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史诺满脸哀伤的看着母亲,朝她缓缓张开手臂,“妈咪抱抱。”
“你不要过来,这、这是什么妖术?!白,快把他赶走!”王肴祯惊恐的奔到赫连白身边。
“妈,你怎么了?”赫连白困惑的朝母亲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你没看到吗?雪!是小时候的雪!”王宥祯惊慌的道。
“没有啊,妈,你怎么了?”母亲不是才叫他不要信鬼神之说吗?怎么现在反而疯癫起来?
“妈咪,不要生我气好吗?我好怕,我不会不乖,妈咪不要推我去撞车,我好痛好痛喔。”史诺忍着泪水,渴望的看着母亲。
“我不是你妈,不要叫我妈,我不是你妈!”王宥祯突然崩溃,泪水跌落眼,撕声哭臧。
“妈,你别吓我啊。”赫连白打了个寒颤,恐惧的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前方。
“妈咪,你是我妈咪,雪以后会乖乖听话,妈咪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可以陪在妈咪身边,雪就心满意足了,妈咪,我爱你。”史诺再也忍不住,边哭边跑向王宥祯,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摆。
王宥祯听着史诺软糯哭泣的哀求声,心一酸,泪水更是止不住,一把抱住史诺道:“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你太像她了,看到你就像看到她一样,每天都在提醒我丈夫的不忠与背叛,当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我的手已经好像有自己意识似的把你推了出去……我、我并不想的,我是被逼的,是他们把我逼疯了!”
“妈咪别哭,妈咪,哇……”史诺用小小的手努力的想抹去王肴祯脸上的泪水,但却总是扑空。
“我知道你很苦,我一直都知道,现在他们都走了,你也应该要放下这些仇恨,重新过生活才对。”赫连雪走上前,代替史诺,轻柔的擦去王宥祯脸上的泪水。
“不,我放不开,你知道吗?他竟然想把公司给你?我接纳了背叛婚姻的他,无怨无悔的伺候他,替他照顾外遇生下的孩子,他不但不感激,到最后竟然还想再背叛我跟白一次,我恨他,恨到宁愿眼睁睁看着他死也不愿救他……所有的罪孽都由我来承担吧,只要能还给白一个公道,我不在乎当罪人。”王宥祯已经分不清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幻,只是一旦开口,就无法克制的宣泄这么多年以来压抑的苦闷情绪。
“妈,你不要说了,是我、是我不该屈服在想要得到总裁位置的诱惑下转身离开,我应该要叫救护车的,是我的错,爸爸是我害死的!”赫连白见母亲仿佛发狂似的把不许他说出的秘密全盘托出,也没了顾忌,声泪俱下的忏悔。
“白,是妈不好,我不是个好母亲,我不该让你承受这种罪孽。”王肴祯举起手轻抚过儿子的脸颊,第一次吐露出被埋在内心深处的后悔。
“这些我早已知道。”赫连雪神色复杂的看着王肴祯,他同情她,但却又觉得她也有可恶之处,他娓娓将戴依莲如何拿着录音档来邀功的事情一一道出,“大妈,其实公司这几年早就因为连年亏损而面临危机,所以爸才会想要让我接手。”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早就打算离开公司,自行创业。
“你说什么?!”王宥祯错愕的忘记了哭泣。
“只有几个跟爸一起打拚的元老干部知道,也是他们告诉我,爸希望我能把公司重新拉回正规,好好照顾大妈跟大哥,不要让你们知道这些烦心的事情。”
赫连雪缓缓道,“或许爸曾经对不起你们,也真的对我有私心,但到最后,他一直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们,大妈,你误会他了。”
“不——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王宥祯又落下泪水,怔怔的喃喃自语,她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筹谋了大半辈子,结果怎么会是这样?!
“爸——我错了——”赫连白双腿一软,跪地痛哭,他是很想要公司,但不是一个财务发生危机的公司啊。
“我已经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公司我一定会继承,其他的,我分文不取,等公司稳定后,若大哥想要要回总裁的位置,我也绝不恋栈,我赫连雪有手有脚,不相信凭自己的能力闯不出一片天。”赫连雪肃色保证。
“雪……雪,我、我也想爱你,我也想啊,别怪我,别怪我……”王肴祯颤抖着身子,泪如雨下。
赫连雪痛苦的闭上了眼,还来不及回应,一旁的史诺已经拉住他的手覆盖在王宥祯的手上,鼓励的看着赫连雪。
“雪?”王宥祯期待的看着这个让自己挣扎一辈子、又爱又恨的孩子,内心五味杂陈。
“妈,我不怪你。”赫连雪想起史诺跟他说过那些小时候母亲照顾自己的点点滴滴,阵底已是释然的平静,“其实我一直都是爱着你的,不管怎样,你永远是我妈。”
是啊,他终于可以回答“自己”问过自己的问题,在他内心深处,从未改变过对母亲的爱。
“雪,我的孩子,我错了,妈错了,大错特错……”王肴祯因为他的宽容而自惭,所有的执着在此刻显得荒诞可笑,崩溃的哭倒在他怀中。
赫连雪顿了顿,始终还是举起手来环抱住那个瘦小的身影,曾几何时,原本尊贵自持的大妈,竟变得如此娇小脆弱。
“没事了,没事了。”他轻拍着王肴祯的背,心中涌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情,俊美的脸庞线条柔和的软化下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个外人,成为了她的孩子。
大门旁,孙冬阳看着屋内原本积累已深的黑暗终被真情冲散,逐渐露出明亮的光芒,情不自禁的闪烁着泪光。
盘据在赫连雪心中的结总算化解开来,她为他感到开心,却又忍不住为即将来临的别离伤心。
而原本站在一旁的小男孩,在与她的目光相触时露出纯真的笑容,然后身形慢慢模糊、淡去……
孙冬阳甚至来不及说声再见,才眨眼,那熟悉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宛若从未存在过。
咽下了喉头的苦涩,贪恋的再看了背对着自己,与王宥祯相拥的赫连雪一眼,她悄悄的转身离开,一颗泪珠缓缓滚出眼角,滑过扬起的唇畔,落在幽深的黑夜中。
此时屋内的赫连雪突然感到心头一阵刺痛,倏地松开环抱着王宥祯的双臂,茫然的望向半敞开的大门,脑中有瞬间的空白,仿佛被抽走了什么,让他不安心慌。
“你在等人?”王肴祯见他神色恍惚,双眼直直瞪视着大门的模样,忍不住问。
一个模糊的身影忽然闪过脑海,但很快又被一层白雾给覆盖住。
赫连雪眉头微微轻磨,许久之后才缓缓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吗?
可这揪心痛是怎么回事?好像在提醒着他什么?
屋外夜风呼呼的掠过枝桠,发出了沙沙的窸窣声,好似在一次次的细诉着曾经承诺过的誓言,试图冲散那团弥漫的白雾,找回失落的记忆。
尾声
车水马龙的台北街头,一间雅致的花店坐落在巷弄间,别有一番宁静韵味。
“阳阳,这束花好美,是哪个客人订的啊?”一旁约莫二十出头的女生绑着马尾,赞叹的看着孙冬阳刚包好的花束。
“是我要送人的。”她微微一笑,扯下包在头上的布巾,让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背后。
“阳阳姐,你今天有打扮喔?好美喔。”女生着迷的看着孙冬阳,有点不懂为何她一直不交男朋友,明明就有很多客人追她啊。
“嘴巴这么甜,今天吃糖啦?!”孙冬阳打趣的瞥了眼那女生,整理衣服上的折痕,抱起花束往外走。
“你要去哪?”女生跟在后头问。
“去见很重要的人。”孙冬阳微微一笑,“今天店就麻烦你顾一下了。”
“很重要的人?是谁啊?”女生好奇的扯开嗓子追问,可孙冬阳却没再回头,身影逐渐走远。
自从史诺消失之后,她便悄然离开,然后如预期中的,狠狠大病了一场,被哥哥强制拎回老家养病,硬是被扣留了一年,才答应让她重返台北。
回到台北,她用在家乡养病时学会的花艺,找了个最接近赫连雪公司的小地方,开了间花店。
期间她不断在报章杂志上看到有关他的报导,说的都是他如何让摇摇欲坠的正和集团起死回生,赫连家一家和乐,兄弟同心协力让公司更加茁壮盛大,赫连白甚至在自己的婚礼上表达对自己这位同父异母弟弟的歉意与彻底的接纳,再无人拿他的身世说嘴。
她看到他的意气风发,也看到他的沉稳内敛,她甚至曾经退缩,试着把这段情感尘封在记忆中,可是一切的犹豫却在收到一张邀请卡后彻底的被抛在脑后。
“我记得我的承诺,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