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点事,何必惊动皇上?”华氏低斥道。
“母亲,孩儿逾时未归,母亲旧疾发作时,是总管拿腰牌进宫请太医,皇上知情便赶来探视母亲,皇上一夜未眠,四更天才回宫的,嘱咐我必得派人告知母亲的病情好转与否。”
“唉,我这都老毛病了,怎能让皇上离宫来探呢?”
“长公主还请宽心,为了不让皇上担优,还请长公主静心安养。”裘化真忍不住插了话。
“皇上发话了,我要是救治无力,可是要砍我人头的。”
虽然狠话没明讲,但她可是清清楚楚听见了皇上的威胁。
华氏眨了眨眼,老觉得眼前的姑娘和柳九重叠在一块,尤其是这打趣的口吻,那挤眉弄眼的扮可怜样。
“长公主,怎么了?”她脸上没沾上什么吧。
“没事,觉得你像个故人。”像她那个无缘的儿媳。
裘化真不以为意,低声嘱咐着。“长公主,一会儿还有一碗药,喝完再睡一会吧,待你清醒后,必会觉得神清气爽。我呢,会一直守在这里,可别醒来一见我就嫌弃碍眼呢。”
华氏嘴角微扬的笑着,泪水却瞬间盈眶。
太像了,儿子到底是上哪找了性子如此酷似柳九的姑娘?
“长公主……”天啊、天啊,她到底说错什么了?“长公主,要平心静气,切忌大喜大天啊,别哭了,她的颈子发凉了。
“好,好……”
站在屏风外的花世泽垂着眼,听着里头片段的交谈,知晓母亲必定是将她与柳九给重叠在块。
他曾想,也许他真的是疯了,才会认为她必定是柳九,但有这种感觉的人并不只有他,是不。
柳九的习性、口吻、眼神、喜好和厌恶,全能在她身上看到影子,所以他宁可相信柳九必定是用了什么办法,将魂魄附在其他身躯上回魂,也正因为如此,她的眼能观阴阳,甚或她身边就跟着鬼魂。
也许,还阳的代价是丧了记忆,所以她压根不识得自己。
但不管如何,他要留下他,不计任何代价。
哪怕必须尘封了柳九之名,要以裘化真之名重新来过。
最后一次诊脉,确定长公主的脉象已经确实稳下,已是两个日夜后,裘化真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倚在床柱,眼睛酸涩得几乎快要张不开。
这笔费用一定要另计,一会要是遇见花世泽,非要跟他说清楚不可。
“裘姑娘要不要去歇一会?”要长公主的大丫鬟春喜端了汤药入屋,见她双眼都快要闭上了,不由轻声问着。
“等等吧,待会我收了针,你再让长公主喝汤药,要是长公主有食欲了,尽量弄点清淡的膳食,量不要过多。”
“知道了。”春喜感激地朝她欠了欠身。“侯爷能觅得裘姑娘这样尽心尽力的神医,春喜感激不尽。”
裘化真笑弯了唇角。“都是应该的,医者仁心,谁都一样。”唉,能被人真心感谢着,真好。
她想,拿到一万两后,还是别当地主婆,依旧当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好了。
“都一样吗,柳九姑娘也这么说过。”
“欸,你也知晓柳九姑娘?”
“嗯,柳九姑娘是太医院柳院使大人的千金,行九,所以人称柳九姑娘。”
裘化真闻言,随即打起精神。“柳九的医术也很好?”
“嗯,当初柳九姑娘待在侯府照料长公主时,就连皇上都夸说许久不曾见过长公主这般好气色。”春喜回想着。“我从小就跟在长公主身边,如今回想,那段时日确实是长公主气色最好之时。”
“可是,我前几日替长公主诊脉时,长公主除了原本的阴盛之征外,气血虚耗,是长时间未调养才会如此。”
春喜神色微黯。“这是因为两年前柳九姑娘走后,长公主心痛所致。”
“长公主极疼爱柳九姑娘?”
“长公主原本是属意柳九姑娘当儿媳的。”
裘化真恍然大悟。换言之,花世泽一开始也有意迎娶柳九,可惜柳九香消玉殒,所以迎娶了柳九之姊为妻。
“柳九姑娘不单单医术了得,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你瞧,那幅画正是柳九姑娘替长公主画的。”
裘化真顺着春喜指的方向望向床的内墙,蓦地瞪大了眼。
那是……她的画吧!
她站起身,想再看清楚一点,可不管她怎么看,小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怪在悦来客栈时,花世泽在意的并非画中人,的风格和喜好,有时相仿倒也不让人意外,只是难道说……她是柳九?
正忖着,听见有人推门而入。
“化真。”
“侯爷。”裘化真回过神,走出屏风外。
“母亲状况如何?”
都觉得这画是她的画风,尤其是那朵牡丹和而是牡丹与小字……作画者约莫有着自个儿这已经不是相不相仿,这根本是她的笔触。
“已经稳定了,一会可以收针了。”她说着,满脑子却想着那幅画,想起他在夜市集时的弦外之音。
难道,他也认为她是柳九,所以态度转变这么太?
想起他的笑、他的温柔,甚至是他的轻薄,全都是给柳九的,她的心头就有种说不出的闷和厌恶。
不管她到底是谁,他都不该藉着她做出一些不该给予的举措。
“怎么了?”
“没事,有点倦了。”她淡声回着。
“我也没想到你意会待在这儿两个日夜。”
“只要不砍我人头,几个日夜都成。”她没好气地道。
花世泽低笑出声。“一会我带你到主屋歇着吧。”
“主屋?”她愣住。“不妥吧,长公主这儿应该也有厢房才是。”
她就不信威镇侯府拿不出一间房供她住宿,哪里需要让她住到主屋去。
“这里水多,你不柏?”
裘化真想了想,那日进府时,她没多留意,但确实是听见了水声,于是她点了点头。也好,换个地方她会比较心安。
在华氏清醒后,两人留下陪着她用过早膳后,花世泽带着裘化真来到主屋,就让她住在右次间旁的梢间。
裘化真站在门口,总觉得他这安排太古怪。
他住右次间,她住右梢间,两间房又相通……他到底是把她当成什么了?她要不要趁现在跟他说清楚?可,这要她怎么说?一切不过是她的猜测,又没凭没据,真说出口,倒显得她自作多情了。
“开门吧,里头有你一定会喜欢的东西。”他催促着。
“黄金床么?”她很认真地问。
依她现在的疲惫程度,大概只有黄金床能让她笑着入梦。
“开门吧。”他被她给逗笑。
裘化真无奈地开了门。为什么他觉得她在说笑,她明明就很认真。
第十章 进侯府医治长公主(2)
踏进房内,就见里头摆设相当典雅,典雅到像是姑娘的寝屋,小花厅和寝房以花罩相隔,里头是四柱大床,床楣上还悬挂着两盏小巧的琉璃灯……谁会在床楣上挂灯笼来着?这摆设也太新奇了些。
犬吠声教她呆了下,目光往下走,就见床前有只黄色的狗儿。
“有狗儿呢。”她眼睛一亮,趋近想要抚摸它,岂料它龇牙咧嘴的示警着。
“来福。”花世泽沉声一唤,来福随即乖顺地趴伏在地。
“叫来福啊,这名字取得真好,来福福来,叫你福就来,来福,来。”她蹲在地上,朝它招着手。
说来也奇怪,本是无亲近之意的狗儿,突然朝她飞奔而来,彷佛一开始认不出,如今认出是最亲的人,一把扑进她怀里又跳又叫,甚至不断地鼓着嘴发出哀呜声,对她磨蹭着耍赖着。
裘化真被它吓得不知所措,只好摸着它的头安抚。“怎么了、怎么了?来福,你可吓着我了,乖点。侯爷,它这是怎么了?”
到最后,来福干脆在地上打滚,四肢轻轻地朝她踢踹着,像是在不满她什么。
花世泽笑意渐浓,蹲下身轻抚着来福。“怎么,你一瞧见她,连病都好了?”
“它病了?”看不出来呀。
“年前就食欲减少,消瘦不少。”
“这就麻烦了,人能诊,这狗要怎么诊呢?”亏她一手好医术,面对狗儿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对了,侯爷,让人查查近来长公主食补与药补的药材,哪怕是残渣也好,全都找来。”
花世泽神色一凛。“你认为有人搞鬼?”
“嗯……没真凭实据话就不能乱说,只是我听春喜说长公主的身子一直安养着,照理说一直养着的身子不会瞬间衰败的那么快,就我的看法,是认为不太寻常,总是要查清事证,日后下方子才会更准确。”
“知道了,我会差人马上去办。”
“要快,赶在证物被毁尸灭迹前。”不过说真的,她要有心害人的话,是绝对不会留下证据的,但这府里的人胆敢对长公主下手,要不是太有把握,要不就是个没脑袋只会听令行事的蠢蛋,通常都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的。
“我明白。”他眸色阴暗无光,轻搓着来福的下巴,转了话题徐声道:“往后来福伴着你,替你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