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吉食郡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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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心是肉做的,对一个跟着她屁股后面跑了好些年的少年,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不可能。

  她也苦恼过,灵魂老迈的她,想要的是一个可以一起踏实过日子的人,不是个性浮躁、永远像个孩子般幼稚的男人。

  不过他除了个性上的缺点,几乎是完美情人,他的桃花虽然没少过,但是胆敢追着他跑的,要不被他弄哭了,要不被他吓跑了,根本不用担心他有二心,这家伙在她这里是打死都不走的。

  东伏羲正在咬牙切齿地暗忖,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他都焐了多少年了,为什么她的心怎么焐都焐不热?

  明明他长得不差,朝着女子随便勾勾手指,别人就来了,这一招却在这丫头身上完全使不上力,她到底是看不上自己哪一点?

  “阿羲,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舒婆娑放软了声调,用儿时叫他的方式轻唤他,这种叫法是最后一回了,这一夜过去,他们又得回到各自的身分,两小无猜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喜欢一个人要什么道理?小爷就是看你顺眼,那些个千金闺秀没一个像你,每次小爷听她们讲话就一身鸡皮疙瘩。”

  而她不会,她看似冷淡,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但是对亲近的人、对小动物散发的热情叫人不容忽视。

  与人为善,听起来当弱,但是她心中自有一把尺,不欺善怕恶,不随谁起舞,遇上过分的事却也不会退让。她像一竿青竹,压得弯,折不断,低头弯腰的时候不是谦卑,不是懦弱,是策略。

  他的妻子不需要能文能武,进得厨房,入得厅堂,她只需要入他的眼,而那个人,就是看似不争不求的她。

  “小爷我只要你,为你搅乱这片天也在所不惜。”

  “你说完了?”舒婆娑知道自己跟他说什么也没用,没办法阻止他,现在的她什么都还没厘清,她能对他说什么?

  这是个无解题,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还没,”他忽然放软了态度,可怜兮兮的恳求着,“我知道我这会儿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这不是不想让你生我的气吗。我没能护住你,让你遭了难,还把我们的亲事搅成一出闹剧,阿娑,我只要你一句话,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只要这一句。”

  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不必很多,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看着东伏羲澄澈如水晶的眼眸,看出他眼中透露的讯息,舒婆娑对于他的执着很无奈,心中却不自觉感到欢喜,眼睛悄悄弯起,嘴角微勾,她真心实意地点了头。

  舒婆娑不知道自己昨夜是怎么回来的,等到她再度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

  如今她身边的事有两个大丫头替她打理,两个都是能干的,她茶来伸手,饱来张口,连根指头也不必动,#点妥当后便提起裙子,迈开步子下楼。

  她一下去,就见东伏羲已等在大堂,他那满面春风,宛如被雨水滋润过的神情是怎么回事?打了照面,她有礼地施了一礼,便与他错身而过,昨夜的温情彷佛只是一个错觉或者是一抹痕迹而已。

  被这般漠视,东伏羲有些不悦,但想到她昨夜可是表示喜欢自己的,那代表自己的感情不是一厢情愿。现在他们的身分微妙,不怪她如此冷淡。

  他唤道:“阿娑。”

  舒婆娑轻巧站定,看着他那春光明媚的脸,没有说话。

  虽然凭良心说,那桩婚事他没什么错,但或许是因为昨日第一次面对了自己的真心,今日再想起那桩婚事,她心里就有股酸意与邪火。

  她冷冷地道:“这称呼往后不适合用了,我似乎该改称呼世子妹婿才是。”不刺他一刺,难解他去娶别人的怒火。

  是的,她也是有脾气的人,说也奇怪,人人都以为她个性淡然温和,然而她不易见的脾气,每次到他身上就很容易不管不顾地撒出来。

  不等东伏羲说话,舒婆娑断然地走开东伏羲大受打击,原本灿烂如花开般的笑脸,一下全枯萎了,整张脸如同黑锅。明明昨夜他们还花前月下,怎么一早就亮爪子给他看,翻脸就跟翻书一样?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他好冤枉啊……

  哼哼,小爷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要退了这桩破婚事!

  第八章 回京不理糟心事(1)

  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地驶离县城,扬起一片尘土,宿的都是驿站,吃喝有人料理,就怕侍候得不够尽心。

  三日后亥时初,马车到达宁馨长公主府门口。

  东伏羲觉得送舒婆娑回程的路与去时相比,似乎格外的久。

  这三天,除了那一夜两人短暂地说了会儿的话外,沿途他想见缝插针都找不到机会,那两个该死的丫鬟像老母鸡似的把阿娑护得牢牢的,还有该死的舒全,只要他一靠近,就会被客气地请走,这当他是瘟疫吗?呸!

  东伏羲觉得度日如年,一天比一天难挨,直到京城,运气欠佳的他始终没能和舒婆娑说上话。

  看着那一袭水蓝色身影一步步没入灯火通明的长公主府,她似乎停了停,但是随即被蜂拥而来的人潮淹没。

  长公主府的大门被重重关上,东伏羲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仰头看着头顶的一轮明月,半晌后才上马。

  如墨般漆黑的夜里,一骑宛如箭矢般飞驰穿过京畿大街。

  长公主府里,灯火一盏盏蜿蜒成一条灯海,舒婆娑被簇拥着进门,脚刚迈进去,就见到宁馨长公主不顾形象地飞扑过来宁馨长公主搂住她,泣道:“女儿啊,你都好好的吧?想死娘了!”

  站在一旁的舒谈也激动万分,但他毕竟是府里的大老爷,不能像妇孺想哭就哭,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女儿让爹娘担心了,女儿福大命大,老天爷不收我。”舒婆娑双膝一弯,便要下跪。

  “起来,起来,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这么硬的石板,要是把膝盖跪坏了怎么办?”宁馨长公主拉着失而复得的女儿不放,没想到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歪倒。

  舒婆娑只听见众人惊呼,抬头一看,忙用身子撑住她娘。

  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和嬷嬷赶紧过来,把公主挣扶到正堂的主位上休憩。

  “你娘为你操碎了心,许多日吃不香、睡不下,硬生生瘦了一大圈。昨日我们接到舒全快信,知道你已在半途,她一早就起来等到现在,唉……有什么话都进去再说吧。”舒谈看着变痩弱又变黑的大女儿,心下叹息。

  可怜天下父母心,要做到一碗水端平,谈何容易?两个女儿之间的事,还有得正堂里的宁馨长公主已经在丫鬟和嬷嬷的安抚下顺了气,喝了碗参汤,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就着明亮的烛光,舒婆娑看清母亲好像突然老了好几岁的模样,这才多久,原来一头乌丝的鬓边已然霜雪点点,只觉得很心酸,“娘……”

  “娘只是见到你,一时高兴过度。你回房好好养着,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让人来,我已经开了库房,拿两支百年的老参给潘嬷嬷,回头让人给你炖来吃。”女儿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她再高兴不过,一颗心终于能安放回肚子里,回头再去向佛祖点三炷清香,谢祂保佑她的女儿。

  舒婆娑告退出来,准备回姒水院。

  姒水院有七间正房,三间耳房是书房、琴室、库房,后置房则是下人房。前庭枝叶扶疏,清翠欲滴,娇花处处,一年四季不出院子都有景可赏。

  她一进院子便见到她的大弟,也就是舒家老三舒牟晏。

  舒牟晏今年十四岁,遗传了父母的好相貌,虽然还是少年,可身高远远超过舒婆娑这姊姊,可见将来一定能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舒家的孩子年纪相差不大,可见宁馨长公主与舒谈感情甚笃。

  要说年纪和其他人差最多的,就是才五岁的老么舒牟然。

  其实生了三个孩子后,夫妻俩就想打住,但人算不如天算,隔了许多年,宁馨长公主又怀上,便生了全家的开心果么儿此时,一袭表衫的舒牟晏和一身白衫的舒牟然坐在院子的石椅上,也不知在聊些什么,四处点着藿香、薰衣草的驱虫香,灯笼火光融融,仆役远远站看,这样一幅景象,看得舒婆娑心生暖意。

  “大郎、二郎。”

  “大姊回来了!”舒牟然喊了声,跳下椅子蹦蹦跳跳地冲进舒婆娑的怀抱里,他身边侍候的小厮想扶他都来不及。

  舒婆娑笑眯眯地摸了摸舒牟然的头“想,姊姊怎么出门这么久?害然儿想你想得点心都少吃好几块。大姊,玉珪姊姊跟着你回来了吗?然儿想吃她做的阳春白雪糕。”

  舒婆娑戳着舒牟然白白胖胖的颊,“我就知道,你这哪是想我啊,是想你玉珪姊姊的手艺吧。”小吃货一枚。

  对于自家姊姊那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结,舒牟然一个五岁孩子不是很能理解,大人也不会说给他听,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家大姊差点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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