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会心死啊!”司子衿惨叫出声。
“人生自古谁无死。”谢晓霓摇头晃脑地说。
司子衿目瞪口呆地看着谢晓霓,足足五分钟后才有法子说出话来。
“但我还不想这么早死……”
到了季扬说的那天晚上七点,司子衿原本不想出现在谢晓霓家门口的;但因为她没有季扬的联络电话——总不能跟她爸妈或青青要吧。所以,她只能待在谢晓霓家门口等季扬,准备跟他说不用载她去回诊。
因为青青昨晚又问了她一次:季扬是不是喜欢你?
司子衿虽是抵死否认到底,心里却大风大浪了一整夜。
喜欢一个人,而对方也喜欢你,原本该是最幸福的事情;可是,谁能够告诉她,如果姊姊也喜欢上这个人,那该怎么处理?为此她失眠、心慌意乱、胡思乱想到只好拿出数学来算。
心烦时,算数学是最好的方法,因为总会有确定的答案。数学就是逻辑,懂了通了就会了,不像文科还要有一堆比较。罗天伦和谢晓霓都说她怪咖,但她真心觉得什么事都有答案,不是会让人觉得比较安心吗?
司子衿坐在大楼外面花圃边的台阶上,怔怔看着前方——
一辆白色车子停在她面前,她看了一眼BMW的标志,在心里冷哼一声。有钱了不起,干嘛挡她等季扬的视线!
“等很久了吗?”季扬从驾驶座走了下来,站到她面前。
司子衿看着他一身白色POLO衫,心头小鹿再度开始抓狂;而她为了掩饰那即将抓狂的心绪,一开口说话就很不客气。
“你干嘛开车?”太好了,她的语气像是在质疑他开赃车。
“我妈的车。”
“喔。”所以,算是有钱人喽。
“你脚受伤了,我想还是开车比较放心。”季扬有礼但不由分说地扶起她的手肘,走往副驾座。
“摩托车没问题的。”还可以抱他。
“上车吧。”他替她打开车门。
“那个……不用了……”司子衿整个人往后一缩,慌乱地看着他。“我跟我妈说,罗天伦他们可以坐计程车陪我去……我爸妈刚好今晚要参加婚宴,不然他们也可以载我去……”
季扬的神色一敛,眸光变冷地看着她。
“我人已经到了,你要让他们载,就挑下次。”季扬凛声打开车门。
她身子一僵,却还是乖乖地坐进车子里。
她扣好安全带,回头看着一语不发的他,低声开口:“那个……我没有你的手机号码,所以只能在这里等你,让你白跑一趟……”
“你可以跟你妈妈要我的手机号码。”他转头看她。
“不行!”她脱口说道。
“为什么?”
“万一我妈误会……”
“误会什么?”他的声音更低更沉了。
“反正就是那种乱七八糟的误会啦。”她倒抽一口气,胡乱地挥手。“你快点开车吧。我等一下还要回家复习功课,明天要大考。”
她发誓她看到他眼里怒火一闪,但她不能怪他,因为她说的话确实足以让人想甩她两巴掌,听起来就像是个不知感恩、不知好歹的娇气女生。
但她原意不是如此啊,虽然告诉自己一百次该放弃,但心里其实同时有一百个零一个声音要她继续坚持下去啊。
车子安静地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司子衿悄悄抬头看着他高挺的鼻梁,没话找话说。
“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他没说话,像是没听到一样。
“不想说就算了。是我失礼在先,对不起。谢谢你跑来载我去看脚。”司子衿也不管开车的他看不看得到,就低头鞠躬。
他半天都没声音,她也就没抬头,直到他在红绿灯前停下,用手揉她的头发为止。
“毕业,当兵,出国读书,储备人脉、拉大创业格局。”他放下手,目光却没从她脸上移开。
“听起来超另一个世界的。”她心里介意着他的动作,脸上干笑着,脸庞也有些僵。“我爸说过你TOFEL很好。我想你的推荐函和丰功伟业也一定很精彩,应该可以顺利进麻省理工,立刻就要展翅高飞飞到国外喽……”
“也没那么快……”他突然停顿了下,看着她的脸,像是在等待她的反应。
“总之,现在网路很发达,到哪都能联络。”
她屏着气,看着他澄明如镜的眼,脑袋当机了一秒钟。他看着她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什么?
“喔,是啦,你是应该要继续跟我爸保持联络。你是他的得意门生。”她决定不要自作多情比较安全。
“老师的鼎力相助,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干嘛这么客气啊,你已经帮我爸很大忙了。教一个功课,还载另一个去看脚。”她清清喉咙,实在不习惯说这些客套话。
“我载你不是为了报恩。”他更加倾身向前,一手还握住她的肩膀。
“我懂。是因为觉得有责任,毕竟是骆奇找我打球的嘛。”就当一切都是她误会了,这样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唉……
季扬瞪着她,脸色再度一沉,很快地别过头开车上路。
从这刻开始,他一句话也没对她说——
从他停好车,把她扶进外科诊所,看完诊离开又再度开车上路为止,他真的是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季扬也是很喜怒无常好不好。司子衿一路在心里嘀咕,却没像他一样尽摆张臭脸,毕竟,他是在帮她,她可不是那种狗咬吕洞宾的个性。
“那个……”她估量着车程约莫一半了,再不开口就要到家了。“谢谢。”
“嗯。”他冷哼一声。
“有话干嘛憋在心里,还板着一张脸,看得人很痛苦耶。”她瞬间火了,啪地打向他的手臂。
车子缓缓滑向路边,停了下来。
“你干嘛?”要打她?
“不是要我有话明说吗?”
“是。”她坐正身子,一脸想下决定的义愤填膺。
“你到底想怎么样?”
季扬握住她的下颚,长指陷入她的肌肤里。
这就是江湖传闻中的下巴咚吗?司子衿睁大眼瞪着他,全身像中了化骨散一样地软绵无力。
“说话。”他紧盯着她。
“你先放开我的下巴。”
“否则?”他更加倾身向前,近到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否则我会以为你喜欢我。不要学偶像剧乱演啦,这样很容易误导别人……”
“我是。”
她的嘴巴顿时没法子合拢。
他松开手,却捏了两下她的腮帮子。
“说话。难道你不是吗?”
“不是什么?”
“不是这种喜欢吗?”他低头用唇拂过她的额头。
司子衿倒抽一口气,反射动作地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往后一推——
“停!哪有人直接跳过一垒的。”
“二垒安打不行吗?”他笑了。
“当然不行。我连球赛开始了没都不知道啊!”她气急败坏地瞪他。
他蓦地仰头大笑出声,笑得她心花怒放、心痒难耐,很想现场击出一支安打,将他就地正法……
“你的表情很微妙。改变心意了吗?”
司子衿看着他的笑脸朝她逼近,吓到蒙住脸大叫:“我的初吻不要在车上!”
“那你想在哪?”他拉下她的手,眼底眉梢仍漾着笑意。
“篮球场。”
“那我们就去篮球场……”他点头,立刻发动车子。
“你疯了!”她拉住他的手臂,尖叫出声。
“我也这么觉得。”他再次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她身子一颤,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因为害羞、因为手足无措、因为——世界,变了。
“干嘛突然捂着嘴?”他笑问。
“当然是怕你盗垒。”她闷声说。
他大笑着将她揽进怀里。
她听着从他胸口传出来的笑声,忍不住也笑了。
天啊,恋爱真的比单恋幸福好多,因为把两个人的喜欢份量全融在一起了,怎能不更加倍甜蜜呢。
因此,在这么幸福的时刻,就容许她暂时什么都不想,包括青青的事……
第6章(1)
谈恋爱之后,司子衿开始变得很有文学气质,镇日觉得托尔斯泰说的“每个幸福家庭都是类似的。每个不幸的家庭则各自有不同的不幸。”说得真是有道理。
是的,失恋的人各自有他们痛哭失声的方法,或者是恋爱不成功的原因;可一旦恋爱了,那种手拉手的破表幸福感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啊。
所以,她也开始认为谢晓霓是智者,因为她之前问过谢晓霓每次恋爱有什么不同,谢晓霓的回答是:分手后的痛苦不一样。
此时是周日午后,司子衿坐在星巴克里看着笔记,手里原子笔在一旁的空白页上无意识地乱画着。
“专心。”季扬敲了下她的头。
“你也不专心,所以才知道我不专心啊。”司子衿冷哼一声。
“我不用考试。”
“我已经准备妥当了。”她成绩原本就不差,现在加上有一个厉害教练密集盯着做特训,成绩想不更好都难如登天啊。
最近,她以到图书馆念书为由,每天下课后就直奔这间里头都是季扬就读大学学生的星巴克,跟他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