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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大楼的电力系统都装置在地下室或一楼的机电房,现在所有设备应该都泡在水中,一时三刻也无法抢修,只能祈祷大水快退了。郎云的住处位于二十一楼,好处是大水淹不上来,坏处是,如果水退了而电力系统尚未修复,这二十一层的楼梯爬起来有得瞧了。

  冰箱里只剩下几颗蛋和半把白菜、一点肉丝,其他都是啤酒和冷饮。她打开各个厨柜查看,幸好他的干货很多。家里还有足够的面条、香菇、罐头食品、干虾米等等,还找到两盒泡面。这些东西够他们吃上一、两天,水到时候应该也退得差不多了。

  唉!本来她只想离得他越远越好,谁知两人却困在同一间屋子里共同生活!

  现在已经十点,正好早午餐一起吃,她决定先把生鲜的食物用掉。

  她取出蛋、白菜、肉丝,把一些香菇泡软,利用鸡汤块当汤底,煮了一锅大白面条。

  郎云冲了个澡出来,感觉自己稍微像个人样了,只是饥饿的胃肠让他的情绪好不起来。

  唔,那是什么味道?空气里有一只香味化成的无形之手,对他勾勾指头。

  他惊异地随着味道杀到厨房。

  奇迹!两碗热腾腾的面摆在吧台上,翠绿的菜叶、粉白的蛋花、香喷喷的肉丝和香菇。

  她是神吗?或是会魔法?竟然可以从他贫乏的厨房里变出这些食物。他感动到无话可说,「谢」字只说了一半,另一半随着捧起面碗放怀大吃的动作,全吞进肚子里。

  「唔,好吃!烫……我就是喜欢吃这种软度的面条。」

  叶以心无奈地摇摇头。男人这种动物一点都不难控制,只要随时把他们的肚子喂得饱饱的就好!

  她才吃完一碗,郎云已经把其余的面都干掉了。他酒足饭饱,放下碗筷,才想起自己忘了留一点给她。

  「你也吃饱了吧?」他越想越过意不去,加上一句,「如果还不够的话,柜子里还有一点麦片──麦片干吃也很好吃。」

  「谢谢。」她挑了下嘴角,把餐具全放进水槽里。「碗你洗。」

  郎云目送她捧着一锅水走出去。

  ……虽然被人支使做家务有违他的男性气概,但是罩门握在人家手上,不得不低头。

  他洗完碗,擦着湿漉的手走出来。阳台的门又打开了,走过去瞧瞧她在玩什么把戏。

  叶以心执着一个浇花器,用刚才洗菜的水浇花。若不是早上到阳台看了一下,她还不知道有几盆孤儿被摆在这里。

  「抽水马达一定也停摆了,如果台北市还不恢复供电,等水塔里的水用完,连干净的水也没有了。」他倚着门框望她,意态优闲潇洒。

  吃饱喝足之后,他终于看起来像个人样了。

  「你的收音机有没有电?广播应该会播报目前的灾情。」她不禁露出烦恼之色。

  花店和住处整理起来铁定要花不少工夫,台北花卉中心也不晓得何时才能恢复营业,如果店里补不到货源,一时三刻间也无法营业。更糟糕的是,她真的不想再和他困在同一间屋子里!

  叶以心放下浇花器,深呼吸一下,青叶的气息灌进肺叶里,让她精神一振。事实已是如此,不是任何焦切心急就能改变的。专注于眼前的状况,不去多想,是她这几年学会的哲学。

  她回到室内,郎云已经在客厅的长沙发躺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杂志。

  太可口的男人是罪恶的,尤其是闲适慵懒、舒展得犹如一只大猫的男人。幸好,她对这种「甜点」已经免疫了。

  「请问你的手机还有电吗?可不可以借我打个电话?」

  「在我的外套口袋里。」他朝玄关的挂衣架比画一下,继续看他的「一手车讯」。

  叶以心走过去,试了西装的第一个口袋便找着手机。她按下几个号码,期待对方那端能够接通。

  「喂?汉叔,是我。」她松了口气,背过身去低语。「山上的情况还好吗?……那边的雨势没台北大?这样就好,台北大淹水呢!……我忘了把包包带在身上,所以手机没人接……」

  郎云优闲地翻到下一页,其实每根听觉神经都在捕捉她的一言一语。

  这通电话并未持续太久,叶以心不知是怕用他的手机不好意思,或是担心电池没电,关切了几句之后便匆匆收线了。

  他换个姿势,把两只脚跷到到茶几上交叉,继续翻杂志。

  他可以感受到叶家小姐对于与他同囚一室的不适,说真格的,他还真想看看她打算如何应付接下来的这一天。她很清楚他们不可能在水退之前离开这间屋子吧?他安心地研究今年福斯新款休旅车的配备。

  叶以心把手机拿到客厅的茶几上放着,然后挑了张单人沙发,拿起一本「国家地理杂志」,也跟着看了起来。

  嗯?郎云把「一手车讯」放低一些,端详她。

  叶以心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给他一个礼貌的浅笑,垂首继续看。

  郎云不得不佩服,她在很短的时间便适应了自己的困境,还很能自得其乐。虽然他得承认自己也非常不满意,因为他喜欢看她坐立难安的样子。

  两个人干耗到下午时分,她自动自发进厨房去,又变了一堆美食出来。

  郎云吃完香Q有劲的面疙瘩,回自己房间绕了一圈再转出来,打算改变策略。

  「看了半天杂志也很无聊,咱们来玩点游戏,打发时间。」他回厨房里拿出一个大汤碗和一罐发温的啤酒,再把方才挖出来的两颗骰子往碗中一掷,当啷!七点。

  太久没玩,技术退步了。

  「我并不感到无聊,谢谢。」她安之若素地坐回原位,拿起第四本「国家地理杂志」。

  当啷!十点,手感渐渐回来了。

  「我很无聊,所以你必须陪我。」

  「我不会玩那种东西。」她头也不抬。

  「很简单,就是比点数大小而已,不过要加个赌注才好玩。」他继续丢掷骰子练习。「这样吧!每一手的赢家可以提出一个问题,输家必须老实回答。」

  「我宁可看书,谢谢。」她礼貌地回答,开始浏览这一期的目录页。

  杂志被人抽走,她叹了口气,对上那个挑眉看她的无赖。

  「我是主人,而你寄人篱下,所以你得听我的。」他说得非常理所当然,完全没有罪恶感。

  看来不接触、不谈判、不妥协的方法是行不通了。

  「我不想玩这种赌博的游戏,你没有其他更静态的选择吗?」叶以心的眸中露出一丝烦躁。

  「只是比个大小而已,怎么能算赌博?我先来。」他自顾自丢下一把骰子。六点,真惨!「换你。」

  叶以心拗他不过,只好万分勉强地接过来。强迫这样娇雅娟秀的女人陪他「赌博」,实在是一件赏心乐事。

  三点,她的手气更背!

  「好,我先问。」郎云拉开啤酒罐,仰首罐了一口。「谈谈你的家庭状况。」

  「这不是一个问题。」她提出抗辩。

  「好吧!我修正问话方式。」反正他们时间很多。「令尊从事什么职业?」

  「他是个牧师。」她回答得非常勉强。

  「牧师?」他呛了一下。「传教的那种牧师?神职人员可以结婚吗?」

  「神父才不能结婚,牧师可以,这是基本常识!」叶以心横他一眼。「还有,你的问题已经结束。」

  「抱歉,这是我第一次和如此神圣的职业产生接触。」他喃喃道,掷下第二把骰子,九。「我很久没去过教堂或寺庙了。」

  「我相信。」她皮笑肉不笑地掷出下一把。十一点。她赢了。

  「请。」他端出百分之百的绅士风度。

  叶以心看看骰子,再看看他,来回看了两三次,竟然想不出来要问什么!她什么都不想知道啊!

  「你对我总该有一丝好奇心吧?」郎云哭笑不得。

  他刘海底下的疤痕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个伤还痛吗?」

  「这个问题昨晚已经问过了!答案是:不痛,谢谢。为了表示我的宽宏大量,我免费送你第二个问题。来吧!」他摩擦双手。

  这男人简直在给她出难题,叶以心又想了好久。

  「那……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结果仍然是昨天问过的。

  郎云啼笑皆非。她可晓得,有多少人想借着这个大好机会从他身上套出各种消息?

  「除了偶尔的偏头痛和一些小小的混乱之外,没有太大的后遗症。」

  「什么样的混乱?」她终于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郎云摇摇食指。「问题结束,掷骰子。」

  这一把他赢了。

  「令堂是做什么的?」问完爸爸,换问妈妈了。

  「家庭主妇。」她用四个字搞定,直接取骰子。

  郎云先抢过来。「不行,家庭主妇有很多种,有那种提着菜篮到号子看盘的菜篮族,也有那种在家相夫教子的标准型,令堂是哪一种?」

  「你刚才又没有说答题应该详细到何种程度。」

  「那我现在补订。」在她二度抗议之前,他举起一根修长的手指。「新规则对我也适用,这样公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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