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沐香兰低声一喝,闪身轻易就避开了谷南风。
沐香兰一掌推开窗户,让外头的月光照入一一室内只有她与谷南风、谷正明三人。
沐香兰看向旁观着一切的谷正明,板起脸说道:“叔父,我之前在乐坊里看过太多这类肮脏手段了。莫非是叔父对我求欢不得,所以才想出此下策,费心想嫁祸给我?”
“你你你……胡说八道……我几时曾对你求欢?!我对天发誓,如果我对你有任何不轨,就遭天打雷劈。”谷正明撝着胸口,气息未定地说。
“何必这么激动?叔父方才找人演的都是你的猜测,那我又为何不能猜测呢?”沐香兰看着谷正明及谷南风,唇边噙着一丝冷笑。“叔父,您看起来气得不轻,可得好好保重身子。至少得撑到通知衙门的人来把谷南风这个意图谋杀兄的恶弟弟给带走吧,还是您希望要我亲自去报案?”
“不要不要!”谷南风拼命摇着头。
“沐香兰,你意欲为何?”谷正明瞪着她说。
“你若不报案,我就当今日一切没发生过,省得连累我之后还要到衙门折腾。再怎么说,我可是当家唯一的妾室,总不好随便抛头露面吧。”沐香兰走到桌边将方才褪下的白玉镯重新戴回腕间。
谷正明抿紧唇,一会之后便板着脸点了点头。“好,今天的事就当成没发生过。”
“叔父果然是聪明人。而你一一”沐香兰走到谷南风面前,眼神睥睨地看着他。“你方才亲口说了你假冒车夫陷害亲兄一事,我们都听到了。若不想真被抓到牢里去,就好好闭上你的嘴吧。”
沐香兰言毕,迳自转身走人,留下被气到不停喘气的谷正明和瑟瑟发抖的谷南风,以及躲在密室里拼命捣着司徒莫明的嘴,不让她冲出去教训人的谷长风。
“她怎么可以那么坏?!你干么不让我宰了她!”
当谷长风和司徒莫明回到房里之后,她龇牙咧嘴地对着他叫嚣道。
“你宰了她,换你进衙门。她说得没错,那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没人亲眼看到她放了“七日青’、杀了苏姑娘。”他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
“那今天不就白忙一场?”
“今日收获甚大,若没演出这一场,我们这辈子都不知道她会如此狡猾。”
“那接下来呢?”她知道谷南风离开后,他跟叔父说了新计画,但她那时正在气头上,忙着磨牙朝空中挥拳,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她既然想一切如常,那就让一切如常。”他简单地跟她说了一下新的计画。
“好。”她点头,走了两步之后,又回头看他。“那副棺木不好,我之前相心买去子虚谷的那副比较好。”
他失笑出声,没想到她还惦记着那事。
“那……这事办完,我们可以回子虚谷了吗?”她又问。
“一定。”
她紧紧抱了他一下后,便像小鸟一般地翩然飞向门边。“我要去找东西吃,被她气到都饿了。”
“也替我带一点。”
“什么带一点,是带很多!没有吃饱怎么对付那个女魔头!”
谷长风微笑地点头,知道收网捉鱼的时间很快便要到来。沐香兰心机如此深沉,此刻必然已开始怀疑起府里和谷正明接触之人,或者很快地就会探查到什么。那么他就绝对不能再给她任何多猜想的机会,他只要她一一行动。
隔日一早,手持谷长风遗言的谷正明一声令下,褚管事从此听命于他,二人一同宣布找回所有谷家老仆佣,重新整顿家门。
此时,正病在床上昏沉、直喊着“不是我”、“我要杀了那个贱妇”的谷南风,则是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而当褚管事正对着庭院百余名新旧佣役办理交接事项之时,此时看守暗室的旧暗者带来了一名黑衣男子柳绿。
柳绿对着褚管事一拱手,劈头说道:“我是你们当家谷长风派来报讯的。他坠入山谷被人所救,如今正快马加鞭地赶路准备回到府内,约莫再过三日光景便能抵达家门。”
第9章(2)
众人先是一阵目瞪□呆兼以哑口无言,待回过神后,讨论声便在瞬间炸开来,整个庭院里吵闹到没人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可又拼了命地想说话。
站在褚管事身边的谷长风看着那几名涕泪纵横的老仆佣,就在他们对天磕头谢谢老天爷时,他握紧拳头,内心激动莫名。
十多年来,他一直守护着这个家、这些人,因为他们是他的责任。可若要他说,他待他们有几分真心,他却不敢多说。他们尽责,那他就给予他们应得的报酬;若他们不符职守,他便让他们离开,也没有什么开恩之举。可他们却为了他双膝落地谢天谢地……
谷长风低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正常情绪,不让人看出异状。老天既让他不死,又让他知道人生不是只以赚钱为目的,且明白了身边人对他的感念,那么他今后的日子便会不同,这才是他重生的意义。
谷长风对柳绿微一颔领。
柳绿走到褚管事身边又说了几句话后,便转身要走人。
“请您留步,稍事休息。”褚管事唤住人。“请问先生如何称呼?”
“我……我叫……柳绿。”柳绿说完,喉头顿时一紧一往昔做的是杀人买卖,一定要隐姓埋名,没想到如今竟能在光天白日下说出自己名字。“我……还得赶去陪谷当家回来,不休息了。”
“我派个人跟你一道去。”褚管事说。
“不用,人多会耽搁了时间。”柳绿摇头,上前跟褚管事说了说他们回程路径。
“谢谢。”站在褚管事旁边的司徒莫明,朝着柳绿灿然一笑,大声说道:“你报了个好消息呢。”
柳绿点头,快步离开。谷当家说只要他尽心尽力办好他交代的事,日后他便不需再靠杀人维生,谷家会给他及他村里的人一条生路,他当然要把握这样的机会。
“骚蹄子,就怕别人没看见她……”王嫂及巴嫂交头接耳地说着话。
谷长风看了她们一眼,转身跟褚管事说了几句话。
褚管事点头,记住名字后,便让大家稍安勿燥,专心听他说话。
“大当家经此大难不死,日后必会将一切整顿回往日繁华景象。你们都知道大当家赏罚分明,如今正是需要大家费心搀起旧局之时,只要你们努力,大当家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众人响起一片叫好之声,然后便依照吩咐,开始办理职务交接。凡是交接得清楚,无帐目、物件之损失,便能领得十日薪饷:若不诚实交接,便以窃盗罪送入衙门。
“当……你……”褚管事走到谷长风身边,虽勉强改了口,却还是习惯性地眉目恭顺着。“你去忙其它事,这边交给我吧。”
谷长风只庆幸他没太早告诉褚管事,否则以褚管事待他这般的恭敬态度,铁定很快就会露出破绽的。
“好的。我会依照您的吩咐,带着谷家车马前去迎接当家,务必使其回程之路顺利妥当。”
“当家不是杀了人吗?这还回得来吗?”一名交代不清、得自罚工钱的新仆佣朝着褚管事大声喊道。
庭院里顿时又变得静默一片。
“方才替当家传讯的使者,说当家是被人冤枉的,已经请了衙门捕快及苏姑娘家人在三日后一块至府内说个清楚明白。”谷长风朗声说道。
众人这又开始喧哗起来,吵得司徒莫明拉着谷长风的手,小跑步地往灶房走。
“我们是要出城,怎么走到这里?”谷长风拉着她的手,让她停下脚步。
“徐嫂说今天要做饼给我吃,而且出城怎么可以不带吃的,我得装满了才能走啊。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呢?”司徒莫明瞄他一眼。
谷长风笑着摇头。还能怎么样?也只能任由她去了。
二日后,谷长风和司徒莫明骑着快马赶到城郊一处树林里。
“吃完了。”司徒莫明心满意足地拍拍手上的碎屑。
正眺望着远方的谷长风蓦地回头看着她挂在腰间那显然已经空空如也的饼袋,不可思议地说道:“一整袋都吃完了?”
“是啊,那又没很多。”她嘿嘿笑道。
“你一下子吃那么多甜食,要闹肚子痛的。”她蒙着面,怎么还能吃得这么快?
“没痛啊。”司徒莫明拍拍肚子。“只是肚子大了一点。反正,我肚子痛时,你会帮我揉肚子。”
“小声一点。”他轻咳了几声,耳朵微热着。
“再小声,我就听不到我自己在说什么了。”她咕哝道,却还是放低了音量。“为什么你觉得她会在这里动手?”
“褚管事不是说我们前脚才出门,她就以要为我诵经祈福为由住进寺庙里?然后,柳绿的人不也传讯过来,说她半夜就已朝着城郊前进了吗?”
“那也不代表她会在这里动手。搞不好她会跟那些人一样,全都埋伏在树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