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娇养心头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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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漂亮啊!”

  凤娘投桃报李,着手准备给小弟弟手绘《三字经》的画本,这是十年后才从江南流行至京城的儿童绘画读物,她不介意先画出来嘉惠自家小弟。

  待用过早膳,去给长辈请安后回来,她画了两张图,心里想着要不要着色呢?小孩子会喜欢有颜色的画本才是,反正家里也不缺颜料。

  近午的阳光洒进来,凤娘的端丽小脸如薄胎细瓷般莹白光洁,微垂的眼眸专注于纸上,画得兴起,会微微扬起唇角,恬静柔美得好似花瓶里的红梅,不张扬,悄然绽放自己的美丽。

  在一旁服侍的冬月和桂嬷嬷都觉得她大病一场之后,性情有些变了,遇事沉稳许多,不再风风火火地替二小姐出头,懂得分辨好坏了,她们心里不知多高兴。

  冬月笑了一下,“小姐画得生动有趣,连奴婢这般只识几个大字的人也看懂了其中含意,六爷日后开蒙,必定爱不释手。”她真心认为这样的三小姐才符合高门嫡女的教养,不再一味盲从二小姐的嘤嘤泣诉,唯恐继母会欺负陷害前妻子女,反而显得自己小肚鸡肠,倒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苦杞人忧天?

  二小姐自己是庶出,总想将姨娘那一套手段教给三小姐,偏生包嬷嬷还在一旁鼓舞,她和桂嬷嬷是后来者,三小姐不听劝,她们也没法子,只消没闹出大乱子,当家的大长公主也没心力多管。如今可好了,三小姐自己想通了。

  金凤娘放下画笔,扬眸笑道:“我们二房以前只有哥哥一人承嗣,太少了点,母亲能多添几个弟弟,很好。”

  第二章 此生拒嫁负心郎(1)

  “妹妹能想通,看开一点,我就放心了。”

  织锦的厚实门帘被撩开,金永祯走了进来,十六岁的少年秀才眉目英俊,皮肤白皙,眉宇间的书卷气像极了金书良。

  “哥哥来了,说要送我的暖玉棋子可找出来了?”凤娘上前行礼寒暄,一开口就要东西,亲亲热热的。

  金永祯没理会给他行礼的丫鬟们,牵了妹妹的手一起坐到暖炕上,见她穿着银红裹金丝的夹袄,温润的小手也不凉,心中十分满意。

  “喏,给你。”他让身后自己的丫鬟将一个红木匣子放在炕几上。

  凤娘抚着匣子,感动地心弦揪紧,“谢谢你,哥,我很喜欢。”哥哥有好东西都舍得给她,前世他出京任地方官,他们有六、七年不曾见面,可他每年都会派人进杨府送节礼给她问安,她才没有早早地“暴病身亡”。

  “自家兄妹,无须客气。”金永祯笑望着她,“三年不见妹妹,不想妹妹大有长进,心宽了,人也聪明通达,不再钻牛角尖,我放心了。”

  凤娘垂下眼,一时不敢与他对到眼。

  过去是她教哥哥为难了,若是高氏真心想使坏,哥哥必然会站出来挡在她前头,有任何阴谋算计,哥哥都敢在父亲和祖父母面前挑明了抗争,教鬼伎俩无所遁形。

  他们兄妹是元配嫡出,父亲或许会偏心娇宠继妻幼子,但祖父母不会,何况后来事实证明,父亲很看重长子。更重要的一点是,高氏一直以来都安分守己,她却由着二姊撺掇,处处瞧继母不顺眼,哥哥护着她也不是,不护着她也不是,无怪乎会左右为难。

  “哥,过去是我不懂事,你别怪我。”

  金永祯露出温和的笑容,言语透着心疼,“妹妹年纪小,性子又直,遇事不会深思熟虑,所以身边服侍的人更要好好挑选。能尽忠于妹妹,事事为妹妹着想,不教妹妹出差错,才是好的。”他随父亲赴武昌上任,最担心的便是妹妹被养歪了。

  “我大病一场,想通了许多事,所以才将包嬷嬷和香月送给二姊使唤啊。”

  金永祯一听便明白,过去无论他怎么暗示,她总是二姊姊、二姊姊的亲昵呼唤,如今只叫二姊。

  他淡淡地笑了,嫡庶有别,再好的姊妹情也隔着一层纱。庶出的儿女若说不嫉妒嫡出的,那简直不正常。

  金梅娘表现得太完美,生母是丫头出身的妾,她在长辈面前却从不自怜,温柔好学,勤恳大方,表现得不卑不亢,即使穿着打扮不如嫡出的华美,她照样微笑着乐观面对,还在贵女圈中有了小小的才名。

  为什么她能如此?只要有露脸的机会,金梅娘都紧紧跟在凤娘身侧,凤娘又待她亲亲热热的,谁都知晓她们姊妹情深,无形中也将金梅娘当嫡女看待。

  而今金梅娘及笄,说亲时自然会论出身,无法再冒充嫡出,金永祯因此有点担心她会闹出么蛾子,教凤娘吃闷亏。

  冬月端茶上来,他挥挥手,她便将屋里人全带下去,自己守在房门外。

  “哥哥要跟我说什么秘密?”凤娘俏皮地眨眨眼。

  金永祯微微一笑,“不论我告诉你什么,你都需心平气和,不可急躁。”若她还是以往的鲁直脾气,他觉得不告诉她才是对她好,但现在她改变了,他待她的方式自然也要跟着变动。

  “有哥哥在身边,我心里异常踏实,天塌下来也不急躁,我保证。”

  见她眉目生辉,望着自己时竟似有着成年人的睿智,金永祯微微讶异,随之又感到欣喜,想着没有父兄在身边护着,妹妹大有长进啊。

  他缓缓开口,“妹妹觉得……静王如何?”

  凤娘心头一震,这话题转得太快,大有深意。

  当今元徽帝子嗣多,活到十五岁成亲封王的皇子有六人,先皇后嫡出的大皇子被立为太子,九皇子静王与太子一母同胞,但先皇后生九皇子时血崩薨逝,帝后感情深厚,皇帝因此对九皇子十分冷淡,在他十岁时便封他为“静王”,让他出宫建府,可知有多不待见他。

  静王,静王,安静克己地当一位混吃等死的闲王。

  想法很美妙,现实很残酷。天王老子是咱爹,下任皇帝是咱哥,十岁的小王爷能安分守己吗?就算他想安分,他身边的狐群狗党也安分不了。

  本来已立储君,百官当安心勤于王事,但随着诸王成年,元徽帝渐老,朝中风起云涌,争权夺利的情况越来越激烈。

  三皇子封为秦王,是阮贵妃所出,母家是赫赫有名的西北战将定国公府。朝臣两次请封阮贵妃为后,若不是元徽帝顶得住压力,秦王的地位便压过太子了。

  即使如此,随着秦王办事干练的名声传出,羽翼渐渐丰满,又有五皇子容郡王、六皇子诚王左右追随,朝臣们私底下开始分成太子派、秦王派。

  只有七皇子楚郡王,母家卑微,一直跟着静王混,算是太子一派了。

  表面上静王是京中恶霸,见天挑事惹祸,但他却对宜阳大长公主这位姑祖母十分敬重,每年大长公主的寿宴,他必亲自到贺,连同太子的贺礼一并奉上。太子不便做的,他可以做。

  谁都不是傻瓜,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有太子顺利登基称帝,静王才有可能平安富贵至寿终正寝,换了秦王或诚王上位,必容不下嫡出的皇子,因此静王自然要为自己、为太子多拉助力。

  凤娘知晓前生事,但不知今生是否有异变,什么也不敢多说。

  “二哥哥,”她正经地称呼金永祯,眼中稳稳有明灭的光影,“桂嬷嬷说我这回大病,昏迷了两天两夜,我自个儿倒没感觉,我……一直跟娘亲在一起,娘亲对我说,静王是潜龙在野,得罪谁都不可以得罪他,也不要妄想攀龙附凤,平安是福。”

  金永祯听完脸色煞白,惊疑不定地问:“娘亲托梦给你?”

  “嗯,娘亲告诉我的,我也不太懂,二哥哥懂吗?”

  金永祯不敢多想,心如漂流于海中的浮木,忽上忽下,好半晌才沉静下来,直觉太子地位稳固,静王无声誉又无建树,这太不可能。

  他猛地闭上眼睛,又睁开来,问道:“妹妹可有告诉旁人?”

  凤娘肯定地摇头,“那是我们的娘亲,我只告诉亲哥哥。”

  见妹妹的神情真挚娇弱,想来不会欺骗他,他松了一口大气,并道:“皇家之事,不宜宣之于口,至于攀龙附凤,祖母向来避之唯恐不及,妹妹无须担心。”他们家是不会与皇子结亲的。

  “那就好。”凤娘秀丽的眉目舒展,光彩夺目。

  金永祯喝了半盏茶,思及自己前来的目的,他的亲妹妹又美又纯良,该许配给地位清贵、人口又简单的人家,日子才能过得舒心。

  “妹妹是娘亲的心头肉,娘亲有没有悄悄透露,谁是妹妹的良配?”屋里没其他人,他半开玩笑地问。

  这是一个契机!凤娘垂眸低声道:“娘亲没说这个,娘亲只说……杨探花不是良配,杨探花心里喜欢的是二姊。”

  “你……你说什么?!”金永祯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妹妹不可能知道家里的长辈正准备将她许配给杨修年,娘亲托梦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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