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高门遗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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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二爷要承担吗?二爷心疼亮亮吗?二爷怕亮亮一口气憋着无处发吗?恭喜二爷贺喜二爷,你有机会了,我肚子里有了二爷的孩子,等他生下来,二爷可以把他送给亮亮,让亮亮亲手把他弄死,一命还一命,这样就谁也不欠谁了。”

  “蛇蝎女!你以为亮亮像你这么残忍吗?她不是你这种女人!放心,你没有资格怀我的孩子,如果你真的有,不必等他生下来,我会亲手把他弄死。关宥慈,你给我听清楚,我很后悔认识你,从现在起,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眼前!”怒吼完,侯一灿松开手。

  失去支撑力道,关宥慈跌坐在地,耳里,他说的话不断撞击她的心。

  她终于明白,原来坠入无底深渊是这种感觉。

  他不要孩子、不要她,他说她配不上他……是的,她也后悔认识他、爱上他、崇拜他……不,有一点是错的……

  抬眼,她看不见他,不确定他还在不在,但有句话她必须说,她扯开嗓门,大喊道:“侯一灿,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脑袋,如果你真的想找害死峻儿的凶手,那就查查镇国公府少了谁!”

  侯一灿在踏出房门时听见这句话,可是他的心情太乱,根本无法思考,他一咬牙,大步往外走。

  关宥慈听见脚步声,他离开了吗?是啊,不离开,留在这里做什么?他说了啊,让她永远别出现在他眼前……

  守在门口的双碧、双玉看见侯一灿,快步迎上前。

  她们不服气,侯二爷不能这样说小姐,她们有满肚子话要说,可是还没走到他跟前,就被他双手一挥,掌风把她们打得往后仰倒。

  等她们挣扎着起身,却发现他已经扬长而去。

  两人快步进屋,看见跌坐在地的小姐,连忙将人扶坐回床上,心疼得眼泪直流。

  “小姐,你这是何苦,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双玉哽咽地道。

  说清楚?然后呢,博得他的同情,逼他负起责任?何必,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何苦为难他也为难自己?

  “我累了,让我歇歇,有事明天再说,你们先下去。”挥挥手,关宥慈缩起两脚,窝上床。

  双玉、双碧互望一眼,眉心紧蹙,双玉上前,拉开棉被覆在小姐身上,两人这才离开。

  门关上,关宥慈张开双眼,眼前依旧一片黑暗,那日对墙一撞,撞坏她的脑子,也撞坏她的孩子,她的宝宝等不及父亲动手掐死,自己先去了。

  是因为明白自己不受欢迎吗?

  多聪明的孩子,和他的爹一样聪敏,不晓得他会不会也用痞笑掩饰自己,让所有人以为他人畜无害、善良可爱?

  可惜,她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太疲倦了,这样藏着瞒着爱着一个人,是件很辛苦的事,但这还不是最辛苦的,最辛苦的是,他全看在眼里,却用最温和的态度来拒绝自己,若不是吵上这一场,他们会这样继续下去的,对吧?

  她知道他是无心的,只是吵架的话太伤人,她知道他转过头便会后悔,只是……她不愿意继续下去。

  倘若在他心中,她有一点点的分量,倘若他对她有几分在意,那么他会犹豫、会分析她是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女人,可是他没有,他直接认定了。

  理由很清楚,因为亮亮的眼泪乱了他的心。

  过去,她以为没关系的,只要可以与他同喜同悲,即使不谈感情,无所谓的,可是现在……她在乎了,她嫉妒了,她不满亮亮的眼泪,比她的伤、她的痛更重,她不满他只在乎亮亮的孩子,不要自己的孩子。

  他乱了心,她又何尝不是?

  他下的结论很好,永远别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最好的结果,不管是对他或者对她,所以她决定再听他一次话,再当一次好学生。

  这个晚上,关宥慈没有哭,过去一个月,为了来不及见面的孩子,为了自己的眼睛,她已经掉了太多眼泪,从现在起,她再也不哭了。

  她还是关宥慈,那个从济州把弟弟带出来,要让弟弟立起关家门楣、要亲手为母亲报仇的关宥慈,她没有时间软弱,没有人可以依靠,她必须自己把背挺得更直。

  用力睁大双眼,她看不见,但是她还能听、还能感觉,她不会被打败!

  狠狠地,她咬住下唇,直到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隔日天刚亮,关宥慈摸索着,从箱子里把候一灿送她的东西一样样找出来,细细抚摸一遍,最后锁上箱笼,想着找个时间烧了吧。

  双玉、双碧进屋,伺候她洗脸梳头后,她让刘叔进屋。

  她把信封递给刘叔,里头有三千两银票,可以让大哥和弟弟支应接下来的生活。

  “刘叔,你先跑一趟书院,告诉大哥和善善,我要和爷出一趟远门,许要等到他们殿试之后才会回来,让他们留在书院里专心念书。”

  “是。”刘叔应下。

  “见着大哥和善善,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半句也别提,知道吗?”

  刘叔看小姐一眼,怎么能不说?这段日子小姐过得多委屈,昨儿个侯二爷又闹上这一出,小姐……

  没听见刘叔应声,关宥慈猜中他的心思,说道:“眼下大哥和善善需要专心一意应付会试,事关重大,绝不能让他们分心,关家是荣是衰,端看这一场考试,刘叔,当我求您了。”

  “小姐别这样说,老奴应下便是。”

  听刘叔应承,她又道:“从书院回来,你到李家村接秦姊姊和孩子来,就说我想他们了。”

  “是。”

  “刘叔先出门办事吧。”

  “是。”

  刘叔出门后,关宥慈将一把钥匙交给双碧,交代道:“等会试、殿试结束后,再把这把钥匙交给大哥,知道吗?”大哥知道装了他们所有田契房契和银票的秘密宝盒在哪里。

  “小姐,你不是要跟爷出门,对吧?小姐要去哪里,可不可以带奴婢一起?”双碧问道。她亲耳听见的,侯二爷让小姐永远别出现在他眼前。

  “我把你和双玉都带走,谁帮我守着庄子?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不超过三个月,行吗?”

  “真的不超过三个月?”

  “嗯,我有很重要的事得做。”

  “什么事?”

  “我这算是丢掉侯二爷的差事了,再加上眼睛看不见,往后别说看账本、写小说,连三餐都需要人照顾,若不预先做打算,日子要怎么过?”

  听小姐说得有理有据,不像想不开,双碧这才放心。“知道了,我会替小姐守好庄子,等小姐和大少爷、二少爷回来。”

  “好双碧,谢谢你,到时一定让大少爷好好奖赏你。”

  “双碧只要小姐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赏。”

  关宥慈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好了,快帮我收拾行囊,三个月呢,可别让你家小姐饿着冷着。”

  第十四章 恨死自己了(2)

  镇国公府内,一片愁云惨雾,虽然镇国公和世子爷平安回府,可是一场祸事,府里老弱妇孺死的死、病的病。

  早膳过后,圣旨进了镇国公府,封赏一堆,官升三级,连侯一灿的官位都上了明面,从此不必再偷鸡摸狗地替皇上办事。

  逼宫之祸结束,多少世族在这当中断了根,像镇国公府这般荣耀的却没有几家。

  众人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这次过后,侯家成了权臣,荣耀登了天。

  满屋子的赏赐,夫人和大奶奶却没有心思整理,圣旨就摆在桌上,谁也不想多看一眼。

  镇国公的视线扫过满屋子亲人,大劫归来,谁都不好受,看着哭倒在大儿子怀里的媳妇,看着满脸愧色的小儿子,他不晓得该说什么。

  确实,亮亮的哀伤让侯一灿自恨自咎,他一夜无眠……不对,他已经很多天没睡了,两只眼睛充满血丝,形容憔悴,一脸的胡碴。

  他很内疚,对亮亮、对大哥、对所有的亲人,他认为峻儿的死是他的错,因为关宥慈是他的人,她犯错,他就该承担。

  从北疆快马加鞭返京,他的心情没有一刻平静,他担心家人、担心皇上,更担心关宥慈受到波及。

  餐风饮露、夙夜匪懈,好不容易回到家门,没想到迎头砸来的竟是小侄子殒命的消息。

  亮亮没有指责他,可他却觉得她的眼泪一颗颗都是对自己的指控。

  亮亮如泣如诉的目光让他失去理智,脑子一声轰然巨响,他不管不顾地冲到关宥慈面前痛骂她一顿,他知道自己是在转嫁情绪,他想推卸自己的罪恶感,于是她成了他宣泄情绪的出口……

  他期待她像过去那样,倾听、安抚,为他分析整件事情,他期待像过去那样,在她身上寻求心安。

  可是他错了,言语是最锐利的刀子,再多的情分都会被切断,她被怒骂,然后还击,于是他们吵架,进而互相伤害。

  那不是他的本意,他不想这样的,他应该问清楚状况,他应该替关宥慈找到理由,向亮亮解释,关宥慈不是为着保全自己而让孩子去送死的人,可是为什么说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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