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懂,因为他曾经也是这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思及此,他心里莫名难过,便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收拢双臂,紧紧、紧紧地把她锁在臂膀间。
这拥抱来得令她有些手足无措。
“子博?”她怔怔地,抬起手臂回拥住他。
他困难地深呼吸着,回亿起那一夜,他狠狠地藉着她的坦白来伤害她,如今想来,他何尝不是拿同一把刀去割他自己?
“我曾经……”他顿住,心脏像是被人勾吊着,“我曾经很害怕,你眼里看见的人根本不是我。”
她一愣,退开了他的怀抱,困惑地凝视着他,不解他的意思。
“你说过,你对我执着的原因,是因为你相信我们的前世有些渊源什么的……那些我不懂,也不记得,所以听在我的耳里,那句话的意思是,这辈子的我不管是什么样子、不管我是谁、不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在乎,你在乎的只有前世。”语毕,他眉头深锁,终于道出了六年来他最不愿意去面对的记忆。
他的话,令她愕然。
周听瑞从没想过他竟是这样的心思。所以,当年他盛怒把她赶走,并不是因为单纯讨厌她的迷信,也不是嫌恶她胡言乱语?
她的心猛地抽紧,顿时五味杂陈。她忍不住槌了他胸口一拳,又气又难过,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换了张皮相、换了副身躯,还不都是他吗?
“你居然为了那种事情让我、让我!”他这笨蛋,到底在纠结什么?
鼻一酸,眼热了,她想起这六年来的酸楚,视线模糊了,她赶紧眨了眨眼,不愿哭哭啼啼,“那现在呢?你还是这么想吗?”
他先是静默,睇着她好一会儿。
“有一个人曾经告诉我,如果我是那杯可可,不论我在哪个容器里面,我都是那杯可可。”
闻言,周听瑞摇了摇头。
“不对,不是那样。”她闭上眼,顺了顺呼吸,才睁开眼轻声道:“如果你是那杯可可的话,不论你是甜的、苦的,热的还是冷了,你就是你,我都会一直执着下去。”
他沉默,无法回应。
心窝一阵压迫,强烈的悸动让他怀疑自己的心脏是否会迸出胸口。他决定靠上去,以吻代替累赘的言语。
他俯首噙住她的唇,或吮、或咬,辗转舔舐,齿舌交缠。
深夜的长吻,轻易点燃深埋已久的情潮慾望。
方子博从一进门就没想过要压抑什么,他将她打横抱起,走进卧房,连灯也不开了,直接将她酥软的身躯放上床。
周昕瑞目眩神迷,痴醉地望着幽暗中的男人。
他好整以暇地欺在她的身上,缓缓地脱去上衣,往床下甩去,那动作惹得她发笑。
“你好有经验的样子……”
有经验?他眉一蹙,她是瞎了不成?除了她之外,她哪只眼睛看过他亲近任何女人?
他扬唇,俯身一吻,柔声道:“小姐,我初夜。你愿意负责吗?”
“哦?真巧,我也是。那你要不要负责?”
她举臂勾着他的颈后,以轻松淡然的言语轻巧回话,微颤的身躯却透露出她其实紧张又害怕。
他的手掌探入薄薄的棉丁底下,抚上她的腰侧,滑过她细如丝缎的肌肤,她抽口气,闭上眼,霎时全身紧绷。
“要停下来吗?”他在她的耳边,细语徵求她的应允。
“别……”她把他搂得更紧,“不要停……求你继续……”
那声带着娇吟的“求你”像把利刃,割锯着他的理性。
“你确定?”他吻了吻她的耳垂,在她的颈窝间眷恋地磨蹭着,“待会你要是中途后悔,我可没把握那时候的我能有克制力……”
“你见我后悔过吗?”
的确没有。
但也可能是他现在的脑袋已经没有思考能力,可方子博不想浪费时间去琢磨那种事,他撑起身子,俯首牢牢含覆她的嘴,狠狠吻住她。
他想,他一定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这么做了。
他殷切地在她身上探索,在她绵软弹性的浑圆上温柔地抚弄。她在他的身下渐渐变得急喘,发出阵阵难耐的轻吟。
那是她从来没让任何人听过的声音。
一想到这点,便让他的慾望愈发胀得难受。他低咆,额汗落下,滴在她雪白的胸前,他的视线落在那只怀表上,心神一荡,拨开那只怀表,用力吻住她柔润的肌肤,吮出了一道红艳的吻痕。
“昕瑞……”他无意识地呢喃,“我好想要你……”
她听见了。
十指插入他的发间,迎上他的唇,“何必要?我一直都是你的。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人……”
听闻如此情话,他全然崩溃,几乎无法分辨自己在做什么。他褪去了她身上所有的衣物。
……
直至天色转白,他仍以贪婪的步调在床上继续与她缠绵,丝毫不见疲惫。倒是她,欢爱三次之后便累瘫了,才刚冲完澡,衣服套上,一句床边的情话都还没说就倒头立刻沉入梦乡,他甚至隐约听见鼾声。
“睡着了?真的假的?”
他凑到床边瞄她一眼。是真的,她已经睡到周公那儿去了。
方子博忍不住扬起唇角,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低头烙下一记深吻。虽然明知她听不见,可他还是说了。
“你睡吧,我去上班。”
语毕,他穿妥衣物,静悄悄地离开了卧房。
第9章(1)
才刚抵达刑事局没几分钟,方子博的手机就响了。他瞄了萤幕一眼,显示着“昕瑞”两个字。
他忍不住露出微笑,按下接听键,刷过门禁卡,踏进了刑事局的实验室。
“你这么快就醒了?”他说。
“你姓方?”
一愣,电话的彼端竟是个男人?!
他顿住,步伐骤然停止,“你哪位?”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
他登时心一凉,全身有股坠落感。他静静地把话机拿离耳边,找到了录音功能,按下,然后再凑近耳朵,道:“你想要什么?”
“我有几样东西被你们偷走了,那些东西现在就在你们局里面。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哪些东西。”
他当然知道。方子博不语,只是聆听。
“我要你去把那些东西偷出来,之后再等我消息。”
“没用的。”方子博深吸了一口气,故作泰然的口吻,“那些证物都已经归档,就算我偷给你也没用。”
彼端却传来不怀好意的笑声。“你当我好耍的吗?在你们交给检察官之前,给我偷出来就对了。”
“不可能,我办不到。”他闭上眼,“你太看得起我——”
“办不到?”对方制止了他的辩解,“那你等着收尸吧,反正十七条人命都做了,不差这一条。”
手机里没了声音,彼端已切断了通话。
方子博呆茫地看着手机,脑中一片空白,掌心不停出汗,只剩下阵阵晕眩。这是真的吗?还是一场恶劣的玩笑?
他猛地回过神来,立刻回拨周昕瑞的号码,却再也听不见她甜润的声音,唯有冰冷的机械制式语音留言……
方子博当然不可能就这么乖乖地任凭摆布。他猜测,对方或许只是一枚收钱办事的棋子,既然如此,那么对方肯定没有辨识物证真伪的能力。
于是他召来小组,在隐密的会议室里,公布了录音档的内容。
“肉票是什么人?”有组员发问。
那句话狠狠刺痛了他,不,精确来说,是“肉票”这个词。
“我女朋友。”他绝对是淌着血来回答这句话的。
会议室顿时一阵静默。
同时,徐裕盛推门走了进来,拿着一些临时伪造出来的假物证,“如何?有消息进来了没?”
方子博摇摇头。
“是吗……”徐裕盛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任何抚慰都是废话,他拍了拍方子博的肩,道:“我大概已经锁定几个昕瑞可能会被囚禁的地方。”
囚禁。又是一个足以撕裂他的关键字。
原来,这就是当事人的感受。他办案那么多年,熟悉的术语千百个,却没想过原来那些用语放在自己在意的人身上的时候,感觉竟是那么痛。
方子博忆起那些倒卧在血泊中的冰冷身躯,狠狠皱了眉。不,不会的,昕瑞一定会平安归来!方子博明知“理应”做好最糟的打算,却还是无法面对现实。光是想像周昕瑞可能会受到的凌虐,他就一阵呼吸困难,心乱如麻。
见他那模样,徐裕盛也不好过。
“子博,你先回去吧。”
他听了,抬起头来,似是哭,也是笑,“你要我怎么待在家?换作是你,你能吗?”
“但我也不能让你办这个案子。”
“为什么?”
“你能吗?你扪心自问,你现在的状况真的能够办这个案子吗?”
“如果接下来不让对方相信我是一个人行动,你认为对方会怎么做?”方子博忍不住站了起来,“乖乖投降?还是一气之下把人杀了?你觉得哪一个可能性比较大?”
徐裕盛静静的瞅着对方,半晌,他深呼吸,下了命令,漠声道:“我现在以职权命令你待在这里,不准碰这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