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明阳皴起眉头。“八成要债来着,他们也不讲讲道理,叠码仔跑了,钱又不在我们这里,找我们要什么钱?”
“找不到中介人,自然找上赌场。”杜依菲淡笑起身。“我亲自去会会他们,你们去报警吧。”
澳门乐飞赌场是国际级赌场,更是政府庞大的税收财源,合法且受到政府监管保护,说什么也都该好好利用一下才是。
“报警?这不太好吧?”罗明阳不大赞同地看着她。“我们开赌场的要以和为贵。”
“没什么好不好的,我们只是依法行事,只要他们不用闹的,不使用暴力,都可以坐下来好好的谈,警力只是备用而已。”
话虽如此,场面却在警方到来之前就失控了,杜依菲才刚走到大厅,迚站邡识没说一句,鸡蛋已飞来砸上她的脸——
“杜小姐!小心!”一名男荷官赶紧上前挡在她面前。
罗明阳见状跳出来,一直大喊要众人冷静。“我们赌场也是受害者,请大家理智一点,别再闹了!”
“还我们钱来!这么大一个赌场,叠码仔跑了总得负起责任来,不然人跑了我们找谁取钱去?”
“说得没错!那些人有的还是你们赌场的厅长!既然挂你们赌场的名字,你们当然要负责!”
众人根本不听他的,呼喝声此起彼落,鸡蛋拿来就往他们身上扔!
杜依菲冷着脸,黏黏的蛋液不断从她的脸颊沿着她的颈项滑到她的胸前,里里外外都被槁得黏答答的,就算有荷官护着,四面飞来的鸡蛋还是躲不过,此刻现场乱成一团,保全疲于奔命,场面越来越失控。
“杜小姐,要不你先进去吧,警察等等就到了!”荷官担心的回头劝道。
杜依菲却推开了他,蓦地大声喊道:“你们再闹下去,一毛钱都拿不到,还会被抓进牢里,听见没有?”
“他们报警了!”突然有人在后头大叫。“警察来了!”
“该死的,你竟敢报警?”有人气得暴跳如雷,也不知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就往杜依菲的方向扔去——
痛!撕心扯肺的痛!
杜依菲倒抽一口冷气,再次感觉到浓浓的液体从额头上滑下,不过这次淌下眉间的液体却是温热的,还带着血腥味……
她觉得头部痛到快炸开,整个人开始晕眩,身子微微一晃就要倒下,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托住了她,把她拥入怀中。
“依菲!”是关海晨那张气急败坏又关心备至的俊颜。
“你来啦……”她想对他笑,却扯不出笑容。“我不是被打得头昏眼花认错人了吧?”
“没认错,是我关海晨。”他一把抱起她。“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来开车!”那名一直站在她前面的荷官马上接口道。
车上,杜依菲冷汗直流,强烈的痛楚让她的双手紧紧攥着关海晨的大手不放,细细的柳眉深蹙起。
关海晨用干净的手帕紧紧按住她的伤口,鲜血已将整条帕子染成红色,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忍着点,医院马上就到了!”
她已经很忍耐了,明明很痛,却一滴泪也没掉,可唇瓣已被她咬得渗出血来。
“关海晨,我应该不会死吧?”
“胡说什么。”他的脸色可以说是跟她一样难看。
“是啊,没听过被石头给K死的……”她痛得轻喘,看着他。“所以你不要一张死人脸了好吗?我不会死的……你看起来真的很担心我会死的样子……拜托,只是一颗石头,又不是子弹……”
“你别再说话了,耗体力。”他的大掌替她抹去脸颊的汗。
“不是叫我忍吗?”她拼命说话就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虽然成效不彰。“算了,我还是睡一下……”
“不准睡!”
杜依菲不理他地闭上眼。“我的头很晕……”
“杜依菲,听话,不准睡!跟我说话吧,说什么都行。”与其让她昏睡过去,他宁可她像刚刚那样胡说八道。
可怀中的女人这会儿当真是昏过去了,动也不动的,这让关海晨的心蓦地一缩,感觉整个身体的血液都被抽干似的虚冷。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想起了上次在大海中,他看见她奄奄一息地偎在蒋轩怀中的那一瞬间……
心,揪扯着!一样的在意,一样的挂怀……
是份奇特的情感,比朋友的妹妹这样的关系又更深了一分,他很难漠视。
尤其,他忘不了自己藉着几分酒意,便随着心意上前轻薄了她的那个吻……三十二岁的成熟大男人,说情不自禁真的有点不负责任,可当时他看见她回过头来寻他的那份急切与担心,便莫名心动了,想去吻她,就只是想吻她而已。
少了平日惯有的深思熟虑,完全凭着内心单纯的渴望……他竟有点眷恋那个吻,一直一直在他脑海中徘徊不去……
手机骤响,打断了关海晨的沉思。
“关少,你找我?”是默子的回电。
“嗯,出事了,你立刻回澳门!还有,把今天闹事的头给我抓出来!依菲受伤了,我不能容忍她再发生任何事。”
杜依菲的额头缝了缝了十几针,手术时,关海晨拨了手机给应该在拉斯维加斯度假的沈镜飞,他的手机却关机,本想留言给他,却怕三言两语交代不清楚让他更担心,决定找时间再打给他,虽然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沈镜飞把依菲当亲妹子,依菲受了伤,他总不能知情不报。
杜依菲醒过来时,看见关海晨闭着眼睛在床边的沙发椅上打吨。
一看就知道这是一间超级VIP病房,躺在病床上就可以看见无边际的开阔海景,角落小茶几上放着一盆白色水仙,一看便让人舒心又喜悦,淡黄色的墙面让医院少了冷冰冰的感觉而多了一分温暖。
止痛的点滴针头还插在她手上,可是额头上还是传来隐隐约约的疼,沉得连她的颈部都觉得僵硬不已,可尽管如此,她还是舍不得移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可以静静看着这个男人却不必害怕被他发现,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一遇呢。
初次遇见他的那一年,她十四岁,他十八岁,她还是个黄毛丫头,他却是个马上就要上大学的准大学生,高大俊秀,器宇不凡,虽沉默寡言,唇角总是似笑非笑,不若沈镜飞的锋芒毕露,爽朗大方,但却紧紧吸引住她的目光。
她喜欢偷偷地看他,不小心被发现时总是逃跑,偶尔会假装没看见,故作镇定,不管是逃跑还是假装镇定,总之他的目光若瞧向她,她就会心跳失速,砰砰乱响。
少女情怀总是诗,他的出现对她而言就是生命中一首难得美丽的情诗,走路想睡觉想看书想听音乐也在想,他在她的诗篇中总是高大迷人而温柔。
她喜欢他,却不敢靠近他,对一个自小寄人篱下、无父无母的小女孩而言,他是个太神圣尊贵的存在,就像沈镜飞,是个可以仰望却不能真正亲近的人。
常常在篮球场上、游泳池畔或是海水浴场里看见他,他在水里简直就是一条鱼,大海就是他的家。
很多时候她是在岸边伴着大哥沈镜飞的,大哥从不在大海里游泳,只在泳池里游泳,后来一直到他的婚礼上经由关海晨的嘴里她才知道,大哥的母亲就是死于大海,他因为思念母亲而亲近海,却又因为害怕恐惧而不敢在大海中游泳,那是多么沉痛的悲伤。
也从那个时候她才明白,沈镜飞和关海晨是真正的死党,那种连最细微的心事都可以分享的好友——虽然在外人看来绝非如此,毕竟沈镜飞抢了关海晨的未婚妻蓝冬。
所以,她对关海晨一直是有点歉疚的,虽然沈镜飞是她的大哥兼Boss,感情这种事也不能勉强,但她默默知道很多事却没有告诉关海晨,让他成了这场婚事的受害者,害他被人指指点点……她很难不歉疚。
再者,在Boss的游艇婚礼上,她又欠了他一份大人情……
可,就算如此,他也没必要吻她吧?
那天晚上,他究竟为什么吻她?情不自禁?把她当成别的女人?还是藉着酒意故意想要惩罚她?
是,她知道他有点醉了,酒量不好的他很容易醉,醉了就会平易近人些,会常笑,而且是迷死人不偿命、勾魂摄魄的那种笑!她在家里看过几次,可从没听说过他醉了就会抓人乱亲……想到那天晚上的吻,她的脸开始热烘烘的。
就算这阵子赌场一堆乱七八糟的事让她忙得翻天覆地,可在夜深人静时,她还是一直想起那个吻。他唇上的温度与柔软,在她唇边带着酒味的反覆流连,每每忆起便让她呼吸跟着加快,体温随之升高……就像此刻。
盯着他那双薄而性感万分的唇,她就有一股冲动想要上前触碰它们,想再次确认那一夜他吻她的感觉,究竟是真实还是她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