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博源!四大败类凑足了三个,现在是三缺一的局面了。
福居庵里住的是顾姨娘,照理说是不见外客的,更遑论是个男人。就算府里曾有流言说赵义有意纳崔华为妾,可这婚嫁之事也不会经顾姨娘之手……这状况暧昧得教人不得不胡思乱想。
待赵义走远了,宜春才拉她走回小径上。
她忍不住看了宜春一眼,只觉得她也太淡定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早就见怪不怪,“宜春,你早就知道顾姨娘和赵义有私情?”这是最合理的推断了。
“宜冬,我跟你说过,府里有许多事,瞧见了也要当没瞧见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宜春难得面露凌厉地道。
宜冬微愕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既视感,好像在哪瞧过这样的眼神,听过这样的口吻。
“一定要记住。”瞧她不吭声,宜春又嘱咐一声。
“……喔。”她想不起来,但她不喜欢这样的宜春,总觉得太过置身事外。
两人去了趟厨房,回玉禧苑时又路经了福居庵,宜冬似乎隐约听见了低微的求救声,她忍不住寻找着声音来源,却被宜春制止。
“不是跟你说过了,眼不见为净吗?”
“宜春,这听起来不太对劲,我觉得……”
“不管你觉得如何都不关你的事。”宜春拉着她直往前走去。
宜冬愣愣地被拉着走,求救声突地变得凄厉,她浑身一震,甩开了宜春的手,回头直朝一片隐密的林间而去。在林叶间,她瞧见一个丫鬟被赵义压在身下,眼看着衣衫已经半褪,她想也没想就要冲上前,却被宜春发狠地扯住。
她不解地回头,就见宜春神色淡漠地道:“这是芯兰的命,横竖她也勾搭了三爷,如今再多个男人也无妨。”
宜冬倒吸了口气,不敢相信看似最良善真诚的宜春竟会说出这种话,而且这种说法很是熟悉……
她还没厘清头绪,又听宜春道:“你别蹚浑水,你救不了她,届时还会把自己赔进去,何必呢?再者,这恐怕也是她自个儿咎由自取,能怪谁?”
淡淡的几句话,却如暗夜雷响,震得宜冬浑身发颤,她猛地想起学长曾经说过,人的一举一动会感染身边的人,遇恶习恶,遇善染善,而眼前的这一切,宄竟是因还是果?
为何宜春像极了她?是因为她在这一世里受了宜春薰陶,来世才养成了自私淡漠的性情吗?
是不是因为她们在这一世见死不救,才会导致来世乃珍死于非命却无人闻问,她想查出真相也无能为力?
在因与果之间,到底是谁先起了头?
“走吧。”宜春握着她的手,蓦地发觉她掌心发凉。“怎么了,身子又不适吗?”
宜冬直睇着她,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在她内心蔓延着。她可以确定宜春对她的关爱是出自内心,真心当她是妹子的,但她更确定她不想变成另一个宜春,也许她改变不了来世的一切,但至少在这一世里,矫正错误是被允许的,要不老天为何将她送到这里?
她必须让宜春知道,人不能用自私的方式活下去,这是不对的!
下一刻,她回头就往林间奔去,怒声喊道:“给我住手!放开芯兰!”
宜春暗骂了一句,撩起裙摆赶紧跟上,就见宜冬毫不客气朝赵义的背部踢了下去,吓得倒抽了口气。
“混帐,敢坏老子好事!”赵义摔倒在地,抬脸怒骂着。
宜冬赶紧将芯兰的衣衫拉整,回头怒瞪着他,“赵爷,这里是崔府,可不是赵府,赵爷如此作为是否太失格了?”
“你……”赵义微眯起眼,哪怕林间只有月光照明,也足以教他瞧清她的面容,“你不是崔夫人身边的丫鬟吗?”
“赵爷要是再不走,执意要将事情闹大,就别怪我将此事禀报夫人。”她将颤抖不休的芯兰护在身后。
“你以为我会怕?”他哼笑了声,徐徐站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宜冬沉声道:“那不是我管得着的,但是赵爷三番两次进府必定是有所求,要是这当头掀出这等丑事……
赵爷行事该是分得清孰轻孰重,不需要我多提点。”
赵义微勾唇角,颇玩味地注视着她半晌,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今日就先饶过你,改日……嗯,爷儿期待着。”
待赵义一走,宜冬随即将芯兰拉出林间,迎着月光仔细一瞧,顿时头痛得想笑。芯兰怎么会是郭丰安?不过仔细想想,方仲与那混蛋这一世是崔华,也是个女人,还是赵义欲纳的妾……要命,这命运到底是怎么纠缠的?
吐了口气,瞧芯兰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宜冬低声道:“以防万一,我送你回福居庵吧。”反正救都救了,就送佛送上天吧。
芯兰惊魂未定,好半晌才抬眼道了谢。
“宜冬!”宜春低斥着,一把拉过她,“谁要你多管闲事的,难道你不知道如此一来,你会惹祸上身?”
“难道因为怕惹祸上身,咱们就要视而不见吗?”她反问,“今天若是我遇到这事,姊是否也会转身离开?”
“你在说什么浑话,我怎么可能——”
“那就对了,如果你无法对遇难的我视而不见,对他人也该一视同仁。”她好怕,她真的好怕宜春来日会跟她一样,变成毫无同理心的自私鬼。
“我为什么非得要对这种丫头一视同仁,她不值得!”
“宜春……”她知道宜春对一心想勾搭崔子俊的芯兰毫无好感,但芯兰也不过是在这崔府里替自己找出路而已。
“我先回福居庵了。”芯兰见两人就要吵起来,赶忙福了福身,狼狈地跑开。
宜春催促道:“可以回房了吧?”
宜冬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很清楚想改变宜春绝非一朝一夕,这时候,她就忍不住佩服起学长,靠着一份情爱就能百般容忍她。
她好想见学长,好想跟他说说话宜冬一早起身到黄氏房里服侍,宜春一见她,神色淡漠地从她身边经过,连声招呼都没打。.“宜冬,你做了什么惹宜春生气了?”宜秋偷偷凑到她身边问。
宜冬苦笑,“没什么,待会找她赔罪罗。”
“难得了,竟可以将宜春惹毛,我真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宜冬干笑着,随口搪塞几句,开始了一天的忙活。
正午用完膳,黄氏在内室歇着,宜冬就端着针线活到屋外廊道下,一屁股就挨坐在宜春身边。
宜春冷冷瞧她一眼,不理她,径自打着络子。
一旁的宜夏微扬起眉,想起一早宜秋跟她说的,不禁低笑道:“唉唷,原来牙齿偶尔也是会咬到嘴唇的嘛。”
“你不讲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宜春没好气地道。
“哎呀,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一早还艳阳高照,现在倒是冷风阵阵了。”宜夏看着天空,不住地搓着手薛“你这丫头,早晚缝了你的嘴。”宜春骂着,可当宜冬又贴近她,可怜兮兮地把脸枕在她肩上时,到嘴边的气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哎呀,这般亲热瞧得我都眼红了,我看我还是去那头吹吹风,到厨房要壶茶。”宜夏把手边的活丢下,赶紧拍拍屁股走人。
“姊,不要生我的气。”宜冬软绵绵地叫着,小手轻扯着她的袖角。
“我敢吗?”宜春没好气地道。
“姊……”
瞧她那不敢看自己的可怜模样,宜春的心再硬也撑不了多久,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宜冬,这宅门大院里能够明哲保身是最好的,有时帮了人,人家不见得感谢你,说不准还会扯你后腿,你知不知道?”
宜冬垂敛长睫,自然清楚她的担忧,但是——“姊,咱们不能怕被扯后腿就见死不救,况且赵义敢这般对待芯兰,难保不会将念头动到咱们头上,咱们不如将这事告诉夫人,让夫人禁止赵义再随意进出。”
“宜冬,你以为夫人不知道赵义私入家庵的事吗?”
宜冬愣住,“夫人知道?可是…………”
“府里有什么事逃得过夫人的耳目,赵崔两家也算是世交,赵家这些年靠着崔家发迹成了皇商,可崔家也因为赵义扩展产业,就因为如此,夫人现下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时机成熟,夫人就不会再忍下去。”
宜冬对这项内幕消息感到十分震惊,没想到黄氏竟是如此的狠角色,“我还以为赵义只是和二爷、三爷走得近而已。”
“他们这一阵子确实走得近,也正因为走得太近,所以夫人已经决定先对二爷下手,省得养虎为患。”
“什么意思?”她心下一惊,面上佯装不解地问。
宜春想了下,压低声音道:“夫人决定让帐房作假帐,再推说是二爷亏了公中,将他赶出崔府。”
闻言,宜冬咬着唇,若有所思。
在黄氏用过晚膳后,不需值夜的宜冬照理应该回仆房,却偷偷地溜出玉禧苑,提着灯直朝西边的鹿林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