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八宝。”凤筝弹了下手指,向来聪颖过人的八宝瞬间变出本簿册。
凤筝指着册子上的照片,一一对方四海道:“你公司门口正对路冲,门口可挂八卦镜,入门玄关处可挡屏风;再来,你家卧房风水也不是挺好,枉费了你家中太座旺夫吉运的命格,床头可安放铜葫芦,以增进夫妻感情;另外,这是我用符水制成的辟邪皂,每日早晚洗沐,驱邪正气;最后,贴几张黄符在公司,保你财运亨通、钱财滚滚。”
对嘛,总算有点像样的东西了,方四海瞪着那本像是产品目录的本子,甚感欣慰……欸?不对……
“五姑娘,您怎么知道我公司门口正对路冲?又怎么知道我卧房风水不好?”
“开什么玩笑?也不想想你走进来的是哪里。”凤筝指了指头上那块“百年凤家”的牌匾。
是啊是啊,百年凤家、凤家百年。
最早的时候,凤家可不只以相命卜算、堪舆改运之术闻名,就连消灾除厄之事也颇为擅长,简单地说,就是驱灵除鬼、观落阴之类的通灵秘术也十分在行,这点小小本领算什么?
“是是是,是我不对,小的又失敬了。”方四海频频拭汗。
说起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凤家啊,据说传女不传子,从前只帮政要高官看相。瞧!墙上挂着的那些画像与合照,不乏历任总统、各国元首……
这么看着看着,方四海越觉他真是何德何能,等个区区两个月算什么?虽然费用贵了些,起码还能带那么多东西回去。
可惜方四海错了,凤筝口中的那些东西可不是白白让他带回去的——
“八卦镜两万、铜葫芦一万、辟邪皂六个一组五千、黄符一张两千,日后回购算你八折,可宅配到府,跟八宝结帐,只收现金,不收支票不刷卡,门口有提款机,谢谢。”凤筝用食指点着本子上的照片,面无表情地道。
“……”抢、抢钱啊!方才还感到安慰的方四海马上从天堂掉到地狱,内心哀鸣连连。
“方先生,这凤家真传外面可是买不到的,宅配回购只有卖给与五姑娘见过面的老客户,寻常人家想要任何一样都难。既然方先生您都来了,哪有不一次将事情解决的道理?否则,下回您要再想与五姑娘会面,恐怕又得再等好几个月呢。”八宝见方四海神色为难,连忙帮腔。
举棋难定啊,方四海仍旧拿不定主意,八宝继续推波助澜——
“不过,咱们五姑娘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若方先生您不想买也不打紧,我这就送您出去,下位贵客还在外头等着呢。”下位贵客什么的当然是骗人的,五姑娘一天才接几组客人,方四海已经是今天最后一个了。
啊?下位客人已经到了?本还犹豫不决的方四海登时紧张了起来。
过了这村没那店,他不想再等两个月啊!
方四海额角的汗越淌越多,内心一番交战,牙一咬。“我买了!”
“好的,方先生您这边请。”八宝眉开眼笑地送方四海去提货结帐。
第1章(2)
等八宝再回到接待厅里时,凤筝手里扇着团扇,全然不顾形象,四仰八叉地倒在贵妃椅上。
“热死了、热死了,八宝,快把冷气打开,快把西瓜拿来。”她快融化了,夏天什么的最讨厌了,凤筝哀叫。
奇怪,那个“善驭天地灵气,没有寒暑冷热问题”的五姑娘呢?
八宝旋动厅内某个机括,凤筝身侧的墙壁翻转过来,现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房间,内有种种现代化的、与这栋古色古香建筑全然不相衬的设备——
冷气、电视、冰箱、电脑、传真机、答录机,偌大的床铺上面还铺着高级得不得了,不知是天丝几支几针的床单……
“五姑娘啊,既然你这么怕热,有客人来时就开个冷气嘛,活墙应该多少能透点风过来吧,不然客人坐越久,你就热越久啊。”八宝一边打开冷气开关,一边碎念。
“别闹了,万一让他们坐得舒舒服服,越待越久,越问越多,我还不露馅吗?”凤筝爬到床铺上,大口呼吸着冷气送出的凉风,总算觉得稍微好受些了。
接着,她把置于床边柜上,方四海的住宅及公司资料、照片放进一个写着“已结案”的资料夹中,随手抛到一旁。
拜托,她既没开天眼,更不是千里眼,谁知道方四海家长啥样,不事先做功课是不行的,她可是很脚踏实地的。
“说起这个,六舅母最近叨念着呢,说你都要三十岁了,每天净顾着做生意哪成?客人越接越多,丈夫却没个影儿,应该早点挑个豪门嫁了,尽快生个女儿,让凤家早些有后……”八宝将凤筝随手一扔的资料夹归档,打开冰箱找西瓜。
“嫁什么豪门?我就是豪门。”凤筝眼神一烁,闪避这个话题。
她确实有她不想嫁人、不愿传宗接代的理由,可她现在不想讲。
“也是,五姑娘就是豪门,堪称是凤家开业以来最厉害的神棍……”刚刚赚了多少?好几个万呢。八宝钦佩地道。
“呸呸呸!什么神棍?!臭八宝,呆八宝!让太奶奶听见了,也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打你。”凤筝举起扇子便往八宝头上打。
“五姑娘,我叫巴人保,不是巴保。”八宝边躲边喊。
“我偏要叫你八宝,‘八宝粥’那个‘八宝’,‘佛门八宝’那个‘八宝’,怎样?书僮的名字就是要让主子叫了开心,你有意见?”还闪?凤筝狠狠敲了八宝脑门一记。
“不、小的不敢。”八宝悲愤地摇头。
对,只要主子开心,就是奴才最大的福气;他偏偏伺候到凤家最难缠的凤筝,算他倒……不,算他好运!
“好了,快把最近要接的客人资料给我,该做的功课早点做一做,我想休息了。”凤筝伸手。
“啊!对了!”八宝抚掌。“予阳建设的负责人助理有打电话来,说想尽快跟五姑娘您安排会面时间。”
予阳建设?予阳集团?那个旗下有银行、航空、百货、建设等等企业的予阳集团?予阳建设最近不是要盖一座台北天空塔,还引起了高度关注吗?
“想插队就是了?”凤筝嗤了声。“管他是不是予阳,我才不吃这——呃?!”凤筝瞠目结舌地瞪着八宝按在计算机上的金额。
“五姑娘啊,若不是他们出这价,我早就挡下来了,何必问您呢?”开玩笑,他可是书僮界的第一把交椅。
“怪了,找那么急,价钱这么高,一定有什么问题,先查一查。”凤筝俐落地打开电脑,准备利用凤家所有的情报网搜寻资料,顺便打开电话答录机,听取今日留言。
才打开答录机,凤家那个总是能掌握新闻界第一手消息的凤贝蓓的声音,便清晰地从机器另一头传来——
“凤五,我是贝蓓,跟你说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予阳建设那个台北天空塔出事了,媒体报导全面封锁了,不过啊,哈哈……”
嘿,他们知道予阳的负责人为何那么急了,予阳这件案子的难度甚至比方四海的更低呢。
凤筝和八宝听完事件始末,同时愉快地互望一眼。
亲戚多果然还是有好处的,凤贝蓓真是靠得住。
予阳的负责人一定会相信她的,凤筝快乐地想。
“我不相信。”
坐在凤筝对面的王远虑,双手抵成塔状,轻松地摆放在桌上,两道浓眉挑得老高,嘴唇扬起的弧度看来十分轻蔑。
“你不相信?”凤筝抬眸打量他,沉稳话音虽因多年“接客”训练有成,无波无澜,内心仍旧十分讶异。
怎么可能不相信啊?她都已经明白告诉他,台北天空塔之所以开工不顺,是因为怨灵作祟,而凤贝蓓电话中描述的那些离奇情景,不是撞鬼是什么?就算王远虑再铁齿,也很难不动摇吧?
他绝对是唬人的。凤筝心想。
这几日,她可是将这位予阳建设王远虑先生的资料、背景以及经历熟读于心,背得滚瓜烂熟。
这位王先生近来诸事不顺,不顺到她都不禁对他心生同情。
照理来说,他碰上这么多倒楣事,尤其是常理无法解释的台北天空塔事件,应该要身心灵脆弱,由她说鬼信鬼、说神信神,任她搓圆捏扁的,怎么可能不相信?
“是,我不相信。”彷佛看出凤筝眼中的疑虑,王远虑复述了一次,接着宽背一躺,深深陷入椅背里,修长的两只腿优雅地在沙发前交叠,脸上那股泰然自若、微微带讽的神情像是在向凤筝下战帖,令凤筝看了没来由地有气。
“为什么不相信?”凤筝昂起下巴问他,毫不示弱。
“这还用问吗?我怎么知道你口中的怨灵作祟是不是真有其事?我既看不见也听不见,怎么能确定付了你一大笔钱,照你所说的方法做,日后便能高枕无忧?这样吧,我这人做事一向讲求有凭有据,你若让我看见、听见,我自然会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