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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以心根本不想同意,事实上,她连这个游戏都不想玩。

  「她年轻的时候学过插花,所以我父亲调到各个不同的教区传教时,她便在当地免费开班,教导妇女如何插花,学习一技之长。」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

  她只是一个寻常的「插花的」,长得既不迷人又不懂得讨他欢心,真搞不懂他为何对她如此好奇。

  「你的插花技术就是令堂传授的?」他啜了口温啤酒,对这种恐怖的味道皱皱眉头。

  「也是也不是。问题结束。换我。」她掷下去。

  十点,赢面已经够大了,他却掷出一把十二点,硬生生将她压倒。

  「什么叫做『也是也不是』令堂教的?」郎云把最后一口啤酒灌完,往垃圾桶一丢,空心得分!

  她叹了口气,「在我十岁那年,我父母和教区里的一对父女去隔壁村子探查土石流的灾情,没想到中途遇上意外,一车四个人都丧生了。那位被留下来的寡妇收养了我,当年她就是和我母亲学插花的人之一,所以她再传授给我,等于让我学会了我母亲的技术,只是不是我妈亲自教的。」

  答题的详尽度让他非常满意,下一把她总算赢了。

  「希望我不必等上十分钟才听见你的问题。」他挑了挑眉,这回先到厨房拿回一罐可乐,给她足够的时间酝酿一下。

  「你刚才说的『小小混乱』是指什么情况?」这一次的问题,她倒是不必想上太久。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他试喝了一口,虽然还是甜得恶心,但是温可乐比温啤酒好多了。「刚出院的头一年,我有严重的记忆协调问题。例如,我可以告诉你开车的所有步骤,甚至亲自示范给你看,但是我却记不起来自己上一次开车是什么时候。或者,我可以告诉你如何写一篇英文作文,单字、文法、句型构造等等,但是我想不起来是谁教我英文的。」

  「为什么会有这种状况?」当她认真的时候,她的眼眸会变成一种深邃的暗褐色,看起来神秘而悠远。

  「大脑就像一块磁碟片,那场脑部手术虽然把我从昏迷中拉回来,可是把我的磁区整个弄乱了。」他再喝一口可乐。「『记忆』不只是把资料储存在脑子里,还包括我们如何提取它出来使用。我的情况就是提取功能发生障碍,只能提取一些『语意式』的记忆,无法处理『情节式』的记忆。」

  「我不懂。」她的柳眉纠了个小结。

  「『情节式』的记忆就是指跟特定时空有关的资料,『语意式』则是指一些知识性的东西。例如有些失忆症患者虽然记不起自己的过去,因为他们的大脑时间表出现错乱,但是他们仍然知道车子要怎么开、饭要怎么吃、英文要怎么说,他们的生活技能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那你已经完全复原了吗?」关心的神情让她显得极为温柔。

  「大致上复原了,我甚至可以告诉你那场让我变成植物人的车祸,以及留在我大脑里的各种感觉。」那种肌肉撕裂的感觉,筋骨断折的疼痛,碎玻璃刺入体内的尖锐,和无边无际的黑暗。「不过有些记忆片段仍然会次序颠倒,例如我一直说不准,我和弟弟到底是谁先学会骑脚踏车。」

  她盯着那个浅色伤疤,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在他额头前方两公分,手停住。

  「我们两个人之中,很介意被碰触的人从来不是我。」郎云拉起她的手贴上自己的额角。

  她尴尬地把手抽回来。「没事就好!轮到你了。」

  郎云丢出手中的骰子,十一点。看来他又赢了。

  「你就这么肯定我掷不出十二点?」叶以心对他满意的神情皱眉头。

  用力抛出骰子,两点。

  「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或交往中的对象?」郎云愉快地继续质询。

  「男朋友和交往的对象有什么不同?」

  「男朋友就是男朋友,交往的对象则广泛多了,炮友也是其中之一。」他说得毫不害臊。

  「没、有!」叶以心羞红了脸,忿忿丢出下一把,这一次终于轮到她赢。「那些旧疾对于你未来的新记忆会不会有任何影响?」

  「我的情况并不是永久性的脑部创伤,所以还好。」下一把,他赢。「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会不会赏我一巴掌?」

  她猛然往椅背靠,娟秀的脸布满警戒。

  他的嘴角仍然挂着轻松的笑,颜色加深的瞳孔却告诉她,他不是在开玩笑。

  「会。」她颊上开始出现热辣辣的艳彩。

  可恶,这一把又比输了。

  「我要怎么做才能吻你,同时不会挨你耳刮子?」他的手往椅背上一搭,一派轻松自若的模样。

  「怎么做都不行!」她飞快抢过骰子投出去。

  下一把还是输他。怎么回事?他一定作弊!

  「妳知道我真正想做的不只吻妳吧?」

  「不知道。」叶以心涨红了脸蛋,丢出下一把。

  六比三,终于赢他了。她松了口气。

  「你为什么想吻我?」天哪……她捂住脸孔,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这么问了。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深思地望着她。「我没有追着女人跑的习惯,而你每次和我站在同一个房间里,总像随时在找逃生门的样子,个性一点都不讨喜。」

  「我才没有!」她面红耳赤地抗议。

  「论相貌,你长得还算不错,可是并非那种会让人欲火焚身的性感艳姝。妳的胸部太小,身材也太瘦了。」

  「谢谢你。」她咬牙道。

  「但是,我就是想要妳。」他纳闷地支着额角。「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想要你,即使你摆明了不想看到我,巴不得我人在地球的另一端,我还是想要你。」

  郎云很难相信自己会陷入所谓的「一见钟情」,光想到这个清纯的词汇就让他打冷颤。他喜欢肉体,纠缠的被单,美妙的前戏和连绵不绝的高潮。

  ……他也喜欢一个软绵绵的小女人,和她身上清新的花香。

  「我去看看水退到哪里了。」叶以心猛然站起来,飞奔到阳台上。

  吓跑人家了,显然他追求女人的技巧有待改进。

  郎云慢慢起身,优雅的长腿迈向阳台的方向。她仍然穿着他的T恤,光线透过棉布,将她娇娜的曲线完全展露出来。他抚了抚下巴,穷寇莫追,他应该赶尽杀绝吗?

  应该。

  「我认为,你并不像你表现出来的那样讨厌我。」

  叶以心瞟他一眼,回头继续望着窗外。豪雨已经停了,街道上的水位明显在下降,早上看起来还有半个人高,现在已经退到膝盖左右,运气好一点的话,明天早上她就能离开了。

  郎云两手往她身旁的窗台一搭,将她困在自己和女儿墙之间。

  她的背心一僵。他并不期待她会有任何反应,没想到,她缓缓转过身来。

  郎云心头一震。这是她第一次以如许轻柔的眼波直视他,不闪不躲,不见任何的惶恐与回避。她只是深深地、切切地注视进他的眼底。

  无论以后如何,起码在这一刻,在这个充满潮湿气息的阳台上,她暂时卸下心防,真诚地面对他。

  郎云忍不住俯身,轻啄她的粉唇。她没有拒绝的意思。郎云加深这个吻。

  她尝起来香甜极了,颈项间漫出淡雅的花香,让人忍不住沉醉。他将这副馨软的娇躯搂住怀里,在她收回之前,纵容自己享用这得来不易的放肆。

  「郎云……」

  放肆仍然太短暂,只是,她棉糯的口音没有任何劝阻力。

  「你到底在闪躲什么?」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沙哑轻语。「我知道你对我并不是全然没有感觉,我身体健康,性格稳定,身家清白,无婚姻纪录与不良嗜好,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对女人一见钟情。」

  无婚姻纪录……是吗?她幽然望着他的领口,古铜色的胸股引诱人触摸。

  「你已经有一个未婚妻。」起码报导都是这么说的。

  「我和曼曼不是那样的关系。」其他的,郎云不予置评。

  「但你不能否认你们俩往来密切的事实,」她将他的身体撑开,平静地说:「我对于介入别人的关系不感兴趣。」

  郎云不需花太多力气便将她扣回怀中。

  「往来密切可以有很多不同的解读,曼曼不是我的未婚妻或女朋友,我们也没有任何感情牵扯!」

  「这是你的说法,女方那头呢?」想起他们那天又搂又抱的样子,她很难相信。

  「你要我发誓吗?」郎云无奈地举高左手。四年来他终于碰到第一个想追求的女人,却踢到她这块铁板。

  叶以心叹了口气。「无论你有没有未婚妻,结果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他的眼底露出一丝烦躁。

  「因为,问题出在我的身上。」她终于说。

  「问题确实出在你身上,你从一开始就躲我躲得像看到警察的通缉犯。」

  「你不懂……」她的视线重回到他的脸上,「你是自由之身,但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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