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奴役金贵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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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分钟后,她钻回房间,在黑暗中,看着他熟睡的脸,无声微笑,泪水滑落,她俯身,在他耳畔无声的说出一句,“再见。”

  门推开,又闭阖。

  她走了。古天昂眼眶热烫,可他紧紧闭着。

  良久,四周寂静,再也没有人回来,他睁开眼,打开她搁到他枕边的手机,发现她留下的讯息,按下播放键,熟悉却微带哽咽的声音传出来,只听一句,泪水就再也忍不住的决堤。

  “我要带你到处去飞翔,走遍世界各地去观赏……忘掉痛苦忘掉那地方,我们一起启程去流浪……我们要飞到那遥远地方,看一看这世界并非那么凄凉……”

  她流着泪唱,他忍住哭泣听,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飘荡,陌生的冰冷在脸上肆意流淌,往事一幕幕从眼前滑过……

  她说,她是心,随心所欲。

  他问,那他呢?他算什么?

  她答,是她的脚,心可以跑出好远,可如果脚不愿意,她会困住寸步难行……

  所以,他们没有分开吧,她带着他去流浪,而他会一直把她藏在心房里。

  第9章(2)

  北京,对古天昂来说是陌生又熟悉的城市,一开口,还是会有很多人问他是不是台湾人,和几个月前初来乍到时唯一的不同是,春天来了,不再寒冷,身边亦没有了她。

  没有工作的时间,他习惯在大街小巷穿梭,寻找回忆,但曾经一起去过的后海,慢慢融化,变成一汪春水。

  火锅店还是那么多人,晚上十点,照旧要等位子,二锅头依旧那么辣,辣到能让人流泪,烤羊腿也依旧座无虚席……日复一日,一切彷佛没变,可对他来说,一切又都不再一样。

  她曾带他去过的地方,悠长狭窄的胡同,他再也不会迷路,他走过一遍又一遍,甚至闭着眼睛亦能走出来。

  偶尔载着游客的人力车从身旁经过,他远远看着,彷佛还能听到她的笑声……

  在她离开三个月又二十三天时,他转战上海,同样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口音和人,可他疯狂想念的却是北京。

  思念溢满时,会跑去上海狭长的弄堂里,在那些和胡同有些相似的细长通道里,重温心底最温柔的记忆……

  在她离开五个月又六天时,他收到王德志转寄过来的明信片。

  小小一张明信片,漂洋过海到北京,又从北京辗转来到上海,边角被磨得起毛,可上面熟悉的笔迹,让他几乎落泪。

  法老的天空都没有云,我这小小一朵云,快被蒸发了。

  只短短三句,二十四个字,没有地址,没有联络方式,甚至连署名都没有,可却足以慰藉泛滥的思念。

  他知道,她没忘记他们的约定,没有不辞而别,记得告诉他自己的讯息,这朵小小的云,还愿意被他守护。

  又一个月后,古天昂收到王德志转寄来的第二张,这次文章比较长,密密麻麻写满一整张——

  早上八点出门,我塔小巴去Swakopmund,只有满车当地人,我一个异乡人坐在最后一排,用眼睛记录风景,荒凉却壮阔的沙漠与山丘是未曾见过的美丽,离开埃及已经快一个月了,非洲截然不同的生活,让我逐渐觉得埃及和那里的人成为回忆,只是一幅普通风景,再久一点就会忘记,他们开始离我越来越远了。

  他欣喜,她似乎很享受旅途,有心去体会沿途风光人文,是否说明她已不再那么悲伤?

  可欣喜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惴惴不安,她说离开埃及快一个月,就已经开始淡忘那里的人,那她离开这里已经六个月零六天,是否早已经淡忘他?

  幸好他的忐忑没有持续多久,第三张明信片,她写着短短一句,“这里的孩子好乖,教我说的第一句话是ik es lif va lai yo.”

  他上网查那一句的意思,发现是——我爱你。

  于是那几天吉祥上海店的员工都发现,总是不苟言笑甚至常常散发忧郁气质的总经理,突然变得逢人就微笑,好像被太阳沐浴过一样。

  他不再忧郁,因为他有了期待,一个月或者两个月,有时是一个星期或更短,他总会收到王德志转寄来的明信片。

  今天又是二十号,距离我出发已经整整八个月。因为不想浪费,所以我一直用一瓶过期的乳液,身上散发出一股奇怪的过期薄荷气味。

  他破天荒跑去化妆品专柜,一瓶一瓶闻,寻找一种带有薄荷气味的乳液,气自己不曾记住这些细节,还好当问到第八家时柜姐笑咪咪拿出一罐乳液,他微笑,他记得的,记得她洗完澡总爱拿着这个瓶子涂涂抹抹,然后身上散发一种清爽的香气。

  他一口气买下十瓶,放在办公室离他最近的抽屉里,回家擦在手上、放在浴室里、摆在枕头边……随时随地都能闻到那气味,就好像她在身边一样。

  九个月零二十一天,平安夜——

  温德和克的东西很贵,随随便便一件纪念——就是两百块,可我还是毫不犹豫的买了,因为我知道你收到一定会很开心。以此来感受我的一点点气息,或许能稍微弥补一下我不在身边,日日夜夜的思念。

  随这张明信片一起收到的,是一件纪念T,那天晚上,全世界都在狂欢,古天昂躲在小小的公寓,将T恤套在身上,缩在从北京带过来沾着她气息一直舍不得用舍不得洗的被窝里,梦里梦到和她一起走在温德和克的陌生街道,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馨香,被她温暖的气息包围……

  终于在天黑时到达Lilongwe,这又是一个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城市,我好像正在经历一次新的生命,一切都必须重新适应和学习,可是旅行总有结束的时刻,才习惯也就要离开。

  十个月零二十三天,他坐在桌前,拇指摩挲着明信片上的熟悉字迹,心中泛起涟漪,他知道,她累了。

  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城市、陌生人群中游走、放逐、寻找,终究会累的,只是,他不知道,他的云,是否想回来停留片刻。

  我在维多利亚瀑布大桥完成了人生第一次高空弹跳,邻座女孩问我为什么想玩高空弹跳,我想是想知道心痛的感觉比较难受,还是跳楼比较难受。现在我知道,是跳楼的感觉比较难受。

  当我的双脚被套上了绳索,一步一步的移向平台边缘,看着我的双脚站在悬崖之外,两侧是峡谷和湍急的水流,我害怕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缩。

  我想放弃,工作人员却说,如果你放弃,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

  如果我不放弃,我们,会不会还有下一次机会?

  古天昂放下明信片,拿起电话,订最早一班去肯亚的航班机票,舟车劳顿两天两夜后,他站在维多利亚大桥上。

  看着这座连接着尚比亚和辛巴威之间有一百年历史的大桥,身旁是奔腾而下的维多利亚瀑布,一百一十一公尺的高度,吸引着来自全世界各地的极限运动迷们。

  他交钱,站在高空弹跳台上,静静的任由黑人员工帮他整理绳索,他问他,“几天前,或者更久之前,有没有一个中国女孩来过?个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一笑会露出两颗小虎牙?”

  黑人迟疑,“来的人很多,中国女孩?”

  他掏出一旁背包里的明信片,找到那段写有他的文字翻译给他听,黑人想起来,笑着连连点头,“有有有,她很勇敢。”说着竖起大拇指。

  古天昂微笑,将明信片放进背包,一步步挪去跳台边缘,如她所描述的,两侧是凶险陡峭的峡谷,脚下是湍急奔流的河水,可他微笑,心中充满温暖,他不是不怕,他呼吸急促,掌心冒汗,头皮也发麻,可是在同样的地方,她曾经历一样的恐惧,却因为想到他而充满力量,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纵身跃下,张开双手,风从身体两侧呼啸而过,世界飞旋,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急速坠落,可心却又飞升,一刹那,他脑海里闪过她唱的那首歌——我们要飞到那遥远地方,这世界还是一片的光亮。

  光亮,他看到了,她呢?

  他没有找到她,或许她早已经离开奈洛比,去了另一个地方。

  他来其实没有抱多大希望,能够感受到她的感受,已经足够。

  可当他回到上海,却听到王德志的电话留言,说理想去北京店里找他。

  他放下行李,甚至来不及梳洗,就搭最早的飞机赶去北京。

  “人呢?”他风尘仆仆冲进店里抓了王德志问。

  王德志叹气,“走了。”

  “走了?去哪里?”

  王德志摇头,“不知道,她只来转了一圈,听说你去了上海就离开了,我问她电话她也不给。”

  “那丫头又黑又瘦,这一年不知道在外面受了多少苦。”萧芳芳补了一句。

  古天昂皱眉,“如果她再来或者打电话,立刻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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