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他们的身分,将功折罪!”季君澜下了指示。
“是,王爷。”两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季君澜进了寝房,冷眸扫向一地狼藉和斑斑血迹,再睨向半坐半卧在床上的女人,真不知该骂她还是抱她。
“你们都下去!”
彩霞和碧玉马上缩着脖子退下。
“王爷……”方怡眼圈泛红。
他的心马上软了,在床沿坐下,先检查她的伤势。“还是让御医过来看看?”
“已经先请大夫看过,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不过……”她转身从枕下拿出了一样东西。“你送我的玉镯断了。”
瞅着断了好几截的玉镯,季君澜非但不心疼,反而觉得欣慰。“有它帮你挡灾,保住这条小命,也算是值得了,你要真的喜欢这玉镯,本王再买十只、二十只给你都无所谓,只求你平平安安。”
方怡听得心口泛甜。“没想到王爷这么肉麻,我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若不是你,本王还不屑说。”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这次只是小伤,谁知还会不会有下回?”
她偎进季君澜的怀中。“王爷就别骂我了,至少今晚不要。”
“本王都被你吓得少活好几年,就不能骂几句吗?”季君澜抚摸着怀中的柔软身子,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
“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就算她之前死过一次,可想到差点被杀,还是受到很大的惊吓,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季君澜用力收拢双臂。“本王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
“我是人,当然也会害怕,想到万一我死了,王爷看到我的尸首,不知会不会掉几滴眼泪?”
“不准说这种话!”他不悦地斥道。
方怡抹了抹泪。“王爷曾经哭过吗?”
“……母妃死时曾有过。”季君澜有些别扭地承认。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王爷可别太难过了。”她原本就不该穿到这里来,谁晓得哪一天又莫名其妙地离开。
“别再说了!”他不爱听。
“好吧!只是我千算万算,真的没想到张家的人会这么狠毒,除了他们,我想不出还有谁会恨我恨到想要置我于死地,大概是知道打不赢官司,干脆派人来杀了我,永绝后患。”方怡想到这里就一肚子火。
季君澜冷着脸孔。“如果真是他们,本王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
“王爷别急,要动他们也得等我的官司打完。”她忙道。
他皱眉。“你还要打?”
“当然,张家现在是狗急跳墙,才想要我的命,我更要在公堂上替那些受害的姑娘讨回一个公道,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犯下的罪行,别以为有个当官的爹就能为所欲为。”方怡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正义感这么强,大概是因为大周朝对女人太不公平,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你若身为男人,肯定会是个好官。”季君澜失笑。
方怡白他一眼。“说不定以后女人不只可以当官,也可以当皇帝。”
“别胡说!”他瞪道。
她亲了下他的面颊,成功地抚平男人的怒气,这才感到倦意袭来。“我好累,想睡了,王爷也躺下来……”
季君澜和衣躺在她身边。“睡吧。”
“在我醒来之前,都不准走。”方怡闭上眼喃道。
他抚着她的发,只有这个女人敢命令自己。“好,有本王在这儿,没人伤得了你,安心地睡吧。”
“嗯。”她一下子就睡着了。
凝睇着她的睡脸,季君澜才有余裕整理心情。他彻底明白自己有多不想失去这个女人,想要与她白头到老。
他爱她。
爱对他们这种身分的人来说,太过不切实际,只有平民百姓才会把这个字放在嘴边,但若不是爱,又找不到其他字眼来替代。
季君澜就是爱她的独一无二,爱她的与众不同,才能深深地打动自己的心,这种激越的情感是过去不曾有过的。
“如果要你当本王的王妃,你可愿意?”他的口气听来有些不确定,因为对象是这个女人,不禁有些惶惑不安。
寡妇这个身分很容易抹消,何况等她当上摄政王妃,谁敢当面质问?加上皇上也欣赏她,肯定会喜欢这个叔母。
“……若敢拒绝,本王就把你关起来。”季君澜不允许她离开自己,就算恨他、恼他,也要将这个女人绑上一辈子。
方怡睡得正香,没听见他求婚的方式有多么专制霸道,否则定要跟他辩一辩什么叫“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天亮之后,开阳书肆的苏老板正好有事前来,得知她昨夜险遭毒手,回去之后马上以号外的方式将这桩最新消息报导出去,虽然小报上没有明确写出是张家所为,但字里行间隐晦地道出凶手是受谁唆使,小报不仅立刻抢购一空,甚至还有“第一女讼师陈娘子”的粉丝跑到张家丢石头抗议,就连大理寺门外也开始聚集不少民众,要大理寺卿出面主持公道。
百姓们的怒气如野火灿原般,就连深居内宫的太后娘娘也听说了,更别说小皇帝。
季昭可没想到张家父子竟然如此卑劣无耻,亲自下了口谕,要大理寺彻彻底底地查清楚,若真属实,绝不宽贷。
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方怡却被禁足在家养伤,不过她可没忘记捎个口信给罗家人,要他们别太担心,官司照样进行,她绝不跟恶势力低头。
只是没想到会因祸得福,之前死也不肯出面作证的四位受害姑娘,居然陆续找上门来,见她这个讼师只是帮忙打官司就受到波及,但不因此退缩,令她们感到汗颜,纷纷挺身而出,并委托她写状纸,正式提出诉讼,要让张叔宝受到应有的制裁。
大理寺决定重新开堂审问,派人通知原告和被告,不过张家却说张叔宝卧病在床,无法上公堂应讯,分明是故意推拖,只得把日子再延后七天。
七天之后,依旧得到同样的回答,大理寺卿这回学聪明了,请了两位御医前往张家,是不是在装病,只要把个脉便知,因此马上就戳破对方的谎言。
这次开堂审案可谓是盛况空前,大家都在等着看张叔宝得到报应,当方怡现身,大家都让出一条路来,婆婆妈妈们更是关心她的伤势。
方怡花了两倍的时间才得以护着几位当事人走进公堂,就见被告张叔宝气色萎靡地站在一边,包括罗三姑娘在内,其他四位姑娘也全都恨极地瞪着他。
“升堂!”今天不只是大理寺卿,连大理寺少卿也列席,一同审案。
“大人,这二十两是张家给的遮羞费,一文钱不少,民女当初碍于对方的权势,不得不收下,今天全部还给他们。”其中一名李姓姑娘泪眼婆娑地将银子往张叔宝身上丢去。
张叔宝依旧喊冤。“小民根本不认识她们,她们、她们一定是受到陈氏的教唆,故意针对小民而来……”
惊堂木一拍,大理寺少卿喝斥。“人证物证俱在,从你府上拿到的笔迹也与那两封信吻合,还敢狡赖?”
“小民……”他在心里大叫“父亲快来救我”。“明明是这些女人一心一意妄想成为张家媳妇,要怪就怪她们爱慕虚荣才会上当!”
闻言,五位姑娘全都扑上去要打他,旁听的民众也挥舞着拳头,打算加入,衙役们连忙维持秩序。
最后还是方怡出来劝架。“你们打他,说不定他还要告你们伤害,如今当堂认罪,还是请两位大人作主,相信他们会禀公处理。”这话当然是说给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听的。
张叔宝从地上跳起来,恶狠狠地指着她。“女人天生就是命贱,除了生孩子,还能做什么?要是没有男人,你们根本活不下去!”
这下可真的把方怡激怒了。“原来张公子这么瞧不起女人,那么真是遗憾,你就是被个命贱的女人给生下来的,我可真要替你娘感到不值,她怀胎十月,受尽妊娠之苦,吐得死去活来,还得忍受水肿、胀气的痛苦,吃不下、睡不好,一只脚都踏进棺材里,才让你来到这世上,结果你居然在公堂上眨低她。我更加同情以后嫁给你的女子,有你这种丈夫,别说幸福,恐怕一辈子都会过得很悲惨。我还希望不会有无辜的小生命投胎成你的女儿,将来恐怕还会被当成礼物来送人,哎呀!好可怜的孩子,光是想像就好心疼……”
张叔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什么时候眨低我娘了?”
“你娘不是女人,难道她是个男人?”方怡怒道。“张公子千万不要小看女人,没有女人,天下会大乱,也不要小看生孩子,它是这世上最神圣的事,万一女人不生孩子,没有子嗣,看你们男人急不急。”
外头的百姓听了也不禁点头如捣蒜。
张叔宝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你……”
方怡凛着脸,继续道:“还有,如果想要杀我,别派府里的护院,你以为蒙面就不会被人认出来?不过没想到的是,你派来的人还反过来被我府里的人给杀了,这种行为算是自卫,相信两位大人不会追究才是,这笔帐可不会就这么算了。”虽然答案早在意料之中,但是当季君澜派人调查,得到证实,还是气到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