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久仰。”白非凡温和地微笑,主动站起来执起她的玉手,凑到唇边行一个标准的欧式礼节,中年男人的潇洒魅力尽露于举止之间。
“您好。”双丝倩笑得甜美可人,突如其来的吻手礼让她受宠若惊。
彭槐安表面上若无其事,手指关节却已捏成青白色。这细微的反应被距离他最近的白君兰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什么味道?”彭槐安突兀地问道。
双丝立时想起自己的来意。
“我烤了一些小点心,顺道送过来给你尝尝。”她抽回手,提高装点得相当雅致的竹篮礼盒。
顺道?他不悦地想,如果不顺道,她是不是就不过来了?
“我是指空气有一股很浓的花香,不晓得是从哪来的?”他对玉兰花或桂花这类的香味过敏。
“噢。”双丝开心地翻开竹篮子。“我刚刚在医院门口瞧见一个小女孩在卖玉兰花,向她买了几串。来,我放一串在病房让你闻香。”
他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把碎花小布掀了开来,玉兰花的浓香陡然弥漫整间病房。
天!味道这么重!她即使把整片玉兰花的树林移植到病房,也不过如此了。
“咳咳……咳……”他止不住地呛咳着,锐利的眼神瞄向竹篮子,差点凸出来。“你明明宣称自己‘买了几串’而已,怎么会提着满满一整篮?”他失声大吼。
“因为那个小女孩说她一定要卖完花才能回家吃饭,我怕她娥着了,就……”
她无辜地煽了煽长睫毛。
“你……”他闻言气结。“天下就是有像你这种滥用同情心的人,利用婴童谋生的组织才会如此猖獗。”
双丝被斥责得好委屈。无端端扫到台风尾!
“千万别这么说,陆小姐也是出于一番善意。”白非凡巧妙地介入争执之中。“你说是吗?陆小姐。”
“嗯。”她的水眸登时流露出感激。
彭槐安更恼怒了。白老头追求美女的名声与他父亲有得拚,两人各据港台一方,情场上向来横扫千军,无往不利,连他这个正当盛年的后生小辈也自叹弗如。很明显地,白老头开始打陆双丝的主意了。
“既然陆小姐身为外烩公司的主管,或许我们日后有合作的机会。”白非凡又执起她的玉手凑到嘴边。“我正考虑在近期内举办一场商业餐会。”
“真的?”她眼睛一亮。太好了,待她的餐厅正式成立,或许第一位访客就是这位潇洒的白先生呢。
不过,白先生也得太过分了一点。双丝下意识瞥向白君兰,观察她对父亲频频向异性示好有什么反应。出乎意料的是,白君兰依然维持着端庄典雅的名家风范,甚至连一丝丝颦眉不悦的表情,也不可得见。果真是好修养!她自认道行比不上人家,若是换成她,早就气坏了!回家找老妈告状。
必须阻止情况恶化下去!彭槐安当机立断,冷静而客气地发出逐客令。
“白先生,白小姐,感谢两位前来探望,再过半个小时我就要进行复健课程,不担误两位的时间了。”
“当然。”白非凡遗憾地拍拍陆双丝的柔荑。“陆小姐,很高兴认识你,其希望能和你多聊一会儿。”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我的联络电话。”她热诚地开始为日后的事业铺路。
“陆小姐!”冷冰冰的叫唤让室温骤降十五度。“麻烦你到茶水间添壶热水好吗?”
“什么?”她回眸,不意迎上一双燃着熊熊怒火的鹰眼。“呃……我立刻去。”
好可怕!最好先别犯着他的虎威。
投给白非凡一个歉然的眼神后,她执起桌上的空水瓶,出房汲水去。
再度回返时,白氏父女已经离去。只有彭槐安靠坐在床榻上,一口一个地鲸吞蚕食她的你酥饼乾。
“你干嘛这么阴阳怪气的?”她忍不住嘀嘀咕咕地抱怨,为他斟了一杯热水。“好不容易让我遇上一位潜在客户,就这样被你破坏了。”
彭槐安白她一眼,继续啃小饼乾。
双丝专注在冲泡牛你的动作上,藉以掩饰她不死心的刺探。“你如何认识那位白先生的?你们有生意上的往来吗?他为人如何?我看他的样子满绅士的,很讨人喜欢。”
尾句的“很讨人喜欢”将他的暗恼激到最高点。他决定据实以报,让她也品味一下“不是滋味”的滋味。
“白先生是我未来的丈人。”他冷冷地抛下一句话。
搅拌你粉的动作陡然楞住。
“什么?”双丝目瞪口呆。
“我说,白先生是我未来的丈人,又叫‘岳父’、‘泰山大人’、‘老婆的父亲’。”他漾出恶意的快感。
“你……你要……结婚了?”她第一次口吃得如此厉害。
“嗯。”他事不关己地点点头。
那副轻松写意的模样把她搞昏了,不明白彭槐安在玩弄什么玄虚。
“可是你……你不是提议……”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住气息。“你不是提议要照顾我和我女儿吗?”
“那又如何?”他好笑地扔了一块小圆饼进嘴。
“难道你并不是真心的?”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觉得委屈心痛。
“我当然是说真的。”他耐心地解释给她听分明。“这个提议现在依然有效。我愿意照顾你们母女,至于我与白家的婚事,那是另一回事。”
直到此时,双丝终于了解他所说的“照顾”是什么意思。原来她一直误解了,还以为彭槐安的提议系基于婚姻的基础。然而他并不!他有意迎娶的新娘子是另一个女人,而她,将被安排成台湾的一个“停靠站”,供他前来公务访查时停泊而已。
彭槐安从来就不想和她认真,充其量只想收她做为金屋的阿娇!即使有人当着她的面臭骂她“妓女”,她也不会比现在更觉得羞辱了。
幸好!她恼恨地想,幸好她没有一相情愿地陷下去,事前已经决定要离他远远的,否则此刻的伤害性不知会加重几百倍。
“如果你已订好结婚的计划,怎么可以再与其他女人发生情感上的牵扯?”
双丝对他不负责任的说法感到愤怒。
“为什么不可以?”他好笑地反问。
双丝差点晕倒。究竟是她观念太保守,或是他男女关系太随便?
“每桩婚姻都该获得尊重,如果你不尊重你的妻子,就等于不尊重女性;你不尊重女性,就等于不尊重我,所以我告诉你,我、很、土、气!”最后几个字是用吼的。
他真的激怒她了!彭槐安叹为观止。实在令人料想未及!他还以为陆双丝永远只会笑咪咪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保持好心情。
也好,她越是火大,代表她在意的程度越深。初识开始,他总摆脱不掉自己一头热的感觉,起码现在证实了一件事……陆双丝并没有她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乎”。
“你的论点有问题。”他意态轻松地反驳。“我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而出轨,违背了婚姻的忠实誓言,所以归根究柢还是你们女人造成的祸。”
“你……你强辞夺理!”她气坏了。
“放心,总有一天你会习惯我的个性。”他慵懒地舒展四肢,肌肉随着伸展的姿势贲起了波动。
倘若把白非凡形容为“风度翩翩”的绅士,彭槐安则像个精力充沛的运动家,四肢百骸无时不刻迸放着强劲的生命力,后浪推着前浪,生猛的活力感一波一波地涌上来。
双丝不自在地偏过视线,拒绝欣赏他展现出来的魁梧体魄。
披着羊皮的狼!
既然顽石无法点头,她多说无益,还是趁早与他拉开界线为宜。
她闷不吭声地回头搅拌牛你,不用他了。
“喂?”不安分的病人叫唤着。
谁理你?
“哈罗?”
好吵!
“快憋不住了!”他叫道。
她终于用眼角斜睨他。“你闹什么闹?”
“我想解手。”他的两只手臂反靠在脑袋后面,好整以暇地微笑。
“去呀!”她又没拦着他。
“我的脚吊成粽子状,怎么去?”他的声音、眼神都很纯洁无邪。“你可不可以帮我把浴室的尿壶拿出来?”
啥?!还得服侍他尿尿?双丝气结。她又不是他娘,干嘛还得喂你把尿?连两个女儿都没让她这么操劳过。
她气闷地走进洗手间,随便抓起其中一具便器走出来,稍嫌粗鲁地掼进他怀。
“喏!”
彭槐安啼笑皆非地盯着男童专用的尿壶。“你非得拿这种‘小口径’的东西侮辱我吗?”
双丝瞄瞄茶壶造形的小型便器,再看看他小腹,两朵红霞顿时飞上俏脸。
“拿来!我去换一个。”她羞得无地自容,连忙抢起他怀中的容器。
他的手明明背在脑后的,谁知一晃眼即臂膀暴长,陡地将她稳稳围困在胸前。
“啊……”双丝轻呼,整副娇躯偎躺在他身上,两人的胸膛紧贴得毫无一丝距离。
“嗯……好香。”他顺势深呼吸一下,坏兮兮地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