了一个念头——她要开设一间学馆,专门训练一些医护相关的专业人员,之后医院的设立也是势在必行。
她有专业知识,受过专门训练,还有十几年的实战经验,这些都是她在这个时代的立足根本。
不过现下只是开始,她也只有一个大概的想法,细节方面还需要多方考虑,她知道不容易,在这时代,不管是社会风气或国情都会有很多限制,尤其是身为女子,具体执行的时候肯定会更困难,但是她相信只要踏出第一步,那么达到目标便也指日可待。
第1章(2)
信阳王府,荷园,香荷水榭
“滚!通通给我滚!”
一声怒吼后,铿锵匡啷的声响伴随着女子的尖叫呜咽传了出来,紧接着自房里踉跄的跑出两名侍女,发乱了,脸上还有可疑的液体直往下淌,身上的衣裳也有些食物的残渣。
“怎么回事”信阳王夫妻刚好踏进水榭探望受伤的小儿子,看见浑身狼狈的侍女,信阳王厉声质问。
“王爷,王妃,奴婢们实在……实在已经尽力了,可三少爷还是……”两名侍女跪在地上呜咽的请罪。
“奴婢们无能,请王爷王妃降罪。”
信阳王夫妻相视一眼,自从小儿子受伤,坏脾气是一日盛过一日,打跑了多少奴才早就数不清了。
“起来吧!这事儿不怪你们,下去梳洗,休息两天再去找薛嬷嬷安排新差事,这个月的月俸加一两,算是给你们压惊。”信阳王妃仁慈的说。
“谢王妃。”两名侍女感激涕零,本以为一顿杖责是免不了的,幸好她们遇到的是仁慈善良的王妃,不仅躲过一劫,还得了赏赐,更让她们开心的是不用再伺候那残废、脾气暴躁的三少爷。
信阳王沉着脸看着,好一会儿挥手遣退左右。
“王爷?”信阳王妃疑惑地看着丈夫。
“你也回去吧!以后楷儿这里我来安排,别再让那些没眼色的奴才来这里打扰楷儿休养。”信阳王冷漠的说。
“王爷,您怎么……”信阳王妃表情微微一僵,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王爷,楷儿也是我的儿子,如今他变成这样我也心疼,至少好好安抚那些受害的人,免得他们到外面乱传什么话,对楷儿不利,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
“伺候主子是她们的本分,什么叫受害人?楷儿把他们怎么了?伤了残了还是死了?”信阳王冷酷的看着王妃。“你这么仁慈善良,怎么不去安抚那些被你女儿动不动就用刑致残致死的人?怎么不去给那些被李仁、李义凌虐致残的女人压惊?他们的院子里哪天不抬出一两具尸体?你怎么不去发挥你的仁慈善良,不去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王爷……”信阳王妃脸色惨白,哀戚的望着信阳王。“您还不懂为什么吗?妾身为楷儿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不希望落人话柄,说妾身不慈,没有善待……”
“别说了,回去。”信阳王沉声打断她。
信阳王妃垂下眼睑,拢在袖里的双手握了握拳,才柔顺的行礼离开。
“哼!”信阳王冷哼一声,举步踏进小儿子的房门。一个物体迎面而来,他一侧头,那东西扫过他耳侧直射出门,摔在地上碎了。
若他没看错,那是一只痰盂。
“楷儿。”信阳王很无奈的喊。
“原来是父王您啊!请恕孩儿行动不便,无法给您行礼。”李楷靠躺在床上,俊逸的脸上神情颓然,带了点自厌,但更多的是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