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刷背?”凤筝拉住他,不让他坐,他就连背肌都很可口呀。
“不要,我已经刷过了。”到底够了没?她还不出去吗?
等了好半天,后方都没有传来离去的声响,王远虑正想继续赶她,无预警却被一道暖热体温缠抱。
凤筝静静的,由身后抱住他,什么话也没说,脸庞熨贴他背部。
王远虑原想赶她出去的言语通通都消失了,他低敛眼睫,眸光悠然转柔,沉定覆住她环绕在他腹部的手掌。
这阵子,凤筝时常这样,她虽依旧汲汲营营她的命理事业,依然趾高气扬,依然狂妄嚣张跋扈践,可是,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时,她时不时会流露出这种疑似在撒娇,又或是疑似确认他仍好好活着的举止。
她盈望着他的眸光潋濡温柔,蓄藏许多心事,总是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没告诉我?”王远虑开口发问,平滑男嗓温润如丝,不禁要如此猜测。
“没有。”凤筝将脸庞深深埋在他宽背里,并未对他坦白。
是,她隐瞒了很多事,很多她不想让他知道的事,包含蓝鬼在病房里曾说过的,她以为王远虑听不懂也已经忘记的那些;也包含母亲与她提起的,关于他继母的那些。
他是一个这么孝顺、这么有责任感的人,她真的不想让他知道。
“凤筝。”王远虑突地出声唤她。
“嗯?”
“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王远虑的话音平淡持稳。
他想,关于他受伤的那个夜晚,凤筝有许多细节并未告诉他。
她既然有她的考量,选择不说,那么,他便选择不问,但是,他并不希望凤筝不告诉他的原因,是因为以为他无法承受。
他平凡的日子并不会因为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有所改变,更不会因为无意中听见的三言两语,便全盘否定继母曾对他付出的关怀与母爱,既然如此,他不需追根究柢。
也许王远虑确实并不脆弱,但是,她不愿他受伤,凤筝仍选择对王远虑继母的事略过不提。
即便知道,又怎样呢?
他的继母如今只是个偶尔会脱口说出孩子气言语的可爱妇人,不具任何威胁性;而她听说的,那些关于他继母的任何事情,也都是侧面消息,无从求证,更不需求证。
什么恩恩怨怨、是非曲直都已经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人历劫归来,现在好好的、平安的在一起。
“王远虑……谢谢你保护我,谢谢你活下来,还有……谢谢你爱我。”凤筝紧紧抱着他,衷心说出肺腑之言。
她难得的小鸟依人,几乎令王远虑融化。
“不客气。”他颊边的酒窝探出来透气。
凤筝想起什么,在他身后仰颜。
“对了,王远虑,你真的不记得我太奶奶了吗?你再仔细想一想,你真的没有关于我太奶奶的任何印象吗?!”她甚至还拿了太奶奶从前的照片给王远虑看呢,可王远虑总是对她提供的线索摇头。
而且,她刚刚认真瞧过了,她不只没在王远虑身上看见什么胎记,更没看见什么疑似太奶奶指印的东西。
她本来还以为,指印虽然溃散,但多多少少会留下痕迹,就像王远虑胸前的妖伤一般,该不会又是麻瓜看不见吧?
“凤筝。”原来她还没放弃啊,王远虑浅浅叹了一口气。
“什么?”麻瓜抬头。
“我好歹是个脑袋还不错的公司负责人,若我真的对你太奶奶有印象,你第一次问我时,我就会告诉你了,你实在不需要问一百遍。”王远虑无奈。
“好吧,也对,其实也不是挺重要,我只是好奇而已,真不记得就算了。”母亲说过的嘛,凡事不要太过强求,想起母亲的话,凤筝耸了耸肩,有感而发。
“人生在世,我们谁不是莫名其妙被命运一巴掌扇来这里?有很多选择无法选择,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接受它就好了,不用多想,就像我也无法选择不当个麻瓜一样。”
“你突然感慨什么啊?”不明白她为何扯到这里来,王远虑笑了。
“感慨——哎哟……”教她怎么说得明白啊?
突然,凤筝灵光一现,眼神晶灿,瞬间又将话题调转了一百八十度,同时也将王远虑的身体扳过来,强迫他面对她。
“感慨,我以前啊,都觉得我哪天要找对象的话,一定要找一个像八宝一样,可以任我搓圆捏扁的家伙,结果,没想到却遇见你,你超不受控的。”凤筝抱怨。
“所以呢?”王远虑隐约有股不祥的预感,警戒地望着她。
“所以呢,你一定要让我搓圆捏扁才行。”凤筝将王远虑推到浴缸边缘坐下。
“不要。”王远虑两只小腿泡在浴缸里,断然拒绝。
“不行。”凤筝笑得淘气,调整好他的坐姿,便大方地在他面前直接脱掉她的背心和短裤,拿下莲蓬头,直接冲澡。
“……”意志力大考验就是了?她明明说过这四十九天都得禁欲的,故意的?
王远虑盯着面前令他冒出一百零一种色.情念头的美丽女体,内心暗暗发誓,他明天一定、一定要用一百零一种姿势狠狠折磨她……不对,不用等到明天,他今晚十一点过后就可以开始向她讨债,凤筝他们向来子时便算隔日了。
凤筝淋完浴,跨进浴缸,半身泡在温水里,毫无预警地跪在王远虑面前。
她盈望着他微笑,悠柔眸光太动人,温顺地像个屈膝臣服他的女仆。
……
“……我一定是见鬼了才会爱上你的。”终于能够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时,凤筝忿忿抗议,他实在太阴险了!
“你确实是因为见鬼了才会爱上我的。”王远虑啃咬她耳壳,在她耳边轻笑出声。
他又何尝不是?初见时,他怎会想到,有朝一日会与她走在一起?
他们见鬼似地碰在一起,恋恋交缠,从今以后的每日每夜,紧紧相系。
【全书完】
番外:凤二
妻财子禄,必有一破。凤二时常想,凤家女子之所以能够在财、子、禄上皆有斩获,或许便是因为,她们为了承袭凤姓,无法成家,率先破了夫格吧。
这年头,民风保守,父权当道,谁愿儿子入赘?谁愿儿女从妻姓?
她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背负不婚命运,任由外人随意为她们贴上“未婚生子”、“单亲妈妈”,或是“不三不四的女人”的标签。
假若能够有所选择,凤二其实并不想承担这所谓的天职与天命。
凤二扬眸望着眼前的参天巨木,深叹一口长气。
这是凤家的风水树,这里是凤家风水穴,她将会葬在这里,与她的母亲一起,没有伴侣。她并不是没有谈过恋爱。
她曾有过深爱男子,可男人是家中独子,有传续后代的责任,即便再爱她,最后仍须步入婚姻,另娶他人。
她犹记得看着他穿笔挺西装、走入礼堂时的模样;犹记得他,生下三男孩时,要她为孩子命名时,脸上那副充满喜悦的父亲神气。
那早已是时日久远的往事,可余下的惆怅,从未因岁月更迭而减少。
如今,她就要八十岁了,她的女儿生了孙女,孙女临盆在即,现在就连她的曾孙女也将要出生。这坎坷情路、多舛命运;降妖伏魔的日子、萦绕不去的神鬼,她一次又一次、一代又一代,眼睁睁看着后世不停坠入与她相同的轮回。
假若可以的话……假若可以的话……凤二低头探看凤家风水树的树根。
风水树的树根近来为着不明原因,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腐败伤处,虽然目前只是小小的、肉眼难以察觉的伤口,可她却能感应到风水树蕴藏的灵力正在逐渐散逸。
凤氏明明执掌草木生发之力,不该有此状况,况且,这可是代表凤氏一族灵力兴衰的风水树,怎会突然如此?
这是否意味着,近日风水即将大改,天命即将易处?
她是凤族灵女,应当为此感到忧虑,更该尽快为风水树寻找适当的移植安身之处,但,她来来回回巡了好几趟,面对树根的腐败,却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多么希望,日后能有个曾孙女或曾曾孙女,能够与所爱之人共享天年,能够执手一生,不受神鬼侵扰,不受世俗所囿。
多么不愿她的子孙,再度尝到同她一般的苦楚。
隐隐约约有个念头,竟希望风水树就此倒下,还她凤氏普通人生。
沙沙沙!周旁蓦然传来一阵刨土声响——
凤二偏首寻找音源,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看见一名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蹲在地上挖土。
“小弟弟,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爸爸妈妈呢?”凤二走过去,问小男孩。
这里是墓园,虽有管理员管理,腹地宽敞,清幽干净,但并不是一个小男孩应该单独出现的地方。孤魂野鬼便罢,可他不是,他是个活生生的小男孩。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跟爸爸来的,爸爸在那边。”小男孩伸手比向远处一个男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